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出击。
他们是玩家,不只是传信使者。
要保证真正的信送达,而不只是手上的一封送到。
“最好的办法是全都抢过来。”
方信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好粗鲁的方法,不过也是最保险的。
方信跳过过程,直奔结果,又道:“可之后一封封送也会耗时,我们肯定来不及。”
祈夜:“所以我们还需要拉拢真正的公会成员。”
方信把进入副本见过、说过话的人都回忆了一遍。“什么时候行动?”
祈夜看了一眼怀表,“两小时后,有个舞会。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去休息会儿。”
方信站起来:“我还不困。”
祈夜将他往床上推,“睡一觉吧,之后可能没时间休息了。”
“好吧。”
说着是说着,困意一粘上床就肆无忌惮的生长,脑瓜子一下子就不清白了。
祈夜看了一眼喝了一半的水杯,关了灯,轻轻地带上门,离去。
两小时后,
桌上的闹钟响得声嘶力竭,方信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身体软哒哒的,全身乏力。
睁眼便是漆黑一片,脑瓜一锅浆,还以为自己还在上个副本,生怕床底下再冒出个头来。
“醒了?”
灯一亮,方信与祈夜面对面,紧张的情绪瞬间崩塌。
他擦了擦冷汗,问:“舞会开始了?”
“快了,去看看。”
★
宴会厅内音乐优美的旋律和炽如白昼的华光灯赐予绅士们和淑女们绝美的盛宴。
不同地位、不同阶层的人们在同一张面具之下谈笑风生,目光流转间,大家举杯畅饮。
年迈的船长说了几句就将舞会让给了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一来方信不会跳,二来没舞伴没熟人,三来没帅颜没地位。
所以,祈夜被一堆“亲朋好友”拉去跳舞,他则坐在边缘吃点心。
“这里糖霜特别多,腻死人了!”
一位穿着很淑女的姑娘指着他手里的泡芙说。
方信一口咬下,再一口吞掉。问:“你要点吗?”
年轻姑娘一脸恨铁不成钢,“要!我要糖最多的!”
两人只是吃,没有聊。方信姑且把她当做个饭搭子。
一位侍者走过来,一手端着大盘子,盘子上全是美酒,弯腰问二位要不要酒。
姑娘想也没想,端下一杯。
方信正要拒绝,喝多了不好办事,谁知与这位侍者对视,他便改了主意。
在他的指引下,方信小心地端起一杯紫红色的酒。等侍者走后,一饮而尽。
颇为遗憾的是,好好的酒竟然是葡萄汁味,到底是物价涨的厉害,还是人间非要欺他。
不提酒味,杯底多出一张透明的纸条,方信偷瞄了一眼还在努力干饭的淑女小姐,将杯子的纸条收进袖子中。
正打算起身去找祈夜,没成想一道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好巧不巧撞上一个正在跳舞的年轻绅士。
绅士的旁边还长了一个跟他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兄弟。
两张一模一样的刻薄脸,脸长又窄,身高又薄,绿眼睛,短胡子。相同的西装礼服,头戴红色条纹帽,一人一个流苏的晚装手杖。
而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是撞他们的人——外乡老年人。
呆木头,眼神浑浊,皮肤有点黑,高鼻孔大,嘴唇较薄,脸颊腮红。
“藏袍?”
方信以为自己看错,他的这种衣服真的很像。但听到他开口说话时,方信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方一口熟悉的英语,差点磕头道歉。
“道歉就算完事?”
“以为你撞到的是?”
刻薄兄弟你一言我一句,手杖也不老实对着老人一顿“指点”。
淑女吞下最后一个马卡龙,像一位勇士一样站了出来,一手擒住一只手杖。
“谁准你们欺负人的?”小姐凶恶道。
刻薄大兄弟眼看收不回手杖,立马转变态度,陪笑道:“小姐,您亲眼所见,是他先来碰瓷的。”
小姐眉头一挑,“是讹你百万英镑了,还是抢你家蒸汽车了?”
刻薄小兄弟涨红了脸,“都不是。但他伤害到了我。”
淑女握了握拳,“您受伤了就应该去看医生,而不是留在原地讨求第二次伤害。”
刻薄兄弟算是碰上了硬茬,冷哼几声就跑的没影了。
小姐将老人扶了起来,扶到沙发上。方信给他们腾出了一点位置。
老人皮包瘦骨应该是饿了很久,看到桌上这么多美食,干瘪如枯枝的手抬起来,搓了很久都没能放上去。
小姐见状赶紧将这些点心推到老人面前,说:“您吃吧,这些都是免费的。”
听到免费二字,老人瞬间打了个激灵,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方信看他吃东西,不像是在吃什么美味的甜点,而是在吃一种能吃可饱肚的食物。
“老人家,您叫什么?”方信给他拿了一杯红酒,好让他下咽。
老人看也没看就吞了下去,说:“斯温德勒……”
听起来像个英文名,难道真的不是藏族人?
方信突然觉得世界很玄乎,蒸汽朋克世界一出现高原藏族,光想这组合就有一些横冲直撞后的疯癫。
但真放在现实世界,也可以接受。
“斯温德勒……”小姐一手支颐,想了又想,“我叫爱丽丝,你呢小伙?”
左顾右盼,这里的小伙好像是指他。
“方……安迪-琼斯。”有惊无险,差一点就说了实话。
爱丽丝一脸探究:“fang是什么?”
“语气词。”方信满口胡话,“我家乡人开口都喜欢这么说。”
“哦。”爱丽丝点点头,很是向往,“好有意思啊,以后我也去看看。”
方信无端生出一丝罪恶感,有些心虚道:“好啊。”只要你真的找得到。
“我的好朋友,原来你在这!”
吟游诗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一身棕色裘皮马甲,头发乱糟糟的像炸毛的团鼠,手上的涂鸦依旧没有洗去,五彩斑斓朝着方信不停的晃动。
方信真想头敲桌子上,直呼我不认识他。
可诗人眼疾手快,一下子就勒住了他的脖子,一顿嘻嘻哈哈,顺带吟了几首诗。
这下好了,沙发更挤了。
爱丽丝对这个这个五颜六色的糟小伙倒是很有兴趣,尤其是他吹牛皮的时候。
“你叫伊利亚特?”爱丽丝灵光一转,“那我还可以叫荷马呢?”
诗人是一个没喝过酒的醉客,说出来的话也很出言不逊,“你可以是荷马,也可以是莎士比亚。爱做谁就做谁,名字只是名字。”
爱丽丝眼睛明亮:“那我要□□丽丝-爱德华-女巫JK!”
众人哈哈笑道,诗人眼神难得清白一回,感慨道:“你也会是个不错的冒险家。”
爱丽丝自信道:“那当然,我的梦想就是环游世界。可是父亲不许……”
“船长就是他们!”
刻薄兄弟又杀回来了。
大兄弟用手杖指着老人,爱丽丝本想挡在前面,但看到来了一个人高体壮的中年人,气场就弱下去了。
这位中年人就是飞艇的主人,此次航行的船长。
爱丽丝弱弱的说了一句,“爸爸,你怎么来了?”
迪伦船长环视了一圈,皱了皱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伟大父亲的姿态,“你不应该跟他们在一起。”
爱丽丝下意识反驳,“我不跟他们在一起,难道要跟难道跟您身后这两个奸商在一起?”
刻薄小弟眯了眯眼道:“小姑娘,最好把话说清楚一点。”
“谁不知道戴维斯家的酒厂里面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敢说你们的酒是用天然的葡萄泡的,而不是一个个,活,人。”爱丽丝越说越气愤气愤。
“你们的财富和名声才在众人的脊梁上,你们现在是站的高了,但当有一天,人们站起来,你们会摔得很惨。”
诗人非常欣赏她,评价道:“一个有潜力的演说家。”
两兄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场外的吃瓜群众有些人面面相觑,也有些事同仇敌忾,无动于衷者更是甚之又甚。
船长听完她的一席话,脸色顿时苍白,吼道:“爱丽丝,这不应该是你说出的话。以后不准再说了。”
爱丽丝咬牙,刚想回怼。
刻薄大兄弟趁此机会插嘴,“与其诬陷我们,还不如去问问真正的欺诈者。无票就上船,请问爱丽丝小姐这又是什么行为?这难道可以准许吗?”
爱丽丝听出他的意思,看向老人,但老人目光闪躲,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
刻薄小兄弟看主场来了,立马又恢复之前的神气,“看吧看吧,这就是爱德华家的待客之道。早知如此随意,我们便不来这趟。”
船长脸色又冷了三分,“抱歉给二位带来困扰,我们会尽快解决。”
刻薄大兄弟摆出一副正义的嘴脸:“解决什么?补偿吗?我倒是更希望偷渡者接受惩罚。”
船长看了老人一眼,“之后,我会让他补票。”
“还是直接赶下去吧,”小弟用纸巾擦了擦手杖上不存在的灰,“这种事情如果不及时制止的话,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爱丽丝提醒:“先生,这里是高空。”
大哥却出言不逊,依旧拿出他的正义论,“天使是不会让无辜者牺牲的,如果他无罪,自然能活下去。”
那事实说明了,神经病到处都有,有时候也可以是精神不太好的行商兄弟。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句,有人很赞同他的话认为杀鸡儆猴、一劳永逸,可谓是大快人心。也有人不赞同,毕竟这依旧很残忍。
这时,老人突然站起来,风一样的速度逃走了。
余下众人目瞪口呆。
方信早就料到会这样,在他们发生冲突时,就赶紧站起来让位。顺便还踢开了站在一旁看戏的吟游诗人。
诗人手臂搭在他肩上,高深莫测道“你说,这世界上又有几个愿意挺身而出的好人?”
“首先不是我,然后不是你。”方信答了跟没答一样。
在人群中找到祈夜,脱开他的手,跑了过去。两兄弟又感叹了一会儿,船长保证一定会好好收拾自己的女儿,会再让她跑出来。周围人没戏看,纷纷散去。
气场华丽的舞会,便这样不欢而散。
吟游诗人拿出口琴,踩着舞会厅乐队最后尾曲收场。
叹气道:“好人吗?人人都可以是,也可以,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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