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洛阳没有弹劾文书上那么夸张?只是几个没有得利的百姓不满当地官员才这样闹舆论的?” 李建成听着洛阳的消息,觉得很不正常。
“是,而且常将军人还未见到段大人就遭遇行刺,听说差点死掉,还好遇到了秦王府的人。” 冯万继续汇报。
“那他人在哪里?”
“昨日刚回到府上。”
李建成手指轻轻敲打着案面,事情好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殿下,殿下..” 景芳着急的声音传来,她进入室内跪下:“小的斗胆惊扰各位贵人,有急事,我家良娣她突然肚子疼。”
“什么?” 他丢下要事,慌忙去了唐岚的寝殿。
太医正在收拾药箱,他来到床边握着她的手,紧张问道:“怎么回事?”
“回太子殿下,良娣情绪幅度太大,又总是心绪不宁,忧虑过度导致的,已经吃了药,现在好许多,孩子是稳的。”
听到太医的回答,李建成这才放下心来。
“臣,去看看方子,在调整调整。”
“去吧。”
李建成整理着被角,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宛如一个孩子,他静静守候着。
房间里的香一点一点掉落,唐岚慢慢苏醒过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李建成。
“我睡了多久?”
“有几个时辰了。” 李建成把枕头叠了两层,让她靠的舒服一点。
“这药效果也太强了,刚喝下没多久,就让人昏昏欲睡。”
“你是太忧虑了。” 李建成拉住她的手,歉意的说:“始终还是我不够周到,最近确实有点忙了。”
“这几个时辰你就一直守着我?”
“嗯,不放心。”
唐岚轻微向前抱住他:“我又做梦了,又梦见那樱花,它盛开的无比美丽,然后慢慢的开始流泪,地上全是血,我害怕极了。”
“不怕,有我在。”
“我爱你,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源于我爱你。”
李建成轻抚着背,吻了一下她:“我也爱你。”
..
死里逃生的常何万万没想到想杀他的人是唐岚,他百般想不通,这是为何?
抚摸着脖子上的勒痕,他回想起刚入洛阳城的那个下午,他的马儿突然死了。
百般无奈下准备步行去官员府邸,还未走出巷口就突然闪出一个蒙面人,此人武功上等,常何完全不是对手,二人交错之间,他拼命在寻找生机,他一把被拖进破旧的房子里,那人把绳子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勒住他。
瞬间窒息,就像湿水的毛巾捂住了口鼻,越挣扎陷的越深,眼睛出现红血丝,常何的腿不停的挣扎,手死死的掰着她的手腕,试图最后的抵抗。
慢慢,常何的手失去了力气,眼睛瞪着房顶…
这一刻,飞出一支箭,射中了她的肩膀,她见势不好,松手逃离。
他这才有喘息的机会。
后来得知这是秦王的人,常何在修养的时候想要去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那个黑衣人竟然是谢芸,可惜又让她跑掉了。”
“师姐怎么在洛阳?”
“上一次,我们得到宫人的消息,引我们去酒楼逮捕,发现上当了,估计也就是那一次,唐小姐把她秘密送出来的。”
“师姐一心想报仇,所以是跟唐小姐合作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杀常将军呢?他不是太子的人吗?”
“这我也想不通。”
听着二人的对话,他悄悄退后,回到自己房间。
“原来让我来洛阳公差,是想杀了我。”
“可是我哪里得罪了她呢?”
常何看着喝剩的药碗,若有所思。
长安酒楼。
“得到你的信息之后我就转去洛阳,没有找到谢芸。” 陈星野说着近些日子的情况。
“我万万没想到会失手。” 唐岚轻靠在椅背上,看着手中的果子,然后又放下:“我现在担心的是谢芸,她不知所踪才是让人最担心的。”
“嗯,我再派去人找。” 他回答。
“大人,大人容我去通报一下。” 掌柜的怎么也拦不住常何,他脾气暴躁的推开他。
陈星野见此情形,便示意掌柜的退下。
常何改去看了往日的热情,开门见山。
“臣不明白良娣为何这样做?”
唐岚迎上他的眼神浮现着,失望,恼怒,不解。
她假装不经意的喝起水:“我没听懂将军说什么。”
“臣说什么良娣一定懂。”
她垂目,不言语。
“臣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良娣,让您这般费心机,我对太子殿下无二心。”
“无二心?” 听到这三个字,她才抬头看他。
“看来良娣是怀疑我的忠心了,这朝堂之上,太子与秦王关系水深火热,我是随秦王打过仗,但我也只是一个玄武门守卫,能有何资格去站队,我一家老小全指望着我,如若我出错,她们后果会怎么样,我自是明白的。” 愤怒的情绪全都融进这言语中。
这真诚的话语,让唐岚内心微微一颤。
果真如此吗?
“臣今日来不会对良娣怎么样,昨日太子来府慰问,臣也没有将事情脱出。”常何的语气没有刚刚那么激烈了。
他认真的看着她,都说良娣为人正直,乐善好施,会为百姓鸣不平,看面相也觉得应是如此,目光又移向地面,不屑的笑了一下:“臣只是没想到,良娣竟如此虚伪。”
便愤然离去。
唐岚怔住,看向楼梯口,沉默了许久。
“常何武德七年调入京城,负责玄武门守卫,出任中郎将,其武德九年在玄武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常何刚刚的一番话像刺一样扎进了她的脑海中。
“李世民贿赂常何,系统性收买玄武门守卫,常何掌管玄武门禁军,入宫前都需要解除武装,看似不起眼,实则很重要。”她根据历史记载慢慢说出其中要害:“我要改变大郎的结局,怎么可能相信这个人。”
“阿岚,不管是不是分析错了,那历史就是这样记载的,你没有做错。”
唐岚恍然道:“历史记载?”
她站了起来,一直念着这句话,走来走去,突然停下脚步,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怎么了?”
“历史记载没错,是我们又掉进了圈套,是我又把人推向了秦王,所以历史记载常何倒戈秦王。” 五味杂陈在胸腔里翻腾,自嘲道:“这个任务,就是一直在为对手做嫁衣,我真是蠢呐。”
“这里一定有第三个人在,他到底是谁。” 她仰望着天花板,又看向窗外,伸出手左右摆动,轻轻感受到微风。
街边的叫卖声,如此真实。
“武德八年,武德九年..” 她低头抚摸一下肚子里的孩子,悲伤情绪袭来。
“我要他活。”
..
李伍看着离去的常何,转身回秦王府。
“殿下,常将军真的去找了唐小姐。” 他把看到的如实汇报。
李世民认真的写着字,头也没抬,李伍看向高惠通,她只是摇了摇头。
等了一会,他才停下笔。
“常将军出来的时候是怒气冲冲,还是一脸平静?”
李伍想了一下:“好像都有。”
“那自然就稳妥了,我们再送一些钱财去慰问一下。”
“是。” 得到指示他立即去办。
高惠通把写好的字拿起来,放到另外一边晾着。
“殿下,为何确定这背后之人就是唐小姐。” 她一边倒茶一边问。
“收到弹劾的时候我就奇怪,段志玄虽不讲规矩,但不至于欺负到百姓头上,我后面打听了一下,御史大夫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文书,这个弹劾文书是突然出现在陛下的书案上的,而那日,阿岚正巧进宫,也许是巧合,可也太巧了。” 李世民接过高惠通递过来的茶水。
“如意说她看到谢芸给太子殿下的信,被她压了下来,想必早就有了想法,谢芸想报仇自然要找靠山,阿岚也是看中了她的功夫,二人达成一致,我们派去洛阳的人在驿站中发现了谢芸,正巧是一个店伙计把羊肉汤洒在了她的身上,常何还给了她帕子擦拭,说来也是奇怪的缘分。”
“那为什么是常将军而不是秦王府?”
“这,我也属实没想明白。”
李世民走到门口看向外面,院子里的积雪早被打扫的干净。
“早年间,阿岚说什么都很准,她的老师刘文静告诉我,她好像有预知天下的能力,从晋阳起兵到攻打洛阳,她的每一句都几乎成为了现实,我一路看来确实惊讶。”
高惠通看着他讲起唐小姐,眉眼中总有一种遗憾。
“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家中的后花园,我当时赶时间就走了近路,她来看望三郎,那日她背着一只狸奴,衬得的她十分可爱明媚,就在那时留在我的脑海中。”
“我时常听到三郎提起她,听多了我就好奇,这狸奴姑娘温婉娴静的样子,怎么性格差别如此大,后来搬去洛阳,我们又见面了。”
她静静地听着,心里也很好奇,这位唐小姐为何会站在秦王的对面。
“我以为她不记得我了,奇怪的是我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认识我很久的感觉,后来我们就很快熟悉了,我知道她总是在为大郎伤感,但又感觉她好像在等待什么。”
李世民转身坐回位子上,手碰了碰茶盏继续说:
“后来她成婚了,我也很快就成婚了,她去了并州生活,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 我竟然会有机会去并州,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总是想见她,于是打听了她的事情,听说她和离了,我不知道这和大郎有没有关系,先去拜访了晋阳县令,没想到一见如故,得知他是阿岚的老师,更是觉得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些缘分。”
“再后来,父皇让大郎也来并州,这段期间他们彼此互相躲避,直到有一次她奋不顾身跳进湖水救他,那一刻我知道,我就没有可能。”
又叹了叹气:“才遇到阿岚不久,她带我认识商人陈老板,见到他和阿岚关系很是亲切,我心里感到不舒服,有一次我问大郎,你为何不会生气?他说,阿岚的爱让他足够自信。”
突然,他笑了:“是啊,哪怕他们不在一起,也会彼此想念。”
“因为刘文静谋反案,我们第一次产生了分歧,面对老师的困境,她竟然让我不要求情,我觉得她好冷漠,甚至是失望,没想到最后结果她是对的,刘文静告诉我,她曾在浅水原之前就告诫过,天气炎热,当心虫蚁,尤其是我。我真的在那场战役中生病了,是疟疾,也许是年轻,硬熬了过来。”
“攻打洛阳的时候,父皇觉得耗时太久,将士们都已经到了疲惫期,下令让我们回长安,我不想,可是天命难违,她鼓励我继续攻打洛阳,并且十分肯定的说我会赢,我当时得到极大的鼓舞,信心十足,结果我真的赢了,赢得非常漂亮,我开心极了。”
“在庆功宴上,我看到尉迟无比欣慰的笑容,问他是不是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开心。他说是的,是阿岚极力推荐他来到我的阵营,是她让他走对了路,跟对了人,阿岚说我是他的伯乐。”
李世民看着那写好的字,回忆道:“阿岚她永远都能猜到我的危险,我的下一步,甚至是我的想法和目的。”
“北邙山可以说是她救了我,我真的很想她留在我身边,未来更多的事,是不是我可以...” 他没在说下去。
高惠通听罢,确实惋惜遗憾。
说出内心的疑问:“殿下.. 是因为爱情希望她留在身边吗?”
李世民微微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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