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你双手抱臂站在门前。
带土夸张的翻找着自己的兜。“钥匙呢,钥匙去哪了……亲爱的你有带钥匙吗?”
你:“装什么。”
带土笑嘻嘻的回复:“装找钥匙。”他变魔术的掏出一把钥匙,“好啦不装了。”
你撇过头去翻白眼。但烦躁的情绪也被他滑稽的行为而消退了许多,剩下的负面情绪里更多是无语。
带土刚把钥匙捅进去,还没拧,门开了。
是一对陌生的年轻男女。
“两位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先开门的男人说。
身旁的女人打量了一下你们两个,“是走错门了吗?”
你抬头看门牌号。没错啊。
视线又试图越过两人看向屋内的布置——
阿飞夸张的把手贴在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尬笑,挡住了你的视野。“哈哈哈好像是呢,不好意思打扰咯。”
他抽走钥匙。拽着你衣摆。
“我们在对面。”
在被他拽动带着转身之前,你都在试图越过人影看清背后的布置——直到对上别人防备的眼神你才缓过来。
你沉默的看着带土又一次把钥匙插入门锁,拧动。门开。
带土买的你对面的房子。
而你原本的……房子,已经有新的人居住了。
“转寝小春把你的房子卖了。”带土的腔调不再奇怪,但仍然带着点明知故问的做作好奇,“你说她这是不是在逼你出来?”
你没接话,转身径直走向阳台。
这间屋子的布置比想象中齐整,电器、沙发、餐桌一应俱全,倒像是前屋主匆忙留下的生活痕迹,透着股不属于带土的感觉。
只因与止水和你住过的那套旧居相对,连格局都成了镜像的倒影,站在这里侧头,就能将对面那对年轻情侣的阳台尽收眼底。
摆着几盆陌生的绿植,晾衣架上挂着不属于你的衣物。围栏有处显眼的修补痕,新换的砖瓦与旧墙色差刺眼,却被人用稚嫩的油彩画了歪歪扭扭的太阳和藤蔓,刻意的温馨像块补丁,死死粘在破败上。
你盯着那片砖瓦,胃里莫名泛上一阵腻味。
“恶心。”你低声说。
“什么恶心?”带土跟过来,顺着你的视线瞥向那片涂鸦,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漫不经心,“不过是画得幼稚了点,用得着这么刻薄?”
你:“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转身回了客厅,“砰”的一声关上阳台门,将带土隔绝在外。
带土无所谓的用神威跨了过来。
“来木叶到底干什么?”
“渴吗?”带土答非所问,眼神扫过你的嘴唇,“冰箱里有饮料。你跟我不一样,你需要及时补水。”
——所以这些饮料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你挑眉,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冷气扑面而来。里面塞满了形形色色的易拉罐,大多是你没见过的新包装,细看却还是那些老牌子换了包装。
“给我准备的安全屋?”
带土单手撑在餐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闻言抬眼看你,像是在说‘不然呢?’
你皱眉别过眼去,打量四周,拉开壁柜时,里面空荡荡的连床被子都没有。
“够寒酸的。”你捏着罐冰可乐,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合上柜门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带土耸耸肩,没反驳:“反正只是让你暂住。真想住得舒服点,你自己掏钱装修吧。”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陡然轻佻,“哦对了,你的存折——转寝小春以亲属名义划走了。希望你还有别的不挂在自己名下的资产。”
……猜到了。你妈妈从来都知道如何有效逼你现身或就范。
“暂住?”但你选择不去接他的话茬,可乐罐在掌心转了半圈,“你想说什么。”
他却把话题甩向隔壁:“那对夫妻,看着挺恩爱,是吧?”不等你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洞悉人性阴暗面的冷嘲,“人前再怎么演,关起门来指不定怎么互相怨恨。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关系?不过是权衡、忍耐,或者自欺欺人。”
“铺垫够了,可以直说了。”你靠在冰箱上,罐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再亲密的人,心里也藏着背叛和猜忌。这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关系。”带土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听起来感觉他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可偏偏是自己的恋人,哪怕知道这些,也会忍不住包容——是这样的吧?”
“有话快说。”你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能给你一个定制完美的机会。”他终于亮出底牌。
你心里隐约有了猜想,斜眼看他:“你倒是变了不少。以前满口什么投射、什么完美形象,现在倒学会反过来了?”
“我没变。”带土的语气陡然强硬,“是你以前太执着,非要在现实里找什么完美。现实本就残缺,可我能把虚幻变成现实——我有这个能力。”
他盯着你,像是要看穿你的骨头,“对你来说,梦里和现实又有什么区别?”
话音落地,他忽然抛出个重磅炸弹:“你不会真指望让斑那个老东西来操控你的梦吧?”
“你是想——”
带土猛地扯下脸上的绷带,露出那张半边完好、半边爬满疤痕的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不想让斑来当无限月读的实施者。”
你沉默的瞄了眼带土,这还是回来后第一次看到他的脸,感觉他不像三十岁的样子,斑和他同龄的时候要长得更急,回过神来,觉得他此时露脸应该是为了给喜欢看微表情的自己,观察他的机会,对他来说是一种谈判策略,一种畸形的坦诚。于是反倒开口调笑他的认真:
“一般绑匪跟人质摊牌,还特意露脸,都是打算杀人灭口,不留活口的意思。”
带土:“看在往昔情分上我可以不杀你。”
你抽搐嘴角,“是这个原因吗?”
带土没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我不会杀你,但也不想让你影响我的计划。”
“所以就用这里(指这个房子)收容我吗?”你扫视一圈,“这根本困不住我,不把我放神威是因为神威空间里没有冲水马桶吗?我和你不一样我需要拉屎。”
“你误会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让它从指间坠落,又被链子拴住,悬在半空晃荡,“我是在给你选。毕竟你十年前一直叫嚷着自己对月之眼没有任何贡献,自己要回木叶。”
今非昔比了。你沉默以对。
“这个房子,”带土转动起钥匙,“你可以住到无限月读开始的那天。正如你以前所期待的那样,我相信伪装成一个平民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你也不会去和转寝小春自报家门。你被抓了我不会捞你第二次,就算你求我。”
你等着他说下一个选择。
“或者,”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种蛊惑,“跟我一起推进月之眼。”
你依然沉默,等待价码。
他的条件开出来了——
“我可以在梦里,把宇智波止水还给你。”
……
空气瞬间凝固。
下一秒,你没忍住,笑声猛地爆发出来,越笑越厉害,弯下腰,眼泪都呛了出来。
“都无限月读了——”你抹掉眼角的泪,笑得肩膀还在抖,“带土,你错得太离谱了。”
你看着带土瞬间沉下来的脸,一字一句道:“我支持无限月读,不是为了跟死掉的恋人破镜重圆。”
等等。
你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是斑说的?他是不是跟你说,我支持月之眼,就是为了这个?”
带土皱紧眉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永久的和平。我没说你是为了这个——我只是说,我的方案比斑的好。”
“斑是不是说过,我支持无限月读,是为了跟死去的恋人重归于好?”你打断他,逼问。
“选择谁陪在你身边,只是附加项——”
“我问你,是斑说的吗?”你往前逼近一步,迎面对上被打断的带土。
“斑没这么说。”带土的声音沉了下去。
“哦。”你瞬间松了口气,烦躁感像潮水般退去,语气又变回了那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好。”
带土被你这瞬间的情绪转变搅得莫名火大,看来烦躁又顺着潮汐被推向了他这边:“没必要这么在意斑,他只是一个过去的符号。现在的宇智波斑是我才对——”
“嗯嗯。”你敷衍地点头,随手将可乐罐扔进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响,“你是现在的符号。”
说着,你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翻身坐了上去,身体往后一倒,脊背陷进柔软的布料里,你敷衍地点头,翻身陷进沙发,闭上眼,声音变得含糊:
“其实泉奈也没那么糟啦。”
带土愣住,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解码:“……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随便你怎么想吧。”你闭上眼,声音轻飘飘好像都要睡着,“谁陪着我都一样,所以你们俩谁完成无限月读,对我来说没区别。”
“在我看来,所有人沉睡,没有新生命的降生,就将没有痛苦延续,我希望得到的是无差别终结。这种众生平等之下倒没有了对谁残忍对谁温柔的区别对待,这就是我要的——平等的终结。”
在你的无限月读里,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人,没有任何把自己意志强加给别人的人,虽然实现这条路的过程是强制的,但你并不是操盘手。
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你不是在追求幸福,而是在终结自己的痛苦。
但这就不必和带土多说了。
“其实斑和你在我看来都是为了掌控,虽然动机不同,但是目标一致,那由谁来实现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都一样……?”带土低头喃喃道,片刻后开口:“你不支持我的话,我会在此之前把你扔进神威,其他人进入沉睡之后再把你吐出来。”
你猛地转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半晌才憋出一句:
“……你有病吧。”
带土和你对视:“随便你怎么想。”
你表情扭曲,“那就算我不支持你,我又能做什么?难道我能把他从净土摇回来让他揍你吗?”
带土:“我很难保证斑没有给你留招。”
你面部肌肉僵硬了一瞬,想说没有,又立刻改主意——让他保持疑虑或许是好事。
“才没这回事,你想多了。”你装作确实有什么但是不想被带土看出来的样子,“那你准备让我怎么支持你?不是说我的实力会暴露团队短板吗?”
带土早有安排:“跟我在旁边就可以。我要盯着你确保你不搞小动作。”
你撇了撇嘴,“我没有小动作可以搞。”
带土觉得你的动作和言语更像真的有什么藏着的东西了。他盯了一会你的面部表情,你感觉到他的注视,坦然回望。
“把你写轮眼拿出来看呗。”你无所谓的说,“看我有没有说谎啊。”
带土嗤笑,你这反应恰恰说明写轮眼对你无效,或者你早有准备。
“你对我不够坦诚。”
“我很真诚。”你眨了眨眼睛,“干嘛这么提心吊胆的?”
更可疑了——他总觉得你有相当多的事瞒着他,虽然你确实没有义务全部告知他,甚至他觉得这是斑的交代,是斑让你对他有所保留。回想起以前,大部分的时间你在斑面前的乖巧都是有筛选的言听计从。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对你而言只是顺水推舟。
他有了动作。
你看到后扶额,“是吓唬我吧,你不会这么做吧?”
拎着锁链的带土:“我只有这么做,我不会两端都锁在你手上。”言外之意是另一端会出现在他的手腕上。
“没有别的选项吗?”你抽搐着嘴角,“和你一人一只锁一起我倒是宁肯两端都锁我身上。”
“有。”带土点头,收起锁链,“把书给我。”
……
“噗。”你笑得捂嘴。但比刚才听到‘定制止水’时要收敛得多。
带土脸色一下垮了下来。
你:“那本书真的被烧掉了。”
千真万确,被泉奈烧掉后你从来没见过。虽然你不知道这个时间线上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你真的再也没见过这本书了。
带土的脸色阴沉的样子倒是很有斑的气势,握着锁链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你又在撒谎。”
“真没有,你搜身好了。”你摊开手直起身,笑意未消却多了层冷嘲,“是,我以前是骗过你,但是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骗人不好,我已经认识到了我过去的错误。但好笑的是——你怎么还没放弃啊?”
“不是。”带土解释道,“这不是出于报复。”
你才不信。
“气量大一点,”你拍了拍带土,看了眼他的胸肌,“心胸宽旷一点。别和以前的我一般见识,好吗?”
没等带土把你放在他肩上的手挥开,你自己就撤走了。“你好像很早以前说我没有资格评判爱,那得了虫以后我有资格了吧?如果不是出于报复,而是出于捆绑……比因爱捆绑这种方式要容易的多了去了。我不笑你了,我想想——你帮我把止水在团藏那的眼睛拿回来吧。用条件捆绑总比用爱来要稳妥的多。”
带土难辨你真假。老实说他其实搞不懂这么久过去了宇智波止水在你心中分量多少。他心中闪过一个猜想,紧接着越发觉得有可能,你现在提止水还有一个可能,是在替另一个谁打掩护。
“你的虫,”他开口,“是不是还在?”
“我都不受虫影响了好吗?你看我和你对视这么久我吐过吗?除了一直被你逗笑以外。”
果然——
带土欺身而上,一把抵住你的下巴捏着你的脸,“不正面回答。”他断定,“你又在撒谎。”
你被他抵在墙上。这时候你才发现这沙发很有点矮。
“我们来做个测试吧。”他说,“如果等会虫没有从你嘴里爬出来——”
你显然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故作冷静的嘲讽着:“还说不是报复。”
带土冷哼:“是的。”他承认了。
让他亲一口其实也没什么,你安慰自己,毕竟一开始确实是你的错。
……
带土松开了你,却仍不死心,手指用力掐着你两颊,像检查口腔一样,死死盯着你的喉咙深处,写轮眼缓缓转动,像口腔医生等着虫牙一样等着另一种虫。
……没有。
他粗暴的揩拭着你嘴角的液体。
“说了没骗你。”
你心跳如鼓,暗自祈祷衣服里那只米粒大的蛾子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好奇的钻出来,更别被这只开了写轮眼的宇智波看见。
“我觉得你还是在骗我。”带土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固执,额头抵着你的额头,这个过于亲昵又充满压迫感的姿势让你浑身僵硬,“作为月之眼唯二的践行人,你应该对我更加坦诚。”
搞得像在示弱一样。
你觉得不能再刺激他了,但安抚的话又说不出口。
“我已经答应跟着你了,带土。”你艰难的偏过头,脸颊无意间蹭过他破损的皮肤,声音干涩,“别太贪心了。”
“你才是贪心的那个。”带土的头颅低垂,靠在你肩上,重量压得你微微一沉,“什么都不想给,又什么都想要。”
你:“……”
带土:“我才是最了解你的那个。”
他的呼吸拂过你的脖颈。
你:“……”
带土:“你会在所有人面前装,但只对我露出最真实的样子。”
——哪怕是恨,是厌恶,是尖锐的嘲讽。那也是撕开所有伪装的、**的真实。
真实的恶意。他心里自嘲了一下。那也是真实。
带土声音里带着一种扭曲的确信:“这就是我比任何人还要了解你的原因。”
他又补充道:“比斑还了解。”
于是你哑口无言。
就在这片让你窒息的沉默里,带土仿佛汲取到了某种确认,他抬起头,看着你茫然又抗拒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要把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咽回去,却又最终失败地任由它溃堤而出。突然用一种混合着不甘和自我怀疑的语气,低吼出声,像是在质问你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如果不是当时你、你说你要走,那虫早就——”
这句话,终于点燃了你心中积压的所有情绪。
你没用多大的力气,却一下子就推开了他。他毫无防备被你推下沙发坐在地板上,你的眼神里不再是嘲讽或冷漠,而是某种近乎怜悯的透彻。
你看着他,看着这个深陷在自己执念、比较和扭曲爱恨里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而平静地,说出了那句也许你早就该对他说出的话:
“自信一点吧,带土。”
“难道必须要有书,有虫,别人才会爱上你吗?”
这不是一时的气话,你很平静,这是对长达十数年纠葛的总结。
在与带土的所有牵扯中,他行为模式的核心在你眼里,就像用层层透明的塑料包装后的裸露的一清二楚——极度自卑与扭曲的索取。
他所有的报复控制、试探和比较,根源都在于他不相信自身值得被爱,只能依赖寄生虫这种外力,或月之眼这种终极幻术,来强制定制一份关系。
你确信。
他在你身上寻找着一个可以被他永远抓住的点。
队友关系在他看来太过脆弱。仿佛你们之间唯一的链接是宇智波斑,而斑一死,这份连结就断了。平衡支点消失,跷跷板开始失控倾斜。
斑留下的遗产无疑更偏向带土——武力、资产、计划的主导权。你虽不在意,自知没有接班人的觉悟,可客观上,带土拥有的越多,他在跷跷板一端就沉得越深。斑真正的遗物,像是一个递给你、却放在了带土那边的砝码。这一切共同加剧他的重量,让他不断下沉。
而你拥有的越少,就越被抬高,处于一种看似游离、实则洞察的位置。当然这里的洞察不是指月之眼的进度。
带土说怕你背地里搞小动作……你原本几乎信了,直到他再次索要那本书。这个怕你搞鬼的动机瞬间显得苍白,更像一个顺口扯来的借口。
你终于明白他在怕什么。
他怕你离场。
这念头让你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碰到了冰冷的墙壁。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画面。
你们两坐在儿童娱乐场地的跷跷板上。带土还在得意于自己下盘稳得要死,重量十足,将你高高翘起,仿佛完全掌控了局面。
但他才意识到这场游戏的平衡,也依赖于你的参与。
只要你作势要起身离开,那等待着他的便不再是高度带来的优越感,而是毫无缓冲的重重摔落在地。接踵而来的是剧痛与耻辱。
带土小时候是这样的人吗?应该不是,人生被强大外力介入后他就失去了某种可能……但讽刺的是,如果没有那股外力,他早就死了。
这念头让你立刻想到了斑。如果不是斑将你从忍者身份的桎梏中强行剥离,提供了一个避世的洞穴,你或许也早就死了。而你和斑之间那脆弱又坚固的链接,又完全系于泉奈一人之上。
这真像一个无法挣脱的怪圈。每个人都被更强大的力量裹挟、扭曲、拯救又伤害。
短短一瞬间你的脑子就像被大风吹过。早就整理好的情绪被吹得七零八落。
在这个混乱失序的宏大背景下,你个人微小的爱恨情仇,仿佛是个不值一提的缩影。
对斑的怨念和委屈在此刻突然决堤,你此前从未对他这么生气过。情绪来的突然,又或许是早有铺垫。
持续的周旋和试探带来的疲惫感如同恶鬼缠身。斑说黑绝是他的意志,你搞不懂那为什么斑的意志会怀疑你?委屈铺天盖地,却没办法把他痛骂一顿问个明白,他也早就死了。
而唯一有能力让长门复活他的人,并不会因为你要骂人就把斑从净土拽出来。
斑带你离开了泉奈死亡的阴影,却没做好自己的善后工作。
……好像是交代了什么,但过去十多年你早就记不清了,总之无论哪个斑都没做好。
接着带土那句扭曲的“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和未尽的的质问,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是受够了他永远和常人不同的思维逻辑。
于是你一吐为快,所有纠缠的乱麻都被这一句话斩断,露出了最核心的真相。
带土需要一份他不配得的爱。
问题的根源不在于你是否服从、不在于是否有虫,而在于他本人对待爱的方式从根本上就是个错误。
这种外化的、依赖道具的爱……
他疯狂的索取和控制,底层逻辑只是在渴望被选择的安全感。而被爱等于被选择。
畅快感转瞬即逝。又是这样……开口讽刺带土也好,直白戳破他也好,你对他的恶意就是从来毫无遮掩,你也无需担心他是否受伤,在你看来这是他自找的,就算偶尔惊觉程度太过——他的表现又让你觉得这远没到他能承受的阈值。
失焦的视线重新聚集在坐在地板上的带土这里。此刻你的心情与其说是胜利,不如说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了然的空虚。你知道炸弹已经投下,现在只是等待冲击波的到来。
带土低着头,你看不清他的表情。
带土在憋笑。
他脑子刚刚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话给砸成了脑震荡——现在就像被敲过的钟一样还被余震弄得嗡嗡作响。
这简直太荒谬太搞笑了!他应该生气的!你的话完全是羞辱,引发了他的恐慌和理应而来的暴怒。
他第一反应是要反驳你,他的第一反应是启动那套娴熟的反驳型人格,要找出最恶心人最贱效果最佳的语言来对抗你这张从不留情的嘴。
对,顺着这个逻辑他就去想怎么反驳你,最好是拿你的逻辑或者你曾经说过的话去还击。
就这个指令,大脑开始执行,检索,输出。
反馈:
【恋丑癖】
……
就这?
这个十年前的、陈旧不堪的、来自你甚至没认出他来时无意间毒舌的词汇?这个他本以为早已被更深刻的恨意和更宏大的计划所覆盖的小插曲?
这太可悲了——而他几乎能肯定,你绝对不记得了。
他那套精密凶狠的反驳逻辑,最后就吐出这么个玩意的荒诞感,像千本刺破了他所有的愤怒和恐慌的气球,原本被包裹住的氦气转化成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黑色幽默,最终融入空气被他吸进去。
他努力憋着笑,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你……你九年前说我丑!还说让我找恋丑癖!
↑是阿飞装太久了吗?还是就算没脸没皮如他,也无法用自己的身份对你承认自己很丑这件事。他只能想到切换成阿飞的语气把这句话说出来。
但也不用说,带土都能想象得到你会怎么回他,先是皱眉,然后——
这种自嘲式的荒谬感让他没绷住抬头笑出声。
引得你皱眉。
哈!带土心想果然如此。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笑吧?”他收敛了笑声,但嘴里仍有嘲讽的笑意。
‘因为你的大脑正在释放内啡肽,来缓解尴尬带来的压力。’你瘪了瘪嘴,知道带土问的不是这个。
带土原本就跌坐在地上,小臂贴着地面肘部撑着身体,在场面变得破罐子破摔之后,他反倒无所谓了,改为手掌贴合地面双臂自然撑直,身在木叶小公寓,心在雷之国沙滩晒日光浴,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说啊。”他催促道,“说说看,我这是什么毛病?宇智波带土疑难杂症研讨会现在开始,请精神病研究专家发表高见。”
你没立刻回答,心里跟着一起无语。空气里只剩下他刚才那阵突兀笑声留下的余韵,一种紧绷又滑稽的寂静。
带土看你哑火,觉得你可能没憋什么好话,只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仁慈起来学会闭嘴了。突然他又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默,语气里的自嘲浓度高得惊人:
“有的时候,我说完一些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居然变成了一个嘴巴能这么刻薄的人。”
他像是在观察一个陌生的自己,“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前我身边说话难听的只有卡卡西……可如果是受他影响,要变我早该变了。”
他否定了这个选项,带着一种陷入回忆的迷惑和几乎是病理性的探究,关于病龄的确切答案:
“后面我开始回想,这个节点是你导致的——从你玩笑似的捉弄我的那天开始。”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然后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你身上:
“我事后总觉得……当时是有什么东西,从你嘴里渡到我的体内了。”
他抬起一只手,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抬颈的同时手又划到喉结向你展示,最后按在胸口。
“我身上没有虫。我确认过无数次。”
“但得虫的后遗症……却好像降临到了我的身上。”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也许这是爱?
但他不知道,他无法确定。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体会过所谓的男女之爱(他说的是双向的),虽然见过,但见过和亲身经历过是两回事,就像他见过别人亲吻是一回事,自己切身体验又是另一回事。
“我不明白。”他抬头看向你,你比他懂,你也绝对知道他在困惑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你会如何回答呢?
带土在等待你的回复的过程中又开始猜测。
他想到自来也那个无聊的男人写的‘情侣亲吻多了基因会被过渡给另一半,所以两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会趋于同化。’
虽然你们没有亲吻那么多,但你们很长一段时间内挨得那么近,洞穴内也好,水影办公室里的休息间也好,空间那么小空气又不流通。你前一秒呼出的二氧化碳下一秒就能被他吸进去,而二氧化碳有毒,这可能也是他被你说越来越有病的原因之一。
虽然知道这两个说法无论哪个都很扯,但这确实都是你和他非常亲密的证据。
他突然意识到他在强行找‘你和他很亲密’的论证……好像要抓出一个和虫能放在同一个擂台竞技的东西,来解释他体内发生的这种诡异的病变。
就算是通俗小说或者是伪科学,只要这段扭曲的关系能被某种理论所承认和定义。
可这个幼稚又徒劳的行为本身,让他瞬间顿悟了——他其实可能并不需要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但、是,
他还是要听到你亲口告诉他,他这是怎么了。
他还是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他是要你知道。
“告诉我,”他重复道,声音里藏不住的偏执和期待,“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回想起来有点吃力。毕竟过去很久了。
那天你在生气,因为带土放出来的九尾然后玖辛奈被抽离后身死……可是在你的预估里玖辛奈明明可以活到斑被轮回转生的时候。然后世界仅存一个的好男人波风水门被带土杀了。带土还拿琳当借口。
后来你和带土对骂,或是带土当方面挨骂,你不记得了,反正他被你戳破之后还在嘴硬。于是你盯着他烂了一半的嘴,突然好奇是不是硬的,结果刚摁上去就被带土挥开胳膊,他力度好像很大,你记不清了,反正你恼怒他的动作和态度,所以又骂他,最后不记得怎么了又扯到了斑,你很烦……又觉得他的那半边的嘴像树皮。
“那天你又说你是宇智波斑了对吗?”
“对。”带土很快就回答了。
但说完他脸色马上就变得很难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看向你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可怕猜想。
“我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吗……?好像不至于。还说了什么?”你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好像寻求另一个当事人的提示以帮助回忆。
说到内驱力。带土听到你说不至于后,提起来的心刚没放下多久又被吊起,这种上下往复的滞空感还不如让他一直往下坠。
“说到恶心。”他记得完整的句子,但给了个关键词。
谢谢他的关键词,你通过恶心这一形容,串联起来了刚刚断掉的回忆:
然后你——
把手贴在他下颌固定住脸,凑得很近去观察他的褶皱和斑的褶皱到底有什么区别。
但是正视会让你盯起来很累……于是你侧过头。
被重物碾压过的唇面盖过了唇纹,那残缺的塌陷看上去比完好的半边更显脆弱,一种破坏后的奇异柔软勾起了你继续之前被打断动作的念头。
于是你指腹重重摁上带土的唇。
对。
你没有亲带土。
你只是,用一种残忍的探究和不容置疑的力度,触碰了他最不堪的伤痕。
像现在这样。
——
其实亲了。
如果说带着记忆投胎到忍界的你是天残,那被石头砸进月之眼的带土就是地缺。
也是造孽。
其实回看止水线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你一直在摸止水的嘴巴,这其实是我埋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伏笔。
你想忘掉亲了带土这个事实。于是潜意识(就算当时封印掉了记忆)里一直在给自己洗脑,只是摸嘴巴摸嘴巴摸嘴巴——没有亲嘴没有亲嘴没有亲嘴。
然后止水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的时候你的下意识顿了一下也是,不过只是直觉觉得不是,但又搜不出来。
写这章的时候感觉巨幅心理描写真是我的舒适区。
带土听到你问“那天你又说你是宇智波斑了对吗?”自己回答完是——快把他吓死,他以为你有怪癖,但不是恋丑是恋老。真要把他吓死了。
至于你当时亲他也是很复杂的情绪。
如果宇智波斑不是老头根本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但估计那个直男味忍得了多久就说不好了。
————
观影体扔后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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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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