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示好

一周后的周六下午,沈听白坐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膝头摊着本摊开的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没落下。风卷着几片银杏叶飘过来,落在他手背上,带着点秋日的凉,他指尖动了动,把那一片叶子捏起来,夹进了笔记本里,那是温砚上次来送画材时说的,写不出来的时候就攒点“活物”进去,让纸页里也藏点烟火气。

公寓楼对面是家老咖啡馆,玻璃门被推开,陆栖衍咋咋呼呼的声音隔着街都能飘过来。他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另一只手拽着温砚的手腕,脚步放得慢,显然是在配合温砚的步调。温砚怀里抱着个画框,垂着眼看路,耳尖有点红,大概是被陆栖衍刚才在店里说的话逗到了。

“你走慢点儿,我画框要歪了。”温砚的声音不高不底,却精准地让陆栖衍停住了脚步。他赶紧松开手,伸手帮温砚扶了扶画框边缘,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什么宝贝,嘴里还在念叨:“对对对,咱们温小砚的画金贵,碰坏了我赔得起画框赔不起你心疼。”

温砚没接话,只是偏头往沈听白的方向看了眼,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沈听白也扬了扬嘴角,把笔记本合上,往旁边挪了挪,给两人空出点位置。

陆栖衍先凑过来,把纸袋往长椅上一放,里面的糕点盒子撞出轻响:“哎,沈听白,温小砚同学给你带的枣泥糕,这家不甜腻,我让老板少放了糖。”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个药盒,塞到沈听白手里,“还有这个,你栖衍哥托人从市一院开的助眠的,听小砚说你半夜总醒,这个比你之前吃的温和,记得睡前半小时吃。”

沈听白捏着药盒,指尖碰到盒身的温度,心里暖了点,低声说:“谢谢你们。”他没提自己已经连着三天能睡满五个小时了,自从搬来这里,没有了别墅里空旷的回声,没有了许知年若有若无的冷气压,连失眠都轻了些。

温砚把画框放在腿上,打开搭扣,露出里面的画:浅灰色的底色上,画着公寓楼下的长椅,长椅上坐着个人,膝头摊着本子,手里捏着片银杏叶,嘴角微微上扬,正是沈听白坐在树荫下的样子。笔触很轻,连风卷着头发的弧度都画得软乎乎的,没有一点冷意。

“在画室正好看到就画了。”温砚说,“你要是不喜欢,我……”

“喜欢。”沈听白打断他,伸手碰了碰画纸上的银杏叶,指尖扫过细腻的颜料,“我很喜欢,谢谢你。”这是他搬来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不是金钱,不是物质,是有人把他安安静静坐着的样子,认真画进了画里。

陆栖衍在旁边凑趣:“那必须喜欢!咱砚砚画了一上午,早上吃饭都在想你头发飘的方向对不对——哎,砚砚,你刚才还不让我说!”

温砚瞪了他一眼,耳尖更红了,伸手把画框往沈听白那边推了推:“挂到墙上吧,墙上空着不好看。”

沈听白刚点头,就听见身后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很低沉,却有点耳熟。他后背僵了一下,没回头,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药盒。陆栖衍的笑声也停了,抬头往街对面看了眼,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街对面停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半降,许知年坐在驾驶座上,视线正落在这边。他没下车,也没按喇叭,就那么坐着,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动了动,像是在犹豫什么。

“装什么装,想看就过来啊,又躲车里当缩头乌龟算什么事儿。”陆栖衍没压低声音。

温砚拉了拉陆栖衍的胳膊,摇摇头,又看了眼沈听白的后背,他肩膀绷得很紧,却没回头,只是把手里的银杏叶重新夹回笔记本里,动作慢得有点刻意,像是在掩饰什么。

街对面的车门终于开了。许知年走下来,穿着件简单的深灰色卫衣,没打领带,也没穿平时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点,却还是带着股说不出的紧绷感。他手里拎着个纸袋子,站在路边,没过来,只是隔着几步远,看着沈听白的背影。

“我过来送点东西。”许知年的声音有点哑,大概是很久没跟沈听白说话了,“你上次把笔记本落在别墅了,里面夹着你的……额…手稿。”

沈听白这才回头,视线落在许知年手里的纸袋子上——那是他常用的一个蓝色笔记本,里面记着些零散的句子,还有几页是写给他妈妈的信,没来得及寄出去。他当时收拾东西太急,把这个本子忘了,后来也没敢回去拿。

“谢谢。”沈听白站起身,想走过去拿,刚迈出一步,陆栖衍就先他一步冲了过去,把纸袋子抢了过来,翻了翻,确认里面只有笔记本,才递给他,嘴里还嘟囔:“许总倒是有心,还记得送东西来。。。”

许知年只是看着沈听白:“里面的东西没动过,我……”他想说自己看了几页手稿,看到里面写着“想有个小院子,种点薄荷,晚上能听见虫叫”,才知道沈听白想要的从来不是许家少夫人的身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现在说这些,显得太刻意,也太苍白。

沈听白接过笔记本,抱在怀里,指尖碰到纸页的温度,心里沉了沉。他没看许知年,只是低头说:“东西我拿到了,你回去吧。”

“我还带了点别的。”许知年又往前迈了一步,把手里另一个袋子递过来,“你之前说喜欢吃巷口那家的糖糕,我今天路过,买了点,还是热的。”

沈听白的指尖颤了一下,他只在结婚后的第二天,跟许知年提过一次巷口的糖糕,当时许知年正看着文件,嗯了一声,没抬头,他还以为许知年没听见。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许知年居然还记得。

“不用了。”沈听白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个袋子,“我现在不太想吃甜的。”他没说谎,这几天胃刚好点,医生让他少吃甜腻的东西,可更重要的是,他不敢接——许知年的一点示好,就像根细针,会扎破他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平静,让他又想起那些被误解、被冷落的日子。

许知年的手僵在半空,袋子里的糖糕还冒着热气,透过纸袋,能闻到甜香。他看着沈听白往后退的动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闷得慌。

“那我把糖糕放这儿了。”许知年把袋子放在长椅旁边的地上,没再靠近,“你要是想吃了,再拿。”说完,他又看了眼沈听白怀里的画框,视线在画纸上停留了几秒,才转身往街对面走,脚步比来时慢了点,走到车边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沈听白已经重新坐回了长椅上,没看他,只是低头翻着手里的笔记本,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软乎乎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距离感。

许知年坐回车里,没立刻开车,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陆栖衍的微信。看到陆栖衍给他发过一条消息:“你别打扰沈听白,他现在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

“我知道了。”许知年回了消息,收起手机,发动了车子。路过咖啡馆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个穿米色毛衣的女孩,正对着电脑打字,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旁边放着杯热牛奶,那是沈听白以前的习惯,不管写东西写到多晚,都会喝一杯热牛奶,说这样睡得香。

他心里又沉了沉,踩下油门,车子慢慢驶离了这条街。

这边,陆栖衍把手机揣回口袋,哼了一声。

温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沈听白——他已经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笔尖落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停住,手指在纸页上轻轻划着,像是在琢磨句子。

“你别对他太凶。”温砚说,“他今天来,没逼听白做什么,也没说不该说的话。”

“我不凶他,他就该得寸进尺了!”陆栖衍梗着脖子。

温砚没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沈听白的肩膀。沈听白抬起头,笑了笑,眼里没什么情绪,却也没之前那么紧绷了:“没事,我没往心里去。”他确实没往心里去——不是不介意,是太累了,累得没力气去恨,也没力气去在意,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把那些不好的过去,慢慢压下去。

“对了,听白,”温砚转移了话题,“下周六我有个画展,在美术馆,你要不要去?”

沈听白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我去给你捧场。”

“太好了!”陆栖衍立刻凑过来,“我也去!到时候我给你们当司机,还请你们吃火锅,砚砚,你上次说想吃的那家老火锅,我已经订好位置了!”

温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画展是下午,火锅晚上吃,你急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反悔嘛!”陆栖衍笑嘻嘻的,又转向沈听白,“听白,你也一起去哈,那家火锅不辣,有清汤锅底,还能煮嫩豆腐,我记得砚砚说过,你喜欢吃煮得软乎乎的豆腐。”

沈听白心里暖了暖,点头:“好。”

几个人又聊了会儿,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温砚和陆栖衍才走。陆栖衍走之前,又把那个装着糖糕的袋子往沈听白手里塞:“拿着吧,扔了可惜——你要是不想吃,就给你楼下的张奶奶,她喜欢吃甜的。”

沈听白接过袋子,点了点头:“谢谢。”

看着两人走远,沈听白才抱着笔记本和画框,慢慢往楼上走。回到公寓,他把画框挂在客厅的墙上,刚好在书桌对面,坐下来就能看见。又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翻开,里面的银杏叶掉了出来,他捡起来,重新夹好,指尖扫过纸页上的句子,那是他写的:“今天天气很好,风很软,楼下的银杏叶黄了,有人给我送了画,还有枣泥糕。”

他拿起笔,在后面接着写:“还有人送了糖糕,很甜,像小时候妈妈给我买的那种。”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走到厨房,把糖糕拿出来,装在盘子里,下楼送给了隔壁的张奶奶。张奶奶接过糖糕,笑得眼睛都眯了:“听白啊,你真是个好孩子,总想着奶奶,对了,刚才楼下停着的那辆黑车,是不是来找你的?”

沈听白愣了一下,点头:“嗯,一个朋友。”

“那小伙子看着挺精神的,就是脸色不太好,站在楼下看了你半天,也没敢上来。”张奶奶叹了口气,“是不是跟你闹别扭了?年轻人嘛,有话好好说,别总憋着。”

沈听白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跟张奶奶说了声“再见”,就转身回了公寓。

回到房间,他坐在书桌前,看着墙上的画,发了会儿呆。手机响了,是温砚发来的消息:“画展的邀请函明天给你送过去,你要是不想见许知年,到时候我让陆栖衍去接你,避开他可能出现的时间。”

沈听白看着消息,手指动了动,回复:“不用,没关系。”他不是不怕见许知年,是觉得没必要,许知年现在的示好,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写自己的东西,至于许知年,他会慢慢把这个人从心里挪出去,就像把那些不好的回忆,慢慢压进心底的角落。

放下手机,他拿起桌上的药盒,倒出一粒药,就着温水咽了下去。然后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写东西,屏幕上是他新写的小说开头,主角是个喜欢画画的男孩,住在一个带院子的小房子里,院子里种着薄荷,晚上能听见虫叫,还有个喜欢跟他抢画笔的男孩,总是吵吵闹闹,却会记得他所有的小习惯。

写着写着,窗外的天彻底黑了。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看见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陆栖衍发来的:“许知年刚才给我打电话,问你有没有吃糖糕,我没告诉他你给张奶奶了,就说你吃了两块,挺喜欢的。”

沈听白看着消息,没回复,只是对着屏幕笑了笑,然后继续敲键盘。屏幕上的字一行行增多,主角的小院子里,薄荷长得越来越旺,两个男孩的笑声,透过屏幕,飘进了安静的房间里。

而此时,许知年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手里拿着沈听白落在别墅的那个蓝色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写着一行字,是沈听白的笔迹,很轻,却很清晰:“希望下次生日,能有人记得我不喜欢吃奶油,喜欢吃巷口的糖糕。”

他看了很久,手指轻轻碰了碰那行字,像是在触碰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记着沈听白的喜好,是他这几天一点点打听来的:不喜欢吃香菜,喜欢吃嫩豆腐,喝咖啡要加两勺糖,睡前要喝热牛奶,喜欢银杏叶,喜欢带院子的房子,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

每记一条,他心里就疼一下——这些都是沈听白在他身边的时候,一次次说过的话,他却从来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沈听白当时的语气,不是抱怨,是期待,期待他能记住,期待他能在意。

手机响了,是助理打来的:“许总,您让我找的带院子的房子,找到了几套,都在沈先生住的公寓附近,您什么时候过去看看?”

许知年深吸了口气,声音有点哑:“明天吧,明天上午我过去。”他没指望沈听白能立刻原谅他,也没指望能马上把人接回来,他只是想,先做点沈听白喜欢的事,比如,给他找个带院子的房子,种上他喜欢的薄荷,等他什么时候愿意了,再把这个院子,交到他手里。

挂了电话,许知年又看了眼笔记本上的那行字,把笔记本合上,放在抽屉里——那里还放着他昨天买的薄荷种子,还有一个崭新的笔记本。

这本可能写的不好,断断续续的也不连贯,攻已经开始追受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完结了,后面的文会理清思路存好稿再发的\( ?ω ?)/[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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