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最终两个仆人废了两个小时整理好了柯兰达的仪容仪表,他们的脚底堆了不少无故损坏的衣服,以及两把断掉的梳子。

两个仆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柯兰达十分真诚的向他们道谢。如果没有这次晚宴,他根本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这个方面折腾。

洛佩兹夫人再次推门而入。

“亲爱的。”她依旧保持着她的温柔语调,“希望你可以记住我的话。”说着牵起了柯兰达的手,带着他离开。

这是柯兰达第一次怀着期待又紧张的心情,穿过这条他走过无数遍的走廊。在此之前,他都是匆匆路过一扇扇门,然后躲进他的房间。

宴会厅里面早已经布置好,柯兰达一进入这里,就觉得灯光有些刺眼。也可能是自己之前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他想。柯兰达眯起眼打量着这个偌大的地方——每一个桌子上都摆着一个极大的烛台,虽然他不明白明明已经很亮堂了,但父母这么做,也有他们的道理……?桌上铺的红桌布颜色鲜亮,似乎是上好的材质,他看着桌布,莫名开始思考如果食物掉在上面要怎么清洁。仆人门端着盘子不紧不慢地走来走去,将餐具整齐地排好,刀叉和盘子在灯光下闪着光,他之前就听罗文德提起过,洛佩兹先生定制了一批金餐具,不过桌子上摆的似乎都是银色的。柯兰达环视了一圈,在最中间的一张桌子上看到了那金光闪闪的碟子。

柯兰达有一种预感,如果他弄坏了什么东西,父亲可能会把他赶出去。

身后传来下楼的脚步声,柯兰达浑身紧绷起来,这声音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在他四岁的时候,那个人也是这样走着,他躲在衣柜里,那个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来,“从此,”那个男人开口道,“你不准踏出这层楼一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他被锁在了那条窄窄的走廊。

母亲温柔的声音响起:“奥德。”她轻轻碰了碰柯兰达。

柯兰达十分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了他的父亲。奥德里奇洛佩兹的一头棕发抹了发胶,整整齐齐地贴在头上,他的蓝色眼睛直直盯着他。

母亲曾经说过,他的眼睛和他父亲很像,“很纯粹的蓝色,像大海一样。”

柯兰达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父亲。”

洛佩兹先生似乎心情很不错,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洛佩兹夫人转身去帮忙整理桌布,柯兰达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询问母亲是否需要帮助,但得到了他的拒绝。“柯兰达。”她说,“你可以去花园里打发一下时间,你可以出门。”

她的语气十分高兴。柯兰达遵循她的话,朝着大门走去。

柯兰达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出去,光明正大地在花园里散步。他想到之前偷偷从书房的窗户里翻出来,跳到外面的一个小平台,再跳到楼下的树上,顺着树干往下爬的日子。他还有一个小秘密,花园角落的小屋——他曾经的“秘密基地”,现在的杂物间。在被父亲关起来之后,这是他唯一的娱乐之地,那里有不少堆积的图纸、颜料、各种他喜欢看的小说。

他在这里曾经拥有一只小猫,那是他唯一的朋友。

柯兰达走到木屋面前,又想到了小猫柔软的毛发以及它被父亲扔出高墙外时的惨叫,一种从骨髓中渗出的冷让他打了个寒颤。

柯兰达摇摇头,起码今天父亲不会这么干。

他推开了木屋的门,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一个巨大的箱子出现在他面前。

箱子比他高了不少,上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柯兰达隐隐约约看到箱子前似乎刻着字。

他走近几步,轻轻用手擦掉覆盖的灰尘。

“……科若卡如?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柯兰达有些疑惑“或者是一个人的姓氏?”洛佩兹夫人和他待在一起时,常常提起一些交好的家族,但“科若卡如”这个名字,他从来没听母亲讲起过。

柯兰达围着箱子转了一圈,除了这个名字以外,没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

“洛佩兹少爷!”外面传来罗文德的声音。“我这就来!”他匆匆回应,快步离开了木屋。

也许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柯兰达想,毕竟到达宴会厅之后没出现什么叉子。

当他再一次被宴会厅的灯光照的睁不开眼时,洛佩兹夫人拉过他的手,将他拉倒身边。“你应该记得吧?”她问道,柯兰达连连点头,“是的,我记得您的话。”洛佩兹夫人笑起来,将旁边的果汁递给他。

在杯子将要送到柯兰达手里时,却突然一滑,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洛佩兹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几秒,十分自然地叫人来清理。

“你瞧,”她安慰着柯兰达,“也许杯子也在为你的父亲庆祝。”她叫来罗文德,让她带着柯兰达待在一边。

……好吧,看来父亲的好运也冲不走他的倒霉。

远处传来众人说笑的声音,并且愈来愈清晰。

当父亲带着一行人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洛佩兹夫人带着柯兰达上前。

礼节性的问好与握手之后,柯兰达果然成了宾客们的讨论中心。

“弗丽亚,你竟然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妇人说着,拉过柯兰达的手,洛佩兹夫人笑容灿烂,与众人说笑起来。

“为什么之前没看到夫人您带他出席宴会呢?”一个年轻的男人问。不知何时,洛佩兹先生出现在柯兰达的身后,他的手搭上柯兰达的肩膀,让柯兰达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先生。”他朝那个男人点头,“让我向大家解释一下这件事。”

洛佩兹先生脸上露出一个带着苦涩的微笑,“柯兰达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你们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不是吗?”他顿了顿,“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呆着房间里静养,他不喜欢别人来打扰他。现在他的身体差不多恢复了。”说着拍了拍柯兰达的肩膀,他赶紧点点头。

众人听着洛佩兹先生的话,不少人露出了不忍之色,让柯兰达产生了一种欺骗别人的羞愧之感。

“那确实很遗憾,不过现在我为洛佩兹少爷康复这件事感到高兴。”那个男人说道,“今年洛佩兹少爷也已经八岁了吧?”旁边挽着他手臂的女人道,“是该上猎人学校了?”

柯兰达转头去看母亲,发现她正喝着茶,与几个妇人在交谈,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是的。”他的父亲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今年九月,他就会去艾尔纽斯猎人学校。”

“天哪!”那个女人发出了一声惊呼,周围的声音似乎更大了。

柯兰达并不知道艾尔纽斯学校,不过看众人的反应,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学校?

“洛佩兹先生对待孩子真是用心!”她旁边的男人赞叹不已,“过奖了,兰姆先生。”他的高兴溢于言表,继续揽着柯兰达与众人谈论。

柯兰达的意识开始放空,他感觉这里好像并没有他的事情了。

下一秒,他就不这么想了。

“把他们带上来!”柯兰达一激灵,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他看向门外,几个穿着长袍的人走了进来,柯兰达意识到,这几个人就是书上所说的法师。紧接着,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押送着一行人慢慢走进来。

柯兰达知道,这就是他父亲所捕获的狼人。

最前面的是一个女孩,柯兰达估摸着她年龄不大,她那一头鲜红的头发实在惹人注意。后面几个狼人,看上去似乎已经年老,步伐缓慢地跟在后面。

柯兰达看着他们,莫名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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