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魔

“禾鹭!我说过没有?不要把心思放在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上!专心修炼!你看看你程哥哥,早就是仙门的亲传弟子了!都是一起长大的,怎么你就这么差劲呢?!”

禾鹭卑微地弓着腰,前方站着的正是他父母口中的‘程哥哥’,此刻他正举着玉牌,将她父母留下的传讯内容转达给她。

“好好向人家学学,平日多努力上进孝敬兄长!学不成便回来嫁人!赔钱货!”

禾鹭将头埋得更低,半刻后,玉牌中的内容终于播放完毕。

“禾鹭,伯父伯母的话你也听到了,一定要多加勤勉,争取下一次考核取得好成绩,早日成为亲传弟子!”

“是。”

“这般无精打采,程哥哥的话你都不听吗?看来伯父伯母说得对,你的确是个没心肝的…”

玉蒲衣路过时,便听到这样羞辱人格的训诫声,他侧目望去,见到是内门的禾鹭和她的“竹马”亲传哥哥,女子埋着头,三千青丝垂下教人看不清神情。

他脚步微顿,袖袍下的手指轻轻一挑,登时风起,屋顶大片的积雪吻了过去,程术被呛个正着,大口咳着,禾鹭的身形微晃,一抬眸雪便糊了满脸。

她拿起一块帕子递给程术,又仔细清理了自己的面部。

“这妖风!”

程术大声呛咳着,由于声带受损,他也不愿再多言。

而玉蒲衣早已远去。

他想,应该没人愿意被围观到狼狈的一面。

但显然有人不把人当人看。

“这是怎么了?程师叔,怎么发这么大火?”

离青泥踏雪而来,贴心地扶起禾鹭,又递给程术一块帕子。程术谢过之后又仔细擦拭一番,小心的将帕子收好,“离师侄,待我洗干净之后再还你,多谢了。”

而之前的帕子则早就被他随手丢到地上,无人问津。

离青泥轻轻行了一礼没说话,再度看向禾鹭。

“离师兄,我天赋不好,又不够努力,怕是要回家去了…”

禾鹭眼眶微红,露出了在场诸位想要看到的表情。

程术慌忙解释,“禾儿,伯父伯母的话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了,毕竟他们不懂仙家事。”

禾鹭可不能回去嫁人。禾鹭走了,他程术拿什么理由来找离青泥?

“原来如此,误会一场,禾师妹莫哭。”

离青泥心疼地为她拭泪。

禾鹭鼻音重重,“多谢师叔,多谢师兄,禾鹭明白了。”

程术嗯了一声,禾鹭便无声离去。

离青泥的声音还在身后一句一句往外冒,像是在朝她的心口扎针。

“禾师妹性子柔,师叔莫要施压啦,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的话定会勤勉…”

她面无表情的拨开雪堆,回到自己的洞府疗伤。

在灵雪中站了许久,她修为不够,冻伤是必然是,希望不要伤到根基…

“咚咚咚。”

禾鹭过去开门,离青泥给她送了药来。

“伤严重吗?”

禾鹭摇头,眼神饱含感激,“多谢离兄,要不是因为我,离兄也不必同他虚以委蛇。”

离青泥微微一笑,“不必管他,你安心养伤,我先走了。”

禾鹭站在门口目送离青泥离开,风雪早已停歇,可她心中那场雪却越下越大。

玉蒲衣不愿看这场热闹,第二日自己便成了热闹。

还没等他主动跟贺椿要回蒲草小人,这厮先来跟他撇清干系了。

一道颀长的身影堵在课室门口,贺椿面色阴沉,“玉蒲衣,过来一下。”

玉蒲衣抱着剑走过去,这节课正是剑术。

“就在这说吧。”

二人在课室门口不远处的动静引得不少人围观。贺椿也不太想被当猴看,但此事正是要人多的地方讲才能散播开,谣言才会停歇。

他斟酌着开口,“我送你的玉牌,能不能…还给我?”

贺椿闭上眼,将送了人的东西要回,属实丢人,他挣扎片刻,直截了当道,“近来谣言四起,又临近考核,你我还是不要再往来的好。”

等了半晌,都没等到玉蒲衣回话,他睁开眼,却发现玉蒲衣在笑。

笑什么?他面色发愠。

只见玉蒲衣用双指夹住一枚玉牌,指尖微微用力,玉牌便化作齑粉,被一阵风吹散,旁边便是一汪湖泊,湖面结了冰,玉牌化作雪。

“想来这样更彻底一些,大家也看的清楚,那么劳烦师兄将我的蒲草小人交给我吧。”

玉蒲衣将手掌一翻,光洁白皙的掌心伸到贺椿身前,五个指头微微泛着红。

“你!”

贺椿有些羞恼,整个脸被气成了酱紫色。

玉蒲衣分毫不让,“毕竟实际上我已经救了你数次,大大小小的秘境你也捞了不少好处,此物珍贵,请贺师兄高抬贵手。”

周围弟子窃窃私语,并且音量越来越大,贺椿不敢想象自己继续留在这传言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急忙摘下腰间悬挂的蒲草小人,慌乱塞给玉蒲衣,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玉蒲衣眼底划过一抹鄙夷,拿着小人在众弟子面前晃晃,然后——

用风灵力撕裂了它。

一抹绿意悄悄盘在他藏在袖中的手腕处,玉蒲衣撕完小人什么都没说,照例往湖里一丢,不顾众人的目光,扬长而去。

相信这事传进贺椿耳朵里,他的表情会十分精彩。

玉蒲衣分出的其实是自己的一丝本源,在忘川河畔长大的他,拥有一丝生死道意,分出其中一部分放入制成的玩偶中,可以替主人抵挡一次生死危机。

抵挡不住还可以去黄泉送送他。

玉蒲衣步伐轻快,解决了一件要紧事,神清气爽!就是自己最近脾气似乎不太好,他以前可不会这样撕破脸做某事。

他将下巴缩在脖领里,长睫落了雪,他透过冰霜看这个世界。

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不错?

寒霜之气遮住了他淡绿色的眼眸。

身后不远处,萧锦词一袭白衣遗世独立,默默围观了全程,现下又跟着玉蒲衣回到自己的洞府。

临行前,他路过湖泊,一道剑气过去,撕裂的不成样子的蒲草小人彻底粉碎。

“哎?湖上的冰是不是裂了?”

一个弟子指着湖中心,另一名弟子将他拉回来,“裂就裂呗,抓紧回去,太冷了!”

直到入夜,萧锦词才从玉蒲衣的洞府外离开。

他没有选择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再度提着剑出宗门。

雪色茫茫,他回望哪个方向,幽幽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的心魔还未除净?龙骧骗我?”

玉蒲衣的眼睛不对劲,情绪也不对劲。

白衣消失在雪原上,奔赴未知的战场。

玉蒲衣一大清早便收拾好行李,一声招呼不打便离开了宗门。

虽然他也没谁需要打招呼。

对了!

玉蒲衣噔噔噔倒退回院子,跑到对面屋窗下,不管里面能不能听见,“裴一北,师叔我外出游历了,可能很久回来,也可能很久也不回来。后会有期。”

说完便立即飞走,里间唰的飞出一把利剑,玉蒲衣再晚一点动作便会被擦伤,待到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玉蒲衣早已走远。

玉蒲衣奔波数日,终于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山谷,从频频传来的药香就可以辨出,这是医家之地。

越过重重险隘,玉蒲衣在一处石碑前驻足——药王谷。

年少不知养老香,错把亲传当永恒。

“哟,这不那个谁吗?”

阴阳怪气的话语传来,少年一身剑修打扮,沉稳的藏蓝色也遮盖不住他的骄纵之气。

玉蒲衣扬起嘴角,“少谷主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一般都是来客有恙。”

少谷主一边擦剑,一边继续阴阳。

“放弃你的主峰了?主峰有谁啊?他不在了?舍得来这了?”

玉蒲衣微笑,转身,下山。

这里也克他,还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罢。

“哎!这人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

“你不能走,再折腾必死无疑。”

玉蒲衣止步看向身后,来人眉眼淡漠,一身药草香,拎着个药箱子,语气像要一药箱砸死谁。

“百里念?可以啊,现在人模人样的。”

玉蒲衣有些激动,数年未见,没想到老朋友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你变化也很大,不太像人了。”

“谢谢,我也觉得现在道德感提升了很多。”

百里念唇边泛起浅浅笑意,二人并肩入谷。

徒留少谷主在后面,“喂喂喂,你还没说呢?主峰那位你怎么办的?不会是吃干抹净甩了吧?人家不会过几天追过来闹事罢?”

玉蒲衣嘴角压下去,撇了他一眼,“百里乌骓,你脑子里想点晋江的东西罢。”

这一眼带着点无形的压迫感,百里乌骓像是突然被扼住喉咙,几人在谷中缓步而行,过了好一会百里乌骓才敢再开口,却不问玉蒲衣,只是对着百里念,“师兄,你就这样把他带进来了?”

百里念扫了他一眼,“你也可以御剑带他,正好炫技。”

百里乌骓撇撇嘴,“我是看他病怏怏的,爹还不喜欢他,别死在谷中了。”

“师尊此刻应当是更不想看见你,回去吧,莫要在这发癫症。”

看着百里乌骓被气跑了,百里念才对着玉蒲衣解释,“莫要放在心上,他一向如此,老谷主一度以为他是先天带的毛病。”

玉蒲衣摇摇头,表示并未放在心上。

“我见他佩剑,还做剑修梦呢?”

“是啊。”

百里念轻叹,“中了邪一样,偏生他没这方面的天赋,老谷主便只能先将人这样拴着。”

玉蒲衣轻笑,这孩子如同当年一样。

“你这次来…”

“我这次久住,叨扰了。”

百里念颔首,又想到什么,“师尊那边?”

“久住定是要见的,你先带我看伤罢。”

说着话的功夫,百里念的手便已经搭在玉蒲衣的脉上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百里念还是没动静,眉头越皱越紧,手下也越来越用力。

终于,他将神识抽出来,手也抬起。

玉蒲衣期待的看着他,“神医大弟子,还有救吗?”

“你入魔了,你知道吗?”

我超喜欢禾鹭鹭,虽然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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