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不用装模作样

沈听白靠在梧桐树上,指尖捏着那两块早凉透的糖糕,油纸袋被攥得发皱。许知年的车就停在旁边,黑色车身映着他苍白的脸,连带着车窗里那张冷硬的轮廓,都显得格外刺眼。

“上车。”许知年又开口,语气比刚才沉了点,带着点不耐烦的掌控欲,“我没功夫跟你耗,我妈还在家等着。”

“许母她等我,又不是你等我。”沈听白声音很轻,却把每个字都咬得清楚,他抬起头,胃里的绞痛让他视线发虚,却还是逼着自己看向许知年,“许知年,你不用装样子。你找我,不过是怕我不在,许母问起来你不好交代而已。”

许知年的眉头拧得更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跳了跳:“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沈听白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只剩一片空茫,他顿了顿,胃里的疼突然加剧,疼得他弯下腰,手死死按在肚子上。

许知年看着他弯下去的背影,肩膀窄得像要被风刮倒,心里莫名窜起股烦躁——不是对沈听白的烦躁,是种说不清楚的、堵得慌的闷。他推开车门下车,走过去想扶他,手刚伸到半空,就被沈听白猛地躲开。

“别碰我。”沈听白的声音带着点抗拒的抖,“许知年,你别碰我。你碰我,我会以为……你有点在意我。”

这话像根细针,扎得许知年手顿在原地。他看着沈听白死死咬着下唇,脸色白得近乎透明,连耳尖都泛着青,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他回来得晚,路过客房时,听见里面有压抑的咳嗽声——当时他只皱了皱眉,觉得沈听白“又在装病博关注”,转身就回了主卧。现在想来,那晚的咳嗽声,怕是跟此刻这绞着疼的胃一样,疼得他熬不住了吧?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许知年压了下去。他是许家继承人,习惯了用“利弊”衡量一切,沈听白这副样子,在他眼里更像“闹脾气的手段”,就像上次,他斥责沈听白泄露信息后,沈听白连着三天没说话,他当时只觉得“麻烦”,现在想来,不过是又一次的“欲擒故纵”。

“别闹了。”许知年收回手,语气冷了回去,“跟我回去,有什么事在家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沈听白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却没掉眼泪,只是看着他,“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丢人现眼?我帮你整理文件,是想让你少累点,你说我‘别碰公司的事,添乱’;我给你温牛奶,等你到半夜,你说我‘别搞这些没用的,烦’;现在我疼得站不起来,你说我‘丢人现眼’……许知年,我在你这儿,就这么让你嫌恶吗?”

许知年被问得一噎,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更冷的一句:“你要是安分点,就不会有这些事。”他指的是沈听白跟林哲的联系。

这念头一出来,许知年的脸色更沉:“你是不是还想着林哲?所以故意跟我闹,想让我放你走?”

沈听白愣住了,像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子,胃里的疼还在,却比不过心口那阵尖锐的凉。他看着许知年,眼神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灭了:“许知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林哲是他大学学长,当年他被原生家庭逼得差点退学,是林哲帮他凑了学费,陪他熬过最难的日子——可那只是感激,是朋友间的好感,从来没有过别的心思。他婚后跟林哲联系,也只是上个月林哲问他“最近好不好”,他回了句“还好”,仅此而已。可在许知年眼里,这居然成了“惦记着别人”的证据。

“我怎么想你?”许知年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嘲讽,“你要是没别的心思,为什么不跟我解释?为什么躲着我?沈听白,你别忘了,你是许家的人,跟别的男人走那么近,传出去,丢的是许家的脸。”

“你只在乎你们许家的脸。”沈听白的声音越来越哑,疼得连站都站不稳,只能靠着梧桐树撑着身子。

许知年没答,在他看来,婚姻本就是家族任务,沈听白作为他的伴侣,首要的就是“顾全许家体面”,至于感情?那是最没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沈听白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哲打来的。屏幕亮着,“林哲”两个字清晰地跳在许知年眼前,他的脸色瞬间冷到了底,伸手就想去抢沈听白的手机:“你还敢接他电话?”

“别抢!”沈听白慌了,死死攥着口袋里的手机,他怕许知年接了电话,又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怕林哲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更怕……自己最后一点仅存的体面,也被许知年撕碎。

两人拉扯间,沈听白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梧桐树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他胃里翻江倒海,疼得他眼前一黑,手里的糖糕掉在地上,油纸袋摔开,两块糖糕滚在泥水里,沾了满是灰。

他疼得蜷缩起身子,手抵着树,指节泛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滴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落在地上,屏幕亮着,林哲的电话还在响,却没人接。

许知年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比刚才更甚。他想去扶,可看着沈听白蜷缩的背影,又想起刚才“林哲”的名字,那点刚冒头的在意,又被“他在装病”的念头压了下去。他弯腰捡起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林哲”,手指悬了悬,最终还是按了挂断,把手机塞回沈听白口袋里。

“行了,别演了。”许知年的声音冷得像冰,“跟我回去,不然我现在就给林哲打电话,让他来‘接’你,你不是想跟他走吗?我成全你。”

沈听白猛地抬起头,眼里蓄着的泪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许知年的话,他把自己的隐忍当“演”,把自己的在意当“欲擒故纵”,甚至把自己仅存的朋友情分,当成了“背叛”的证据。

许知年看着他掉眼泪,心里莫名一紧,可嘴上还是硬着:“是你先不把这段婚姻当回事。”他伸手去拉沈听白的胳膊,“跟我上车,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

这次沈听白没躲,不是因为愿意跟他走,是因为疼得没力气了。他被许知年拉着,脚步虚浮地往前走,胃里的疼一阵比一阵厉害,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搅着。他看着许知年拉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温度却冷得像冰——这双手,从来没牵过他,没抱过他,现在拉着他,也只是为了“不丢许家的脸”。

刚走到车边,许知年的手机响了,是陆栖衍打来的。他皱着眉接起,没等陆栖衍说话,就先开口:“什么事?我忙着呢。”

“忙着欺负沈听白啊?”陆栖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点咋咋呼呼的气,“许知年,沈听白胃不好你不知道啊?刚才温小砚跟我说,他早上就没吃东西,还胃疼得站不稳,你居然还跟他吵?”

许知年看了眼身边脸色惨白的沈听白,眉头皱得更紧:“你怎么知道?”

“温小砚看见你拉着他了!”陆栖衍的声音更大了,“他就在街角,怕你又凶沈听白,没敢过来!许知年我跟你说,沈听白不是跟你闹脾气,他是真疼!上次温小砚陪他去拿药,医生说他胃黏膜都破了,再折腾就得住院!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别逼他了!”

胃黏膜破了?住院?

许知年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低头看向沈听白——他靠在车身上,眼睛闭着,脸色白得像纸,冷汗把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连呼吸都在发颤。刚才拉扯时撞在树上的后背,怕是也疼得厉害,他的手一直抵在腰后,却没哼一声。

原来他不是装的。

许知年的手松了松,拉着沈听白胳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了点。

“许知年?你听见没啊?”陆栖衍喊了两声,见没动静,又说,“我家小砚让我跟你说,要是沈听白疼得厉害,就送他去医院,别硬拉着回家——还有,你别总摆着张冰块脸死人脸……”

嘟~

许知年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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