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怀谦去荣安堂的时候,主动提出,以后让林莫寒打理杨氏的嫁妆产业。白氏一听,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她有些恼怒地道:“你可知道,目下府里的进项主要来自哪里吗?你只知道做个好父亲,却从来对府里的事务不闻不问!”
“可是母亲,杨氏的嫁妆本来就是该给玉姐儿的。”林怀谦道。
“现下我们府里多半的进项是来自杨氏的嫁妆铺子和庄子,倘若玉姐儿出嫁时,把这些铺子、田庄都带走了,我们府里怎么办?以后喝西北风吗?”白氏呵斥道。
“母亲,不至于的。再说我们本来就亏欠玉姐儿的,等她出嫁时,嫁妆必须得给得丰厚一些。”林怀谦道。
白氏眉头紧蹙,她按了按太阳穴,然后缓缓地道:“不是我不疼孙女,关键是,倘若将来她带走了这些产业,你可有想过,我们府上以后日子怎么过?那可真要入不敷出了。”
母子俩正聊着,站在门口的小丫鬟突然汇报道:“老夫人,胡姨娘来了。”“让她进来吧。”白氏懒洋洋地道。随后胡姨娘便笑盈盈地走进了正厅里。
胡姨娘身旁的丫鬟素云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账本,胡姨娘给白氏行完礼后,便笑着对白氏和林怀谦道:“正巧老爷也在,我有件事得和你们说。”然后从丫鬟怀里接过那叠厚厚的账本,分别递给了白氏和林怀谦。
然后胡姨娘道:“老夫人,老爷,这是我们昭德侯府名下所有铺子的账本,虽然妾身掌管府里中馈也有月余了,但因之前这些铺子是黄姨娘在打理,所以之前妾身一直没能摸到账本。”
清了清嗓子,胡姨娘又娓娓道来:“直到黄姨娘去了家庙之后,妾室才设法摸到了账本,然后请人从外面找了一个资深的账房先生,查了几天账,查完账之后,才发现,过去的这十年间,昭德侯府名下的所有铺子收益其实一直都是不错的,只是有近一半的收益被人贪墨了,所以每年交到公中的就不多了。”
“什么?”听到此处,白氏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她厉声问道,“这些年下来,黄氏总共贪墨了多少银钱?”
“账房先生说,这十年下来,至少有五万两银子是被贪墨了。不过也不一定是黄姨娘贪墨的,应该是她的兄弟干的,黄姨娘或许是被蒙在鼓里的,毕竟各铺子的掌柜都是她的堂兄弟表兄弟。”胡姨娘小心翼翼地说道。
“哼!”白氏气地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然后气愤地道:“说她不贪墨,我才不信,不然怎么能让她的兄弟当掌柜。”
白氏白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林怀谦,此刻林怀谦也觉得脸上无光。他联想到,这几年黄家兄弟的生活确实越来越好了,几个兄弟都在京城置办了宅子和田地,也都娶上了娇妻美妾,原来他们的银子是从昭德侯府的铺子里贪来的。想到这里,他愈发觉得自己有眼无珠,后悔当初看错了人。
“让黄家把贪的银子都吐出来吧。”林怀谦怯怯地看了一眼白氏,然后道。
“人家已经吃到嘴里的东西,哪里有那么容易让他们吐出来?”白氏有些无奈地道。
“祖母,我有办法让他们把贪的银子都吐出来。”此时,林莫寒带着立春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本是来给白氏请安的,但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人谈铺子的事情,便躲在后窗下听了一会儿,也听了个大概。
“你有什么办法?”林怀谦狐疑地望着林莫寒道。“我有法子,让他们把贪墨的银子都吐出来,不过我是有条件的。”林莫寒望着白氏和林怀谦,信心满满地道。
“什么条件?你说吧。”白氏道。
“我的条件就是,以后我母亲名下的铺子,由我来打理。别人打理我不放心。”林莫寒坚定地道。
白氏眯着眼睛,托着腮,思忖了片刻,方才和林怀谦聊了半天,不把杨氏的嫁妆给林莫寒,她也觉得理亏。现下又知道自家铺子收益不差,只是被人贪了部分收益,如果能把五万银子都收回来,以后再换个手脚干净的掌柜,昭德侯府的日子也能过得去。于是她缓缓地道:“只要你能把这五万两银子收回来,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那祖母,咱们一言为定。”林莫寒微笑着道。
次日一早,给白氏请过安后,林莫寒便带着立春和云开离开了昭德侯府。她们乘坐马车来到了京城最大的一家典当铺子前面,林莫寒对云开耳语了几句,云开点了点头,便下了马车。
经过这两日的观察,林莫寒发现云开不亏是从官家出来的一等大丫鬟,她办事麻利,进退有度,素养极好,于是决定重用她。云开下了马车后,便径直去了典当铺子。典当铺子的人看这小娘子穿着打扮不俗,所以对她的态度也比较恭敬。
云开对铺子的掌柜行了一礼,然后不卑不亢地道:“我们府上大小姐想从西市的古玩店里买几件古董,但又不懂的鉴别真伪,怕买到赝品。所以想请掌柜您跟着一起过去,帮忙挑选几件。当然也不会让您白忙活的。”
说着,云开递给掌柜一个荷包,里面有十两银子。掌柜接过荷包,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就知道了大概的份量。掌柜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马车,看了一眼马车上面的标记,他认出,这是昭德侯府的马车。
于是掌柜拿着荷包笑眯眯地道:“小娘子客气了,既然您看得起在下,在下就陪您跑一趟。”云开对掌柜的又低声说了几句,掌柜的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云开就回到了林莫寒乘坐的马车上。
林莫寒的马车离开后,典当铺子掌柜的马车也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他们就先后来到了西市的古玩铺子旁。林莫寒和云开没有下马车,典当铺子的掌柜先下了马车,然后他独自一个人在古玩铺子里晃悠。
古玩铺子的伙计见这掌柜穿着打扮一般,便推测这人买不起这里的古玩,只是来看看的,所以对他也不甚在意。逛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典当铺子的掌柜便走出了古玩店。
云开一看典当铺子的掌柜出来了,就立刻跳下马车。她走到一个街头的一个拐角处,朝典当铺子的掌柜挥了挥手。典当铺子的掌柜立马会意,便走过去,和云开低声道:“这家古玩铺子里的东西,至少有一半儿是赝品。”
云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您可以说一下那里面陈列的最明显的几样赝品的名字吗?有那些明显作伪的痕迹?”掌柜的便仔细地和云开讲述了一遍,云开认真得记下了,对那掌柜的道了声谢,便又回到了林莫寒的马车上。
云开对林莫寒复述了一遍方才典当铺掌柜说的话,林莫寒笑着道:“你做得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人。”然后又拿出了几两碎银子,俯在云开身旁耳语了几句,云开道了声“好”,然后又迅速地离开了。
林莫寒在马车又里待了一炷香的功夫,方带着立春下了马车,进了那家古玩铺子。伙计见林莫寒气度不俗,便猜测她应该是位官家小姐,于是很热情地过来招待。
伙计亲切地道:“小娘子想要什么样的古玩?您看上了哪件?小的都会仔细给您介绍的。”
林莫寒淡然地道:“我祖母马上过寿辰了,她比较喜欢古画,我想给她老人家送一幅名家的字画。”
“小的明白了,字画都在这里摆放着,您仔细挑。”伙计热络地说道。随即把林莫寒带到了陈列字画的区域。
林莫寒果然看到了范宽的《溪山行旅图》,经典当铺的掌柜鉴定,这幅图是赝品。于是林莫寒指了指这幅图,然后对伙计道:“我看这幅图不错,这幅图怎么卖的?”伙计见林莫寒看中了这画,很是兴奋,然后用洪亮的嗓音答道:“娘子果然是慧眼呐,这可是宋代范宽的《溪山行旅图》,至少得要八百两银子。”
“这么贵,能不能便宜一点?”林莫寒皱眉道。
“我看娘子您也是懂画爱画之人,这样吧,我去把掌柜喊来,看能不能给您便宜一点。”伙计道。
不一会儿,伙计便带着一个满脸横肉、年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过来,这位就是古玩铺子的掌柜。
“请问掌柜的贵姓?”林莫寒客气地问道。
“在下免贵姓黄。”黄掌柜回道。
“想必这位是黄氏的堂兄了。”林莫寒心想道。“黄掌柜,我想要下这幅《溪山行居图》,能不能给我便宜一点?”林莫寒看着黄掌柜道。
“这位娘子,这可是范老先生的名作,八百两一点都不贵。”黄掌柜笑着道。
“我知道这是名家名画,所以才想买下来送人的。但是八百两属实有点贵了。”林莫寒故作为难地道。
“这样吧,给你便宜二十两,最低七百八十两,不能再少了。”黄掌柜坚定地道。
“那好吧,不过你得保证,这是范宽先生的真迹,不能是赝品。”林莫寒道。
黄掌柜见林莫寒只不过是一个小娘子,估计也不懂鉴赏字画,所以就满脸自信地道:“您放心,咱这铺子开了好多年了,卖的都是真品,假一赔十。”
“那让我再仔细看看。”林莫寒对黄掌柜说道,然后又仔细端详起了那幅《溪山行居图》。
“我几年前见过这幅图的真迹,您现下卖的这幅图是赝品,这幅图的远景与近景比例与真品不一样,而且与真品相比,这幅图的主山造型完全走样。”林莫寒看完图后,抬眸看着黄掌柜,严肃地道。
黄掌柜一听“赝品”二字,便变了脸色。他恶狠狠地盯了林莫寒道:“我说了,我们这里的东西没有赝品,娘子不懂别瞎说。我看您也不是诚心买画的,出去出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黄掌柜边说边推搡林莫寒,企图把她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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