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李昭昭仔细思索关于赵琰的信息,却发现这人明明身在朝堂,但是自己却对他没有太多的印象。

关于赵琰为数不多的记忆,竟然是在多年以前前朝还未颠覆之际,父亲带自己进宫觐见前朝皇帝之时,曾经与随行赵廷同来的赵琰见过一面。然而当时两人都还年幼,赵琰也并不引人注目。李昭昭能记住,完全是因为少有孩子像他那样长得好看但是不爱说话的。

然而在这个情况下,赵琰的名字突然被太后提及,却是让李昭昭有点猝不及防了。

她微微蹙起眉,语气略带思索,缓声说道:“这其他人昭昭倒是都能理解……”

李昭昭刻意停顿一下,目光落到太后的脸上,带着几分探究和疑惑:“这赵琰,又如何能够作为皇夫的人选呢?”

她的语气带着商量,没有强烈的反对,只是带着几分好奇,像是寻求太后主动的解释。

太后听完李昭昭的发问,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似乎早已料到李昭昭会提出疑问。

“昭昭,你此言,倒是有些偏颇了。”太后侧首,看着李昭昭,目光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沉稳,“你可知,赵廷是如何坐上这刑部尚书职位的?”

李昭昭虽然是开国皇帝,然而朝堂上实则多半都是前朝的官员。因此,她虽登基一年有余,但许多朝堂往事都不如太后知道的清楚。她眯起眼,未曾作答,等太后为自己说明。

太后看她这样,便知她不甚清楚,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为李昭昭细细解惑:“这赵家祖上三代皆出刑官,执法严明,向来是朝堂中的清流。而这赵廷,人还算行事低调。然而这些年来,他处理过的案子,没有一起被翻案。”

太后稍作停顿,眸色微沉,语气变得有点暧昧模糊:“他的行事风格,与你倒是有几分相似。”

与自己相似?这倒是一个让李昭昭意料之外的评价。李昭昭万千思绪在此时翻腾,但是表面上声色未动,继续静静听太后说话。

太后继续说道,声音带着几分温和的教诲:“至于那赵琰,你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她轻轻一笑,似是刻意留了一丝悬念。然而不等李昭昭回答,她便给出了答案:“他在大理寺担任了四年的寺丞,又在你登基之时补上少卿之位。此人虽不显山露水,但心思缜密,极善察言观色,也懂朝堂之道。更重要的是——”

“赵廷子嗣单薄,赵琰是他唯一的血脉。若赵琰入宫,赵家便无其他后嗣,赵廷的所有权势,最终都会归于皇室。”太后语气温柔,然而话语之中却满是算计,意味深长的补充道,“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安排?”

李昭昭垂下眼眸,心知太后看重赵家的价值,而非忠诚。这赵琰虽然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名声,然而他在年纪轻轻已经在大理寺历练多年,便也知他绝非庸才。

或许,选皇夫之事也可以作为一个契机?顺势而为,说不定反而有些成效?既然怀庭已经不在……

李昭昭面上不显,思忖片刻,却巧妙避开对赵家的评价,笑着转变话题。那语气轻描淡写,似漫不经心,却隐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与从容:“母后,这选皇夫之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李昭昭的目光在太后身上停留片刻,随后缓缓移开,仿佛只是随意一谈,平静中却透出一丝掌控的意味。她轻轻拨弄袖袍,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语气稳重而低沉,但每个字的落下都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而且朕是皇帝,何必只选一人呢?”

话音刚落,殿内陷入片刻的寂静。太后的手指在佛珠上一顿,似乎有所思量,但很快便恢复了平稳的拨动,目光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审视。

李昭昭并未让她多做思考,话语隐隐带着几分笃定,像是做出:“朕的继承人,不管怎样,都是朕的骨肉。”

她刻意停顿了一瞬,才缓缓抬眸,目光深沉,直视太后,语气坚定而有力:“皇夫也好,帝子也罢,终究是朕的天下。”

太后微微一笑,目光平和,然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却在她眼底闪过。她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仿佛在衡量李昭昭的话是否有着真正的分量:“昭昭倒是想得通透。” 她的目光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沉默的考量,仿佛在品评李昭昭的每个字句。

她顿了顿,缓缓说道:“但昭昭你也知晓,女帝虽可立多位皇夫,但帝子之出,仍需有嫡系之统。你若不立一位正统的帝夫,将来朝堂之上,难免会有人借此做文章。”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李昭昭,语气平缓,却似乎在提醒着某种深远的现实:“你的骨肉虽是继承人,但群臣并不会轻易接受一个无‘正统血脉’的帝子。昭昭自然可以立多个皇夫,但终究,须有一位‘正统之主’。”

李昭昭微微一笑,唇角带着冷静的自信,语气温和却暗藏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定:“母后所言极是,正统之主的确重要。”

她轻轻叹息,垂眸,眉宇间透出一丝思虑,似乎是在深思这件事的权衡。然而片刻后,李昭昭又再次抬眸,目光沉静,仿佛看透了太后言辞背后的试探,说道:“只是——时机尚未成熟。”

她的目光依旧如深潭般不见底,声音低缓却有着无法动摇的力量:“母后,女儿如今尚未完全稳固朝局,沈怀庭刚逝,军心未稳,朝堂之上亦多有波澜。这个时候,若早早立了正统之主,反而不好。此举非但不能安定局势,反而会引来更多人的揣测与争权。”

她微微顿了顿,唇角的笑意稍稍收敛,仿佛已经洞察局势,声音低缓却坚定:“何况,若在怀庭刚刚身故的此刻仓促定下帝夫人选,恐怕有些人便会将目光转向他,而非朕。朕如今最需要的,不是让他人分权,而是让天下人知道,朕,才是这天下唯一的主宰。”

李昭昭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帝王的威严,掷地有声。然而她话锋一转,又带上了些亲近顺从的态度:“不过……母后所言极是,朕的婚事确实是天下之事,不能草率行之。”

她的话语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母后,朕并不是对婚姻和选夫毫无想法之人。”她将身子坐正,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口,姿态优雅而沉稳,目光落在太后身上,带着几分尊重,也带着几分自己的主见:“您说的几位,昭昭记在心中了。待朝堂稳妥,军中安定,再做决断,亦不迟。”

太后没有立刻回复,她的手指缓缓拨弄着佛珠,殿中沉静了片刻。

李昭昭本想再补充两句,却听太后叹了一口气,语气温和,却透着一丝考量的意味: “昭昭倒是比本宫想得更远。

李昭昭立刻察觉,太后还是在揣度她对于选夫的提议的态度。她仍然有些怀疑自己是真的已经有了足够深远的政治考量,还是因为沈怀庭之死而不愿选夫在拖延。

终于,她开口说道:“你若真能将此事放在心上,本宫便放心了。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多言,待此事过后,便再做商议。”

她看着李昭昭,眼底的意味逐渐加深,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她缓缓放下佛珠,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本宫便不再催你。但昭昭,这天下终究不是你一人之天下,后宫之事,早晚要定。”

她未再施压,现在李昭昭的态度足够坚定,她不会再强行催促,但她也不会完全放手。李昭昭知道,这段时间内,起码自己的母家一派不会提起选皇夫之事了。不过既然太后强调“待此事过后”,这选夫之事仍然会在合适的时候被太后继续推进,她需要提早应对。

李昭昭暂时安心,又似是漫不经心地转开话题,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母后,如今沈国公骤然离世,朕总需要人去查案。赵廷此人,掌刑部多年,母后可曾听闻他除了行事低调之外,他做事的手段又是如何?”

太后原本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眉眼间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她放下茶盏,却透着一丝深思:“赵廷……”

“此人行事,向来谨慎。他在刑部这些年,几乎未曾出过纰漏,凡经他手的案件,无论大小,最后都能‘顺利结案’。”她笑着带着一丝淡淡的玩味,“顺利,未必等于公正。但至少,他的手段不会留下把柄。”

李昭昭眼神微微一沉,心中顿时有了判断。赵廷可能擅长隐瞒和操控案情,而不是真正追求公正。然而母后的态度却非支持或反对,说明她或许在观察赵廷,甚至可能也在防备他。

李昭昭轻轻撇过目光,目光微微停滞在太后面前,仿佛随意地扫过,言语间却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意味:“母后既然说赵廷擅长让案子‘顺利结案’,那若朕让大理寺辅助办案,他还能否如愿?”

太后并未立刻答话,她的目光轻轻一顿,似乎在思索李昭昭的话。她放下佛珠,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片刻后,她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大理寺卿……程怀德。”

她抬眸看向李昭昭,神色意味深长,语气中透出一丝少见的敬重:“昭昭,程怀德与你年少时便已有交集,你该知道,此人并非寻常臣子。”

李昭昭的心下一动。

程怀德,现任大理寺卿,掌理刑狱案件,执法严明,以公正不阿著称。李昭昭幼时曾受她指点律法,她为人冷峻严谨,不善逢迎权贵,在朝中虽不算显赫,但却是少数敢于当面驳斥权臣的清流。

李昭昭沉吟片刻,低声道:“母后以为,他可胜任此案?”

“若论公正,程怀德自是无可挑剔。”太后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正因如此,赵廷未必会让他顺利查下去。”

她抬眸,目光沉静地看着李昭昭,语气带着一丝隐隐的警示:“昭昭,程怀德若执意追查,赵廷微必不会设法牵制。若你真想让此案水落石出,便不能只看程怀德是否公正,而要看他能否在赵廷的压制下坚持到底。若你要查,便要护得住他。”

李昭昭暗自思忖,太后竟然对这人评价颇高,那他必然是一个公正无私的官员,适合查案。但她又有提醒赵廷的手段,如果让程怀德主导调查,你必须确保他不会被赵廷孤立,否则此案仍可能被操控。

李昭昭微微颔首,语气诚挚而恭敬:“好,昭昭谢过母后提点。”

李昭昭看着太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却并未再多言,仿佛已经听进了她的建议,也愿意慎重考虑此事。她站起身,向太后告辞:“时辰不早了,母后先歇息吧。”

太后看着她,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一笑,缓缓点头:“去吧。”

她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神色沉稳,未再挽留。

李昭昭向她行礼,转身离开。当她迈出慈宁宫的大门,夜风拂面,沉香的气息逐渐被清冷的空气取代,她的思绪依旧沉稳如水。

明日,该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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