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放过你，可以，我问你，你可有轻巫大人的平安符啊？”

说罢，窗上狐妖的身影做出了个吃人的动作。

“我……”

老妇无力地垂下手，认命般道：“一张护身符就要二两银子，我实在是买不起啊……”

“只是可怜我的孙女，她还这么年轻，明明可以治的，明明可以治啊……”

咻的一声，窗户被利剑划破。

下一秒，萧凌雪飞身结果剑，跃出窗外。

距离太远，隐身咒自动失效，显出了原身。

“狐妖”见情况不妙，刚想逃跑，脖子处被一道寒凉的剑锋抵住。

萧凌雪执剑，厉声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转过身来。”

周遭居民听见人声，纷纷出来围观。

【狐妖被抓住了吗？】

【快来看，快来看啊……】

林许声撤去屋内三人的隐身咒。

老妇看着屋内的三人，震惊道：“你们是谁？”

林许声轻柔地扶起老妇，“老人家不必害怕，我们是捉妖师，并无恶意。”

“我们快出去看看。”

南宫凝说完，才发现顾临与不见了，赶紧冲向门外。

林许声则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妇，走到门外。

“我、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狐妖”慌了，做出攻击的姿态。

“让我走！否则我杀了你们！”

在场的百姓过于害怕，纷纷向后退去。

“狐妖”见状，嗤笑一声便准备离去，岂料脖颈间的剑却不肯后退一分。

顾临与不知何时来到了“狐妖”的眼前，一把扯下了它的“头”。

【你是人，为什么要扮妖来害人呢？】

百姓们炸开了锅。

【什么！狐妖竟然是人假扮的。】

【骗了我们这么久，死骗子。】

【我怎么看他这么眼熟啊，好像是……】

【两年前流落到此的乞丐！就是他，我说他怎么好久不见了……】

顾临与摸着下巴，假装思考，“哦～为了钱啊。那么，你和那个卖假符的什么大师是什么关系？”

见状，百姓这才怀疑起护身符的真实性。

小乞丐一个劲地狡辩，“什么假符，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什么大师了？”

顾临与随便一句话，就让小乞丐露了馅。

“不是、不是！假符明明是贾……”

小乞丐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嘴。

顾临与轻轻推开萧凌雪的剑，贴近小乞丐，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你不说，我可就定罪给你了，反正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你说，他们会不会把你打死啊，小骗子。”

小乞丐还在犹豫，顾临与直接给他定罪道：“大家听好了，他假扮狐妖，骗你们，还装什么轻巫大师，卖假符给你们。”

小乞丐急了，直接将背后人供了出来。

“不！不是，我不是轻巫大师，轻巫大师是贾乌，是贾乌！”

藏在人群中的贾乌赶忙站出来，对着小乞丐大骂道：“好你个小乞丐，我收留你，就是让你来污蔑我的是吧？”

小乞丐见贾乌来了，怕的死死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哭个不停。

“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了，呜呜……”

一看就是常年被打，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是你啊，那个卖假符的商贩，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顾临与如此笃定的模样，让贾乌心虚。

“大家伙千万不要被这个小乞丐和这几个外来人给骗了啊，轻巫大人的护身符怎么会没有用呢，这两年里，护身符不是让大家躲过了很多妖怪的迫害吗，你们都忘了吗？”

萧凌雪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可以厚颜无耻抵赖到现在。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看来，我应该将你交给衙门，按律法处置了。”

贾乌看萧凌雪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不情愿地承认，“是，是我做的，各位千万不要将将我报官啊。”

在这被揭穿，他顶多是被打一顿，若是被告到官府，他可就真没命了。

百姓们气愤不已，都没想到，那个卖护身符的商贩竟然就是他们最尊敬的轻巫大师。

【还钱，还钱！】

林许声扶着老妇，站在人群后驻足了许久。

“我们不过去帮忙吗？”南宫凝看着百姓的情绪渐起，担心他们二人应付不来。

“我相信他们。”

林许声递给老妇一袋碎银，“老人家，这些银子虽不能让你富贵一生，却够你给你的孙女治病了。”

“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啊……”老妇抬起满是褶皱的手，抹了抹泪。

她以为眼前的两位道侣，便祝福道：“公子如此心善，必会和所爱之人白头到老的，我祝福你们。”

“什么？”

林许声还没搞懂，南宫凝先一步牵过老妇，笑盈盈道：“我们会的，老人家，你家在哪，我扶你回去。”

“哈哈，夜已深，我就不麻烦你们了，对了，今天还要多谢你们的帮忙了。”

老妇在二人的注视下，向着来时路返回。

老人走远后，南宫凝才扯上林许声的衣角，“现在老人家走了，我们可以过去看看了吧？”

林许声跟着她走进人群。

南宫凝走一步看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不过来，是怕那个老人家偷药的事被发现是吧，我可是什么都知道呢。”

她看他，他却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萧凌雪一身白衣，站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能想出扮妖物来骗取民众买护身符，你见过妖物？”

她想从这人嘴里，获取点有关妖的信息，最好是关于妖王级大妖的信息。

不过贾乌只是个平民，平时坑蒙拐骗，骗骗钱，又怎么会接触到妖王级大妖呢。

就算他见到，也没有命活着回来。

贾乌一脸轻蔑，“哼，你们这些捉妖师，要是真有本事，就去除了那吃人心的狐妖，别搁我这逞能。”

“你说的狐妖，在哪？”

她虽然没有得到有关妖王级大妖的信息，但除妖是她作为捉妖师的职责，若她知道，必不会袖手旁观。

“青山镇，我早年去那进货，就亲眼所见有的人被掏空了心，丢在路边，后来我听说，那些都是狐妖所为，而且还是惯犯，我还听说啊，凡事踏进那镇子的人，都会被狐妖嗅上气息，追杀至死。。”

贾乌说着，自豪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还没有被狐妖找上门。”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青山镇的妖，可不是你们对付的了的。”

他以为他那么说，就能吓到这些捉妖师，找回脸面。

谁料这女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的。

“狐妖，来一个，我杀一个。”

林许声正好来到，“师妹说得好，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嘻嘻。”南宫凝朝着顾临与比了个鬼脸。

“你、你们……”

贾乌看着四人，久久反应不过来。

他实在想不到，容貌如此清丽的姑娘，虽为捉妖师，却在听闻如此恐怖的妖怪时还能淡然自若。

还有她的伙伴，明明看着年纪都差不多，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竟然有此胆识。

“我们身为捉妖师，只捉妖，不问世事，你所犯的罪，自有这镇子上的人惩罚你，至于你说的青山镇，我们会去会一会的。”

林许声说完，民众欢呼声沸腾。

【太好了，这下一定要叫他付出代价！】

【对，还有那个小乞丐，之前吓我的妖也是你是吧，给我还钱……】

后续的事就不是他们该管的范围了，四人纷纷各回各屋。

萧凌雪站在房间外，却被人挡住了前路。

拦路人是顾临与。

“是你，我正好有话对你说。”

顾临与靠在门上，挑着眉，“巧了，我有个问题想向师姐请教，不过既然师姐开口了，就让师姐先说吧。”

萧凌雪真诚地道谢，“今日，谢谢你。”

顾临与有些意外，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震惊。

不过片刻，只听他道：“我并没有帮你什么，我只是，在做自己的事。”

“那你有什么要问我的？”萧凌雪面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跟白日冰冷的她不一样。

现在的她，比白天的她要美上几分。

顾临与偏过头，自顾自问道：“这世上，究竟何为妖?”

“妖生来就应该被人奴役，甚至被杀死吗？”

“如若这样，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萧凌雪皱着眉，不知该从那个问题开始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啊，我就是听说师姐在今年年初就成为了地级捉妖师，可谓是当今宗门翘楚，所以才来向师姐请教的，不过看来，师姐似乎也不明白啊。”

顾临与耸肩，摆摆手，转身正要离开。

“妖就是妖，不值得同情，别忘了，我们是捉妖师。”

萧凌雪对妖的认识，全来源于长老们的教导。

长老说：【少主啊，千万不要对妖心慈手软，要知道，他们可是世界上最狡诈、十恶不赦的存在，日后若是遇见，一定要铲除妖邪，为百姓除害……】

这么多年，她一直将长老的教导视为金科玉律，事事遵守。

“呵，师姐就当我没来过吧。”

顾临与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当晚，萧凌雪打坐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顾临与。

她说错什么了吗？

地级捉妖师的责任，不也是铲除妖物吗？

自从她成为地级捉妖师以来，就时常在想，自己是否真的对得起这一称号。

她是清岳宗的嫡系弟子，在十七岁的年纪就成为了地级捉妖师，是很多人努力一生都只能仰望的存在，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可她从未下过山，从未见识过这人世。

对人、对妖的认识皆来自于他人，所以才会道心不稳吗？

萧凌雪再次想起父亲的话，思绪混乱。

“妖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当真全都是十恶不赦的存在吗？”

马车里，四人分别面对面坐着。

“师妹，师妹？”

林许声叫了几声，萧凌雪才勉强回过神来。

“怎么了，师兄。”

“我就是看你状态不太好，早膳也没吃多少，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林许声说着，将手中用油纸包着的糕点递给她。

萧凌雪摇摇头，婉拒道：“不必了，谢谢师兄，我没有事。”

林许声将手中的糕点往前递进了一些，“还是收下吧，青山镇路途遥远，不知还有多远的路程，你要是饿了还能吃点。”

萧凌雪接过，礼貌地道了谢，却没食用。

“谢谢。”

她昨夜就一直在想那几个问题。

这是她十七年来，第一次对长老们的话存疑。

“师兄，我的呢？”

南宫凝伸手，向林许声讨要。

林许声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你啊，桌子上有，想吃自己拿。”

“嘻嘻，师兄真体贴，那我就不客气啦，正好早上没吃饱。”南宫凝抓起糕点就开干，丝毫没有闺阁小姐的淑女风范。

在她眼里，吃最重要。

顾临与靠在车壁，闭目养神。

一行人到达青山镇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南宫凝叉着腰，站在马车前，抱怨着：“终于到了，好饿啊……”

“糕点都被你吃完了，还饿。”

顾临与这句吐槽，彻底点燃了南宫凝的斗志。

“那又怎样，本小姐有钱，自然是爱吃多少吃多少了。”

顾临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南宫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瞬间闭了嘴。

顾临与是宗主十年前下山捡回来的，是宗内弟子都知道的事。

听说他回来时穿的破破烂烂，应该是被父母抛弃了。

宗主看他可怜，孤苦伶仃的，又这么小，就接回山上，让他成为了捉妖师的一份子。

好在小二及时救场。

“客官，一共四位吗？”

“把你们店里，最好吃的都给我端上来，本小姐今天要大吃特吃！”

南宫凝装作无事发生，冲进店里。

那阵仗，仿佛要将所有的好吃的都给一遍。

“好嘞。”小二见来大单了，赶忙招呼着其他小二去准备。

小二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招呼几人坐下。

“小二，我听说你们镇子上有妖害人？”

林许声这一问，给小二问的是冷汗直流。

“妖、妖怪什么的，没、没有的事，客官千万不要提了。”

见小二很是为难，林许声便不好再问下去了。

“没事了，你下去吧。”

小二听闻一刻也不敢多待，赶紧溜走了。

“看得出，小二是真的很怕那狐妖啊，连提都不敢提，胆小鬼。”南宫凝撇嘴，有些郁闷。

林许声再问了几个小二，结果都是一样。

无人敢提及。

四人吃饱喝足后，只得到街上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本意是找狐妖的线索，但没走多远，南宫凝的心就被别的东西勾走了。

“哇，这个小玩意还挺别致的，老板，多少钱啊？”

南宫凝拿着一个竹子编成的绣球，不停的在手里把玩。

老板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胡乱的报价。

“这个绣球啊，不贵，三两银子卖给你了。”

“给你。”

南宫凝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想也没想就将银子丢给了商贩。

感受到一道不友好的视线后，她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老板，你知不知道狐妖的线索啊？”

商贩闻言大惊失色，匆忙的驱赶四人，“胡说什么，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快走、快走，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我可是买了东西的，你就这么对我！你……”

南宫凝被林许声拉到一旁，气愤地蹬着商贩。

“大师兄，他太过分了！”

她不解气般，还要回去找商贩理论。

林许声拦住她，“算了，别人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勉强人家，我们在找找别的办法。”

“哼！今天算他幸运，有师兄拦着，不然我定要退了这东西。”

南宫凝双手叉腰，俨然一副不好惹的小霸主形象。

一阵哭喊声引起了四人的注意。

“大夫，大夫，您再等等……”

白发满头的大夫提着药箱，往店里走，边走边说：“我已经说过了，家母的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请另找高人吧。”

“大夫，求求你，你再去看一次吧，我娘她怎么会好端端的瘫痪在床，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呢？”

一位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男子不顾颜面，当众拉扯大夫。

周遭百姓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那猎户又来了，他还真是孝顺啊，母亲病了十几年了，一直坚持来找大夫去为她娘诊治。】

【谁说不是呢，对了，我听说他娘的病也很古怪，除了活着，能进食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全天几乎都在睡觉。】

【啊？不要再说了，指不定和那玩意有关呢，小心引火上身。】

大夫被缠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在猎户耳边，轻声说道：“我也是看你可怜，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娘的病，我治不好，你若真想治，应该去找捉妖师。”

猎户疑惑不已，“捉妖师？我找捉妖师干什么，我娘是病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大夫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猎户的手甩开，溜进了店里。

“大夫的话是什么意思……”

猎户还想进药铺找大夫问清楚，却被门口的仆人熟练的拦下。

他有些走投无路，只好听从大夫的话去找捉妖师。

可是，要上哪找捉妖师呢？这方圆十里可没有捉妖师啊。

“大叔，看来你很需要我们啊。”

南宫凝亮出了自己的佩剑。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有些懵，“你们是……”

“没错！”

南宫凝双手叉腰，鼻子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萧凌雪恭敬作揖，“我们是捉妖师。”

“太好了，太好了。”

不知为何，猎户见到四人，就有种强烈的预感。

他娘这次定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