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寒款款地走上了那辆奢华马车,南宫琰正在车厢内里端坐着。与上次见面时的狼狈模样不同,南宫琰今日身着一件紫色的缎子衣袍,手持象牙折扇,周身都散发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到林莫寒上了马车,他那俊朗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林莫寒向前盈盈一拜,轻声道:“小女子见过三殿下。”
南宫琰听完不由得爽朗大笑起来,随后他道:“林娘子果然聪慧,林娘子请坐,上次本殿下得了林娘子的救助,一直苦于不能报恩。可见老天也有意帮我,让你我今日在此偶遇。”
林莫寒微微一笑,然后道:“小女子救人,出于本心,从不求什么回报。”
南宫琰笑着道:“救人者可以不图回报,但承恩之人则不能忘恩啊。既然今日在此相遇,林娘子可否赏脸,一道去茶肆喝一杯茶啊?”
林莫寒爽快地道:“多谢。”南宫琰本以为林莫寒会婉拒,没想到她竟如此痛快地答应了,于是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用了不到一刻钟,马车就来到了一家茶肆门口。丁凯引着诸人来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里,这雅间装潢地极为精致,里面摆设的物件都是非普通家庭所能有的。
看到林莫寒疑惑的眼神,丁凯小声解释道:“这处茶肆,是我们三殿下的私产。”林莫寒方释然地点了点头。随后丁凯和立春守在雅间门口,林莫寒和南宫琰相对而坐。
南宫琰先开启了话题,他用温润地嗓音道:“我方得知,你就是林娘子。自从你治好了我外祖母的病,她多次在我母妃面前夸赞你,说你医术好,人品也好。”“外祖母?”林莫寒有点懵,但瞬间就想明白了。辅国公府陈老夫人的大女儿,就是宫里的赵贵妃,三皇子的生母,陈老夫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的外祖母嘛!
林莫寒笑了笑,柔声道:“陈老夫人过誉了,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说到此处,她想起了之前南宫琰受过箭伤,于是职业病发作,不禁问道:“不知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南宫琰听到此言,心里暖暖的,他笑着回道:“现下已经无碍了,多亏了那天林娘子给我的那瓶金创药。”
“那药是我师父亲手做的,用的是上好的药材,药性很强的。”林莫寒道。
南宫琰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茶,笑着道:“那本宫真是运道好,不过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林莫寒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这茶清冽甘甜,沁人心脾,让她心情放松了不少。
她大方的回应道:“三殿下请讲。”
南宫琰望着林莫寒的眼眸,笑着道:“上次听你说,你师父是道家修行人,那你算不算是道家弟子?”
林莫寒放下茶杯,微微一笑,然后道:“原来是这个问题啊。”然后她双手交叉,挺了挺后背,认真地道:“严格地来说,我不算是道家弟子。我倒是一直想拜入我师父的门下,但我师父那一脉对于收徒的要求很严格,师父说我心性尚不稳,等我过了二十岁以后再看。”
南宫琰听闻此言,似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有些慵懒地靠在坐榻的后背上。笑着道:“一旦拜入了师门以后,是不是就不能结婚生子了?”
林莫寒万万没有想到南宫琰会关心这种问题,于是她忍不住笑道:“每个门派要求不一样,我师父那一脉的弟子,大多都是正常结婚生子的。我师父常说,生活处处是修行,不见得非得住道观里面才算是修行。红尘里中修行,有可能悟道更快一些。说的再宽泛一些,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修行。”
南宫琰疑惑地问道:“怎么样才算得道呢?”
林莫寒手握着茶杯,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得道之人,应该是参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真正做到了天人合一。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好多得道的历史名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在人间时,都曾做过大功德。”
说到这里,林莫寒的兴致来了,开始滔滔不绝讲起来:“比如药王爷孙思邈、医圣张仲景、外科圣手华佗,这三位仙师都是以医入道,比如万师师表孔圣人,因教化万民而得道,再比如秦始皇,因统一六国、统一度衡量的巨大功德而得道。。。。。。。”
林莫寒饶有兴致地讲着,坐在她对面的南宫琰,看着眼前芙蓉如面、柳如眉的佳人,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她朱唇轻启,眼波流转,她的声音宛如晨曦中的微风,让人感到安宁。
林莫寒之前以为这些王公贵族,大都是骄横跋扈的,今日与三皇子的接触,让她很意外,她没想到,最受陛下宠爱的三皇子,居然还是这样温和有礼。初次约会,二人对彼此的印象都很好。二人又聊了一盏茶的功夫,林莫寒便起身告辞了。
三皇子和丁凯不久之后也离开了茶肆,回到了三皇子府里。刚回府,府里的宋长史就匆匆赶到南宫琰的书房,商量要事。宋长史给南宫琰行礼后,恭敬地道:“下官听闻,陛下那边,迟迟未查到殿下上次遇刺的背后主使,但是却查到了二殿下在户部贪墨的证据,陛下大发雷霆,革除了二殿下在户部的差事,还令二殿下在规定期限内归还其贪墨的所有银两。”
南宫琰听完,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个结果在我的预料之中,父皇是个慈父,不忍心对二哥处罚太重。”随后,他神情变得严厉起来,他咬紧牙关道:“我本无意夺嫡,但既然他们这样逼我,我也不得不争了。”
宋长史激动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他用颤抖地声音,拱手道:“殿下,您终于想明白了,您德才兼备、有雄才大略,假如您将来登上大位,将是万民之福啊。”
次日一早,林莫寒在帽儿胡同的小院内,收到了三皇子府上送来的一份厚重的谢礼。当三皇子府的周妈妈,让小厮将一件件礼物从马车上搬进院子的时候,立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礼物有:云锦面料两匹,嵌玉染色象牙雕如意一对、金镶珠翠软手镯一对、珊瑚梅花盆景一个、红珊瑚十八子手珠一串。且不说这些礼物件件都价值不菲,而且甚为稀有。
“这些礼物,太过于贵重了。”林莫寒对周妈妈说道,周妈妈是三皇子府里比较有体面的管事,日常出门办事也是有几分傲气的,但她今日见到林莫寒,却是一脸的和善。
她满脸堆笑道:“这是我们殿下的心意,林娘子一定得收下,不然会惹得殿下不高兴的。”林莫寒只得收下了礼物,并再三对周妈妈道谢,然后恭敬地走送了周妈妈一行人。
三皇子府上的人刚走,立春就激动地问道:“林娘子,这些礼物放哪里呢?”
“都收好放储藏室里吧。”林莫寒道,“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不如直接送银票实惠。要是能把这些东西当了就好了。”
立春忙道:“林娘子可别这样说,三皇子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当,我看您留着当嫁妆,也是极为体面的。”林莫寒听完拍了一下立春的脑袋,嗔怪道:“你这个丫头才多大,天天想着嫁人。”
二人正在打闹间,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立春忙跑去开门,结果来人是多日未曾见面的刘锦之和他的小厮。相互施礼后,林莫寒开口道:“刘郎君不是马上就要参加乡试了吗?怎么还有空跑出来?”
刘锦之笑着道:“天天读书也累,我就偷着跑出来一会儿,松散松散。”
林莫寒请他进堂屋里喝茶。刘锦之拒绝了,然后他道:“我今日来,主要是告诉你一件事儿,我给于常顺安排了一个活计。昨儿我家绸缎铺子的管事说,他那边缺一个伙计,我想正好可以让于常顺顶上去,而且于常顺读过书,学起来也快。”
林莫寒听了也很高兴,忙给刘锦之道谢,然后把于常顺喊了出来。于常顺对着刘锦之长揖到底,刘锦之望着他,笑着道:“绸缎铺子那边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点工钱,不过你刚过去,只能做学徒,虽说工钱也不多,但也够你零花用了。”
“那他什么时间可以过去呢?”林莫寒问道。“就明日吧,今日让他好好收拾一下,明日我来接他过去。我送他过去的话,绸缎铺子的掌柜伙计们,以后不敢欺负他。”刘锦之说道。
林莫寒感激地道:“你想的很是周全,那明日我也一起过去吧。”“那就说好了,明日辰正,我来接你们。”刘锦之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于常顺就起床了。他洗漱完后,把小院的各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开始准备煮早膳。此时林莫寒也起床了,正准备晨练。看到已经起床的于常顺,便问道:“你的东西可收拾好了?”
于常顺笑着道:“我哪里有什么东西,就两身衣裳,还都是林娘子您给买的。”
林莫寒听完,转身去了堂屋。不一会儿,她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包袱皮。“你用这个包袱,把你的衣裳包好。”
林莫寒对于常顺道。‘’
然后她又拿出了一个荷包,对于常顺道:“这个荷包里,有十两碎银子,给你应急用。”
于常顺听完,忙摆手:“衣裳我带走,银子就不用了,林娘子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林莫寒假装发怒道:“你怎么不听话?你是不是拿我当外人啊?”
于常顺忙道:“没有,没有。林娘子和我亲姐一样,是真心疼我的。”说着,于常顺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莫寒看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年郎,眼底满是怜惜之意,她道:“我这里就是你在京城的家,如果将来遇到了麻烦事,你一定记得要来我。”于常顺低头垂泪,哽咽地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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