池暄在永宁城里转了转,四周安静得很。
他走到那处糖水摊子前,眼神里藏着落寞。
原来当时的不安都有迹可循。
他又走到了巧仙阁,那里此刻成了一座空楼,显出一股凄惨萧条之意。
整座永宁城现下只有他一个活物了。
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手,低头一看,是那株藤蔓。
哦,这个叫苍原的应该也算个活物。
“你说花花她们在找我,那她们什么时候到呀?”
“不知道。”
“算了,回去等吧。”
池暄在徐府宅子里等了好几天,没等到花满衣她们,却等来了明镜辞。
池暄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开心,天知道在这个没有生气的空城里待上那么多天有多痛苦吗?
但是明镜辞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看着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于是他微微上前,有些担心的问:“明镜辞,你怎么了?”
明镜辞抬头看着他,露出池暄熟悉的微笑,他说:“没事啊,只是赶回来有些累了。”
池暄不疑有他,看着他,说:“那回去休息一下。”
“池暄我有点累,能抱一下我吗?”
池暄想着之前自己也抱过他,这次换他来抱自己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上前几步抱住了他。
下一秒,心脏剧痛。
他低头看去,长愿刺穿了他的心脏,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凛冽的剑气搅碎了他的脏腑。
“噗——”
池暄的身体瘫软下去,跪地吐出一口血。
长愿剑还插在他的心口,彰显着存在感。
池暄看着他,眼眸中满是不解,他问:“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要杀我?”
明镜辞混沌的眼眸清醒一瞬,可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眼前又变成一片黑暗。
他蹲下,握住剑柄,一把将其拔出,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到两人素白的脸上。
“凤乃神兽,食之可修为上涨,固本培元;其身都为至宝。”
池暄感觉好累又好冷,眼皮止不住的打颤。
耳边忽然响起花花的声音。
他轻笑一声,原来将死之时,能听见族亲的呼唤。
池暄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落入了一个凤凰花香的温暖怀抱。
他努力睁开眼,看见了凰,看见了她泪流满面。
花满衣伸手掐住明镜辞的脖颈,眸色血红,恨不得一把将其掐死。
可头顶的苍穹突然雷电滚滚。
天道不允许随意杀人,尤其是她们这种非人的物种,杀人是背负的罪业,会万劫不复。
可花满衣现在全然不顾天雷加身之痛,也不在乎什么罪业,只想掐死这个该死的凡人。
可凤的呼唤拉回她的神志,她将明镜辞一脚踢进墙里。
他落地时咳出混着脏器碎片的血。
混沌黑暗中,他瞥见了池暄苍白如纸的脸,心中绞痛,神识却不受控制的堕入黑暗。
花满衣带着凤和凰瞬间回到了无尽海渊,中途踢翻了苍原,给了他一记眼刀。
“花花,凤崽他……”
“他要涅槃,给他护法。”
凰愣住,看向凤的脸色,已经与死物无异,只是胸膛还在微弱起伏。
涅槃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可是涅槃之火凶险异常,即使他们是从火焰中诞生也无法保证不被涅槃之火吞噬。
凰点头。
现下情况紧急,没有时间联系栖梧之地,只能她们来护法。
苍原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说:“我也来帮忙。”
此时的苍原褪去藤身,变成一名青衣男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风骨。
等花满衣点头,苍原伸手,无数根藤蔓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凰化为原形徘徊在凤的上方,最后停在床棱上,盘着腿,自她身上而出的灵力缓缓流进凤的身体。
花满衣变作原身,巨大的凤凰花树与藤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方天然屏障。
无尽海渊的亡灵在暴动,祂们感受到凤的虚弱,想将他吞噬,被结界挡住,祂们在狂嚎。
漆黑无波的海面如沸水般沸腾,重重扑向结界。
结界在花满衣和苍原的加持下屹然不动。
七十三年后。
一声凤鸣直冲云霄,巨大的凤鸟在空中盘旋,而后缓缓降落在一处竹屋内。
床榻上的凤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了花满衣,凰,还有一名陌生男子。
但是他一开口,凤就知道了他是谁。
苍原长舒一口气,对着她们说:“你们看,我就说没事吧,只不过睡得时间有点长。”
凰看见凤的眼神,上前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语气担忧道:“凤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凤摇摇头,轻轻笑了一下,“凰,我没事的。”
花满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拿起一碗苞米粥,煮的很软烂,慢慢吹凉喂给凤。
凤很安静的吃着粥,花满衣眼中满是心疼,她何时见到如此沉默的凤?
凤是阳光明媚的,像是初生的旭阳,蓬勃富有旺盛的生命力。
可这一次的涅槃,让凤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
但是凤沉睡了七十三年,怎么还是这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忽然一道威严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解答了她的疑惑。
“你接受了凡人的赐名?”
族长从外面走了进来,俯视着凤,眼中布满审视意味。
“叮——”
一枚瓷勺从花满衣手中脱落,摔进碗里。
她看向凤,问:“你接受了凡人的赐名?”
凤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反应那么大,但是他点头了。
族长手中的权杖重重点地,呵斥道:“胡闹!”
又看向花满衣,眼神里满是不满与杀意。
“你是怎么抚养他的?为什么他如此天真愚笨?不仅被凡人伤成这样,又接受了凡人的赐名,真是愚蠢至极!”
“我以为凤不会离开无尽海渊,就想让他过得开心点。”
族长不理会她的措辞,直接让身后的护卫将她压了下去。
苍原想上前阻止,却被花满衣一记眼神钉在原地。
这是栖梧之地的事,他不能插手。
对着凤凰族族长一拜,留下一句,“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转身离开。
凤原本被她们的谈话弄懵了,但是看见他们要把花满衣压下去,瞬间要从床上下来,“你们放开花花,放开她!”
但是沉睡了那么多年,凤的身体还很虚弱疲软。
他差点摔倒在地,被凰扶住。
族长蹲下与他平视,温柔又残忍的说:“你会见到她的,这并不是最后一面,而是倒数第二面。”
看着她的眼神,凤忽然想起那个被他抛之脑后,现在又浮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个恶心的成年礼。
“你们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
族长站起身,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她说:“每一代的凤凰都是这么做的,连你的父母也是这么做的,怎么轮到你就不行了?”
族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三日后就是成年礼,好好准备吧。”
花满衣被护卫压着出去,门在凤和凰的眼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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