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只老鼠,巴掌那么大。
悦凌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赵淑萍扶她起来,她也愣愣的。
余有为哈哈笑两声:“我说了吧,指不定里面全是老鼠。”
钱晓文皱眉:“那为什么还要往里面送食物?”
余有为:“以防万一啊,我送我的,能不能送到检查作业的人手里是他们的事,关我屁事,只要我做了我的,给我吃的就行了啊。”
“你们还得感谢我勒,要不是我每天按时交作业,大家全完蛋在这儿。”
悦凌凌喝了一口热水,缓过了那股劲,脖子里还是毛痒痒的,那毛粗刺刺的,扎得人难受,她现在都还能感受到老鼠细长的尾巴坚硬,直愣愣地在她脖子里扫了扫,那感觉饿死得要死。
她使劲挠脖子,越挠越痒,心里越发麻。最后受不了,回去洗澡。
再来的时候,脖子红了一大片,热红的,像是用毛巾和热水搓了很久。看起来真的是吓坏了。
来了坐在椅子里就是发呆,人傻乎乎的。
赵淑萍看不过去,“小苹果,过来洗菜。”人受了刺激就不能一个人傻呆着,得干点事转移注意力。
悦凌凌听话,叫就去了,帮着洗菜。
余有为在剁鸭子,砍刀在菜板上宰得嘭嘭响。每扬起一次刀,锋利的刀刃就在刺目的射灯下闪烁白光,应着外面的雨幕,阴森森的。
大家偏开头去,各自干各自的事。其实也没事干,他们就是坐在这里等饭吃。
余有为:“你们有没有啥忌口?”
年轻人没有,最多不爱吃葱、姜、蒜。赵淑萍不能吃的可多了。
余有为对赵淑萍说:“我单独给你做一份,清淡的,要吃辣椒自己加哈。”
她年龄实在太大,余有为也害怕。要是没有范明胜,倒能像普通客人对待,爱吃不吃。现在他可承担不起赵淑萍犯病的后果。
赵淑萍笑眯眯点头:“好,好。”
余有为给赵淑萍做的萝卜鸭汤,剩余的鸭子做红烧。
他的手艺特别好,烧的鸭子特入味。
悦凌凌啃着鸭骨架,又恢复了往天的朝气,吭吭哧哧夸赞:“余大哥你是五星级饭店里的厨子吧!我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
话好俗,但余有为免不了开怀。他哈哈大笑两声,“哪里哪里,小饭店的。”
悦凌凌:“你来这就为了学厨艺啊?夏令营的厨师能比你好?我前两天吃的盒饭也没你做的好吃啊。”
余有为知道自己的水平,他并不过度谦虚,甚至很有自信:“也不是我要来学,我们老板安排的。”
悦凌凌:“你们老板的嘴真不靠谱,这么好吃还有什么可学的!”
余有为笑笑没说话。去年国家烹饪大赛,他输给了对家。老板虽然没有明面上气他,但每天气得骂骂咧咧对家。今年得了夏令营的名额,迫不及待就让他来了,让他好好学学,希望下回大赛能拿个冠军。
哪怕没拿上冠军,只要比对家强,老板也能乐呵。而且他也挺珍惜这次机会,来之前在网上查过这个夏令营,据说厨神也来过,他是抱有非常大的期待……
“你吃这个。”
陈宇南夹了一个鸭腿放到平月碗里。
对面的悦凌凌看见了,顿时觉得嘴里的鸭子不香了,酸溜溜的。但说不出我也要的话,直接拿起筷子往盆里翻,她也要吃个鸭腿!
“翻什么呢,”张情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鸭腿,“在这儿呢。”
鸭腿有两个,还有两个像鸭腿的翅膀。另一个鸭腿和翅膀在赵淑萍的汤碗里,张情夹的是最后一个翅膀。
鸭腿吃不着,翅膀也吃不着。悦凌凌气鼓了脸,冲张情哼了一声。又不是非吃腿不可,她狠狠夹了块肉多的鸭块,泄愤地啃。
张情被逗得咯咯笑,悦凌凌瞪她,她还当着悦凌凌的面,撕下一块鸭腿肉,涮涮白水,喂给猫吃。
悦凌凌气狠了,指着她骂:“你浪费!”
张情:“这猫我花了五万块钱买的,不比你精贵?”
悦凌凌:“多少?!”
张情:“五万六千八。”
悦凌凌几乎要晕过去。
“啥猫这么贵?”余有为探头望。肥墩墩的埋在张情脚边,像块煤气罐。
赵淑萍说:“别被骗了吧?我们那儿母猫生一窝,各个乖得很,和你这一样可爱,你要喜欢,回头上我那儿逮去。
周志笑道:“你那是土猫,人家是国外进口的金渐层,不是一个品种。”
赵淑萍砸吧嘴:“真有钱,有这钱干啥不行。”
张情白了她一眼。
周志:“你这就不懂了,现在的年轻人讲究的是精神陪伴,养猫养狗就跟养儿子一样,比养儿子还懂提供情绪价值呢。”
赵淑萍:“那还不如生个儿子养呢,花那么多钱,儿子都能养好几岁了,等你老了还给你养养老,照应照应你,养只猫,猫还能比人活得久?”
周志:“你看,这就思想碰撞了吧。现在不讲究‘养儿防老’了,现在讲究精神、自由、情绪、内核,伴侣和孩子往最后面排了。”
赵淑萍:“也就是年纪小,等你们老了就懂了,干什么都还是得生个孩子,生不了儿子,生个女儿也成啊。你们现在拿着钱吃吃喝喝玩玩,不结婚不生孩子,等你们老了就晓得后悔了。”
悦凌凌纠结:“人一定要结婚生孩子啊……”
赵淑萍:“当然,不结婚你一个人怎么过?你又是个女孩,大事干不了,生病了谁照顾你。还在你还年轻,抓紧时间找个靠谱的男人,以后也有陪伴照顾不是?就算男人死了,还有孩子不是?”
张情听得恶心,打断她:“你生了几个儿子?”
赵淑萍:“两个啊。”
张情嗤笑:“两个儿子啊,厉害啊。”
赵淑萍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很骄傲的,虽然小儿子工作不好,但大儿子赚得多啊,而且两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
张情话音一转:“生了两个儿子……怎么你被关在这里没吃没喝也没见你两个儿子来接你回去?”
“别不是你两个儿子嫌你老不死的拖累他们,专门报个夏令营,让你死这里一了百了吧。”
赵淑萍“啪”地拍下筷子,满脸愠怒:“你个小姑娘年纪轻轻满嘴什么胡话!他们远在千里能知道我这里发生什么事?要是知道,肯定第一时间就来了,你爹妈不也不知道吗?”
“哦?不知道啊?”张情冷笑,“你来夏令营,他们不知道啊?夏令营是干什么的,他们不知道啊?报名就要填你来这里学什么,他们给你填的什么,没告诉你啊?从报名到出发,一两个星期,那么长时间,他们是忘记告诉你,还是故意不告诉你啊?”
“我们今天没吃的,明天交交作业就有了,你……”张情用很不屑的眼神上下扫视她,“……连自己该交什么作业,往哪里交都不知道。”
梁威拉了她一把,让她别说了。
张情:“我没说错啊,这里天荒地远,她死这儿,两儿子连葬礼费都省了,还能向夏令营讹个赔偿。赔偿一到,她儿子登时小屋换别墅,舒舒坦坦……”
“你、你……你……”对面的赵淑萍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指着张情,说不清话。
脸都气红肿了,呼吸急促,好似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张情呵笑:“我、我——”
梁威捂住张情的嘴,拧起她胳膊将人带走。
悦凌凌赶紧给赵淑萍抚着背顺气,余有为也有些慌,忙在旁边安抚:“她个小姑娘,没遭过社会毒打,不懂好赖。您是心宽好心劝她,她不往心里听就算了,您宽容大量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得。”
周志倒了热水来,喂赵淑萍喝。
水喝下去,赵淑萍喘了好一阵,才慢慢平复心情。
余有为还在旁边宽慰她,但她一点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张情的话,话难听,尖酸刻薄,但……总归,她是不会相信张情说的每一个字。
赵淑萍的手抖得厉害,饭是吃不下去了,站起身。悦凌凌紧紧跟着她站起来,扶着她回了房,看人在床上躺下,悦凌凌才关上门,回到余有为房间。
周志问她情况怎么样。
“睡了,看着没事。”悦凌凌话是这样说,心里还是慌得很,“张情太不会说话了!哪能动不动就咒人家死。虽然我也觉得奶说话不好听,但她都那么老了……”
“反正换做是我,那些话我是一句不敢说,太吓人了,如果气倒了怎么办?”
送医院都赶不上趟。
她抬起自己双手,犯羊癫疯一样抖动,“我送她回去的时候,她的双手就这样抖,抖,抖,抖得我腿发软。生怕她倒走廊里了。”
“唉……以后咱们和她说话还是小心点,能别说就不说吧,太可怕了。”
悦凌凌的手心这会还汗津津的,都是吓的。她赶紧刨几口饭压压惊,又啃几块鸭肉。
“她真不知道自己作业是啥啊?”余有为心有余悸地问,“那麻烦可大了。”
悦凌凌压完惊了,跟着说:“其实张情的话难听是难听,但想想还是有点道理,我要是给我妈报了什么学习的夏令营,一定把重要的东西写本子上给她随身揣着,哪像奶这样,一问三不知。”
“奶年纪这么大了,就算他们告诉给奶,奶忘记了,也该每天打电话问问啊。头两天都没见奶和谁打过电话。”
悦凌凌问周志:“你和奶玩的时间久,你见过她打电话嘛?”
周志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她手机没响过,也没打过电话。”
悦凌凌:“不正常。”
“老人手机铃声恨不得比唢呐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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