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芙如走在回去的路上。
果然不该节外生枝,自讨苦吃。
空中传来柳莺的叫声,她有些麻木地抬起头。柳莺落在抬起的指上,传来师尊的声音:“芙如,宫主有令,玄寿的事得尽快和华妙门的赵长老说。”
“尽快是?”
“到达碧罗山之后。碧罗山有通往咱们宫中的阵法。”
郑芙如呆住:“不让她回华妙门了么?等这边事情了结再说不是更合理么?”
“这是宫主的命令。为师一早就说过,你不该接下这事,”师尊为难地叹了口气,“这事你之前同玄寿商量过没有?”
郑芙如道:“她不愿意谈这个,我……”她忽然想到个办法,改口道:“我知道怎么做了,师尊。”
放走柳莺,郑芙如匆匆找到贺玄寿。自金道长来了,玄寿便孤僻起来,总是守在鹤真人身边弹琴,也不成什么曲调,只是空空地拨着散音。
她说完紫麟宫主的命令,贺玄寿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着头:“我知道了。”
郑芙如着急道:“你不想走那么早的话,就去请示宫主吧,她会听你说话的。”
贺玄寿按住嗡动琴弦。
“芙如,我明白你为难。你走吧,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
郑芙如道:“我虽为难,却没你想的那么为难,我是代宫观行事,谁也恨不上我。玄寿,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贺玄寿淡淡道:“你不明白,回去了也是一样的。我会和宫主谈谈,请她不要着急。”
郑芙如见她答应,放下心来,道:“也是。我一直在想,华妙门很可能会让你继掌门之位呢,回去了岂不可惜?”
贺玄寿浅浅一笑,没有答话。
“难道你不愿做掌门?”郑芙如觉得她笑得奇怪。
“师尊并无遗命。”
郑芙如道:“若现在去请示陈掌门,他难道会传位给他人?”
贺玄寿皱了皱眉:“别说了。”
话音刚落,一旁帐篷的帘子忽然分开,竟是李玄因走了出来。
谁也不知道她在里头,郑芙如心下一惊,担心她与贺玄寿的谈话被听去了。
再者,李玄因的脸色很奇怪。
她故意打招呼:“玄因,你方才在休息么?我说话是不是打搅你了?”
李玄因淡淡道:“没休息,我进去给师尊上了柱香。你们在聊什么?”
她出来那帐子里摆着陈仙驭的灵位,以及他生前带的乾坤袋,之前众人疑他死得古怪,曾细细搜索过,但袋中只是衣物符纸之类的常见东西,没什么特别。
郑芙如道:“就说了几句闲话。”她起身:“我也去上柱香。”说着钻进帐篷,见灵前香炉里确实燃着一柱新香,方放下心来。
李玄因向来不喜她,若知道她是来带走贺玄寿的,可说不好会怎么样。
帐篷外,李玄因在贺玄寿对面站着。贺玄寿道:“我们没说什么,还是之前那件事。”
“我没听。”李玄因道。
两人对视片刻,贺玄寿神色逐渐倦怠,李玄因眉头紧锁,都不开口。
远处的山林中忽然传来一声霹雳,群鸟惊飞出林,空中青雷滚滚,树浪翻涌,两人只觉一股凉风迎面扫过,清新澎湃,正是金缇铃除魔时用的法术。
李玄因忽道:“师姐,我一直很敬佩金师姑,一心除魔济世,意志那样坚定。与她相比,我做得太少,幻想太多。”
贺玄寿道:“玄因,师尊常说,你才是同门之中最有潜力的。”
“师姐,我不是妄自菲薄,”李玄因微微一笑,“我是在说,很多事分明很奇怪,我却总是忽略,都是因为我给自己的幻想太多,所以错过了。”
贺玄寿有些不解。正在此时,一旁闭目不动的陈仙驭忽然睁开了双眼,方才那道风中蕴含的灵气果然还是惊动了他。
李玄因还没做出反应,贺玄寿便挑了下弦,琴声悠悠,瞬间安抚了陈仙驭。
李玄因有些惊讶,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容易的。
“师姐,你突破了?”
“熟能生巧罢了。”贺玄寿仰头淡笑,树影间漏下斑驳日光,化在她雪白的鬓发上。
李玄因心中忽然充满了诡异的落空感。
“……我回去了。”
回到自己帐篷,李玄因呆了片刻,突然想起自己是回来做什么的,方抬起一直掩在文袖下的手。
她藏着一截黑丝带,这是陈仙驭用惯的缚仙绳。
再次看见那丝带,李玄因手指莫名打颤,可还要翻自己的乾坤袋,找到她要的——一只傀儡,树枝石头拼凑出的傀儡。
她一直很奇怪,谁会做一个假灵曜?做一个假灵曜,有什么用?制造灵曜安全的假象,让他们尽快离开申碑——她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可玄钦、长老二人之中,谁会这么做呢?试探下来,两人都不是。
她犹豫了好些日子,即便悄悄带走了傀儡,心里也想要忽视,想要囫囵过去。无论如何,灵曜找回来了,长老也派人去查了,何必她自己去揭开所谓的真相呢?
但此时此刻,她看着傀儡,握着缚仙绳,师尊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做傀儡,与制法器术理相通。”
傀儡拆开未断,残留的灵力散发着光华,弃在乾坤袋中数日,仍然联络有致,流转灵畅——与缚仙绳是一样的。
其实早有预感了。
可是师尊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顾一个普通人的性命。师尊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么?
李玄因茫然地捧着已经成为遗物的缚仙绳。片刻后,她跪坐下来,慢慢地捂住了脸。
……
弟子们各有各的心事,金缇铃对此一无所知。她杀魔事毕,正兴冲冲清理痕迹时,忽接到赵疏梅的传音。
“把灵曜留在碧罗山?”她想也不想,“好啊。山中有功德护阵,再适合她不过了。”
赵疏梅道:“现下碧罗山不是由上尊的七弟子顾秀麟看守么?这……”
金缇铃疑惑:“是秀麟啊。这怎么了?”
碧罗山前任山主还未飞升时,她与顾秀麟同在山中听命,交情匪浅,何况碧罗山曾关押过成百上千的魔修,如今虽说都挪净了,但只是多一个灵曜,秀麟怎么会反对呢?
师尊尴尬道:“方才我接到容道友的消息……上尊要亲自去碧罗山审问沈量,届时我们宗门还有几位长老也同去审问。”
金缇铃同月轮观上尊秦月净也是打过许多交道的,闻言心道上尊并非徇私之人,至亲弟子犯下大罪,她审一审也是应该的。便道:“好的,我会告诉大家的。师尊,我这儿还有事,先不说了。”
那头赵疏梅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传音镜便暗了下来。
“……”
果然,傻徒儿是不会明白的。
赵疏梅心下有些担忧。无论上尊是否徇私,沈量总在他们手里,上尊要审就审,难的是他们去碧罗山,是去请仙器栀铃的,然而现下栀铃被顾秀麟看守着,届时上尊若要保沈量,暗中命顾秀麟在栀铃上使绊子,却不妙了。
诚然,这是他想得阴暗。可凭上尊那毫无耐心的性子,为何却选择在碧罗山再审沈量,而不是在路上直接拦截呢?
这厢金缇铃赶回营地,将门中决定告知众人,解释道:“碧罗山是个极好的地方,秀麟天性质朴,和沈量可不一样。”
她数着碧罗山的好处:“山中有极强的功德护阵,只要没有得到山主许可,无论修士还是妖魔鬼怪,一旦进入山中,便如凡人。灵曜住着既可以滋养灵体,又不必担心有人生事,再好不过了。”
弟子们面面相觑。
碧罗山自然没有不好。顾秀麟更是上尊亲传弟子,当世三龙之一,在她的庇佑下,灵曜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灵曜未必愿意去啊。
她虽然从没当众说过,可众人心中都清楚,只怕灵曜是很盼着跟他们回华妙门的。
金缇铃道:“灵曜人呢?”
一直默然倾听的玄钦忽然出声:“师姑,我去同灵曜说。”
众人都看过去。李玄因不禁蹙眉。除她之外,这里无人知道玄钦在申碑做的出格事,在众人眼中,师兄(弟)玄钦,定定静静一切如常,她犹豫一瞬,金缇铃已点了头。
“尽快说吧,”金缇铃觉得有些别扭,因为弄不清楚这位师侄和灵曜到底是个什么关系,顿了顿又道,“还是得请灵曜过来,如何处置沈量,也该请她听。”
一个小弟子应声而起,待灵曜随着过来坐下,金缇铃咳了一声,把秦月净要去碧罗山审沈量的事说了。灵曜问过两人关系,沉默笑笑,笑意浮着,却不抬起眼来看人。
金缇铃也有些讪讪,赵疏梅说时她不觉如何,此时转达方知尴尬:“你别多心,这事是我们宗门同月轮观一同议定的。散会吧。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因玄钦受伤退出队列,符节由李玄因代持,金郑二人在外探路清道。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灵曜侧坐在黑马背上,玄钦牵着缰绳,与前方的队列隔得不远。渐渐的,双方便拉远了距离。
那厢灵曜见众人越来越远,这才道:“道长,咱们还有几日到碧罗山?”
玄钦答道:“半月有余。”
灵曜闻言感叹:“那快到了呀。”
“碧罗山是很清静的。”
他说得突兀,灵曜却没发觉的模样,仍旧时时刻刻围着他好奇:“道长你去过?”
“我无此荣幸,只是听人说过。”
不知怎么,他不禁回头看向灵曜,后者见他看来,莞尔一笑,依旧腼腆姝丽,眉目如画。
似乎她格外适合夜晚。
玄钦是平静的。
三长老不会让灵曜去宗门,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也从来没有阻止过,一来那不是他能阻止的,二来,他应该阻止么?
晚归的鸟雀簌簌穿林而过,玄钦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黑马感到缰绳变化,温顺停下。
灵曜有些疑惑:“怎么了?”她实在是很敏锐,在他的沉默中品出些什么:“道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玄钦默然,他从心底里清楚,越早说,伤害越少。
灵曜眼睛睁得很大,担忧地望着他。
玄钦张张口:“……你该歇息了。”
他退缩了。
为了掩饰,他放开缰绳,上前主动理开她的披帛,笼在她发上,灵曜像是想说什么,可随着黑纱罩落,她也安静了。
其实她已经知道玄钦要说什么了。
手在袖中玩弄着尘暴中夺来的小镜。赵疏梅跟谁传音,说了什么,她都知道。这小东西还是陈仙驭仿的她的法术,她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而什么也不知道的玄钦,正要扶着她躺下,蹙眉挑剔黑马:“这样睡得稳么?”
灵曜眨了下眼,她没听清他说什么。
玄钦思索着道:“我有一个空着的乾坤袋,不如进袋中歇息?”
灵曜点点头,抬起手。玄钦接住她柔软的手,扶她下了马,正要找那只乾坤袋,身前的少女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脸颊依赖地贴上来。
“道长真好,对我真好。”
玄钦微僵,垂眸一看,她脸颊微微鼓起,一定是在笑。
他忍不住说:“我哪里好?一路来都这样勉强你,我从前一句都没问过。”
灵曜却不说话,只是固执地抱紧了他。
这夜后,众弟子发现灵曜并无任何变化,视线依然时时跟着玄钦,仍旧把玩吹奏她那支箫,悠游自在,显然,玄钦师兄(弟)还没有把那事告诉她。他若说了,他们倒不觉有什么,可他拖着不说,众人便全然不敢开口了。
也是从那之后,他们再没遇上什么棘手人物,陈仙驭也没再发过狂,一切顺利无比。或许碧罗山真是福山吧?众人都这么猜测。
转眼数日过去,碧罗山越发近了。这日金缇铃听过李郑二人的报告,啧啧称怪:“碧罗山附近怎会如此平静?”
郑芙如不解:“碧罗山附近有很多妖魔么?”李玄因也不解。
金缇铃道:“碧罗山是一道大龙脉,地气灵气斐然深厚,最容易生出精怪,一路走来一个也没遇见,实在是太奇怪了。”
华妙门也在碧罗山附近,其实众弟子心下也隐隐觉得不对,可安逸总比危险好,众人也无由头去寻麻烦。
李玄因道:“师姑,在到抱月山之前,路上一直都是这样的。”
“嗯……”金缇铃想到什么:“玄静呢?我记得师尊给过他一个可以测妖息的罗盘。”
赵玄静过来一测,那罗盘只是疯转,显然附近妖精众多,金缇铃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此刻也看傻了。
在场四人皆毛骨悚然,心道难道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彻底,这些妖精还真是在躲着他们走?
郑芙如:”这……这算什么?“
金缇铃皱眉深思片刻:“莫非附近有大妖驾临,小妖们闭门不出?”
李玄因:“冲着我们来的?”
郑芙如微骇:“会么?”
赵玄静道:“不如找只小妖问问。”
四人相觑,最后金缇铃道先让贺玄寿算上一卦,看看是吉是凶,若真是有他们几个无法察觉的大妖降临,那不管是善是恶,都还是通知碧罗山一声为好。
贺玄寿过来连算几卦,道:“不吉不凶,混沌之相。”
“什么意思?”金缇铃问。
贺玄寿看向她,罕见的,她也迟疑了:“……我不知道。”
玄钦这时也过来了,灵曜跟在他身后,也像模像样地去看地上散落的蓍草。
因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被召唤过去,弟子们渐渐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金缇铃等人哪里敢向这些小弟子透露,胡乱敷衍过去,将小弟子们驱散,商议片刻,决定就如就照赵玄静出的主意,找只小妖来问问。
金缇铃自默想着,心道掌门师兄在此,不便施法捉妖,出门必得两个人,其他人都要守着掌门师兄,她得压阵,也就玄因有空,另一个人么……芙如合适。她看向郑芙如,后者正在走神,似乎心神不定。
乾坤袋中传出声音:“离碧罗山还有多远?”
沈量已多日不开口,一开口便没事人一般。
金缇铃才不理他。
沈量继续道:“不论是何情况,都属异常,先报给碧罗山再说。”
李玄因忽然开口:“师姑,我同玄钦去吧。”
沈量道:“不该是郑芙如去?”
金缇铃想着方才郑芙如脸色不佳,心道莫非是吓着了。这却不合适了。便道:“你们速去速回。”说着在乾坤袋上施法,沈量的声音就被压住了。
郑芙如松开按住武器的手。她倒无所谓去不去,现在不安排她去正好。
她瞥向贺玄寿,有些焦虑。
待玄因玄钦走了,众人散开,她跟上回到陈仙驭身边的贺玄寿,悄悄道:“你别骗我,我也是会算卦的。”
贺玄寿用拂尘拂去落在陈仙驭肩上的一片残花:“什么?”
郑芙如道:“最后那一卦,分明是大凶之相。你为什么骗他们?”
贺玄寿没有回答。一只柳莺忽地从天而降,郑芙如连忙接住,走到一旁掐诀听音:“师尊?”
“芙如,你最近在做什么!”
郑芙如一惊,师尊向来宠爱看重她,从不曾如此厉斥:“师尊是指?”
那头师尊怒道:“你为私欲一定接下这任务也就罢了,为何却得罪了玄寿?现下宫主都知道了!玄寿说要换下你,为师恳求宫主许久,才为你求了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哪里……”郑芙如愕然看向背对着她的贺玄寿。玄寿为什么那样说?
师尊道:“现下宫主收回成命,这事你只当不知道,往后小心行事。玄寿身份与你我不同,乃是宫主血亲,你须谨慎再谨慎,这样的错,不可再犯!”
他半点分辨余地都不留,郑芙如只能忍下:“是,弟子知错,谨记师尊教诲。”
柳莺扑翅冲天,贺玄寿这时方半回首,淡淡望着飞去的柳莺:“是宫中有事?”
“……”郑芙如道,“是,我师尊的吩咐。”
贺玄寿不感兴趣地转回去,整理完陈仙驭衣摆后,她道:“我去找师姑,你自去休息吧。”
郑芙如勉强应了一声,闷坐片刻,忽然觉得奇怪。贺玄寿若同金前辈有话说,为什么方才不直接说,反而折了这么一趟呢?
可是贺玄寿已经吩咐了她离开。她便只能离开。
与此同时,寻到一处妖洞的玄钦朝身后的李玄因示意:“师姐。”
这洞府不大,一进去便听见暗溪潺潺,也勉强算个灵地。玄钦心道,找这样的小妖问最好不过,不会起冲突。
此处洞府的妖主人也正好好地住在里头,见到两个道士进来,它也不慌张,也不觉得怪异:“啊,两位道长驾临寒舍,某实有幸。快请上座。来人,看茶。”
师姐弟两个莫名其妙地吃了顿茶,待问起大妖之事,妖主人茫然道:“什么大妖,小妖不曾听闻过。”
又问起怎么不出门,妖主人也自有道理:“小妖潜心修行,向来不去外头的。”
两人连探几个洞府,却都是这样答案。这肯定不对劲,这一定不对劲。两人出得洞府,李玄因立刻给金缇铃传音,金缇铃或许在忙,没有立刻回复,试了几次都没有音信。
玄钦道:“师姐,我来联系大师姐吧?”
李玄因点了头,贺玄寿却也没有回复。两人只能迅速赶回去,这时也顾不上御剑会不会惊动陈仙驭了,他们只担心营地是不是出了事。
玄钦正专心致志御剑,余光中,三师姐慢了一些:“玄钦,你还没有同灵曜说么?如果你说不出口,那就……”
“师姐,”玄钦不得不打断她的话,“我知道的,还是我来说吧。”
李玄因摇了摇头:“我是说,如果还没说,就等上了碧罗山再说吧。也没几天了。”
玄钦有些讶异。他虽然说不出口,可真要明确等上了山再说,也不大对。
“……你有想过留灵曜在宗门么?”三师姐冷不丁道。
玄钦怔了怔。李玄因道:“最好不要。”
“……师姐,你同灵曜不是相处甚好么?”
李玄因道:“留在宗门对灵曜来说并不算好选择。”
这话与李玄因平素敞亮言语大相径庭,但玄钦并没有动过留下灵曜的想法——即便有,也只是一瞬间——所以他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我明白。”
话音刚落,两人就感觉一道罡风从山脚迎面劈来,下方山林树倾土翻,一团人影向山上冲来,竟是金缇铃带着众人往上攀登来了。
早上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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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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