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江家借宿的第一晚,琴子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可当她蜷缩进独属于入江君清冷气息的被褥中,紧绷的神经竟奇迹般松弛下来。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流淌进来,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银斑——
少女把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听着自己怦然的心跳声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夜好眠,琴子伸着懒腰掀开被角,缎面被套从肩头滑落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直树的被窝里。
仿佛被电流击中般猛地坐起,她手忙脚乱地整理起炸毛的头发,目光触到枕边残留的凹陷时,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
门边的沙发上放着入江妈妈为她特地准备的新衣裙,崭新靓丽的小礼服正是琴子喜欢的风格。
琴子将脸埋进熨烫妥帖的衣料深深吸气,阳光烘焙过的温暖裹挟着铃兰香柔柔地漫进鼻腔。
换好衣服下楼,和想要回房的裕树撞了个正着。
“你可真能睡啊,笨蛋琴子。”
不敢直面裕树的眼,琴子扶着橡木扶手低头往下:“昨天太累了嘛。”
“做两张卷子花了四个小时,累的明明是我哥哥。”裕树气鼓鼓地跺脚:
“你把哥哥陪我看书的时间霸占了!”
“小琴醒了吗?”入江妈妈的声音伴着烤面包的焦香从楼下飘来,系着雏菊围裙的身影出现在旋转楼梯下方:
“快来尝尝新烤的枫糖吐司,直树特意让我多淋了蜂蜜呢。”
“纪子阿姨,我醒了,洗漱完就来。”
“快点哦,刚出炉的最好吃。”
琴子应声忙下楼跑去浴室。
裕树朝琴子背影做了个鬼脸:“笨蛋琴子。”
“不可以欺负没你聪明的人哦,裕树。”女孩的声音像裹着蜜糖的棉花糖从裕树的房间传来。
身后的房门「吱呀」开启,走出来一个女孩,约莫十岁光景,瓷白粉嫩小脸生得十分甜美。
“好吧,理加姐姐。”
餐厅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直树修长的手指正翻动着《朝日新闻》,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琴子偷偷望着直树,耳边回响着裕树的控诉:累的是我哥哥!
入江君这些日子一定很烦她吧,毕竟她占用了他很多私人时间。
“那个、入江君,我想我今天可以自己复习错题集,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去忙。”
骨瓷杯底与托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直树从报纸上方抬眼,晨光在他睫毛上碎成星屑:“穿成这样~”
他打量起对面刚起床的元气少女:“准备去赴约?”
“赴约?”
“咖啡厅,昨天不是说和人约了么?”
“那个啊……那个已经……”
“直树。”突如其来的甜美声线像锋利的裁纸刀划开空气,打断了琴子的发言。
“今天周末,我和裕树想去游乐园,你陪我们去吧?”
“我没空,让我妈陪你和裕树去吧。”
“诶~那琴子姐姐陪我们去吧。”女孩转而向琴子发力。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直树的妹妹,理加,今年读四年级哦。”
好像真的刚想起来,她快步靠近琴子,抱着琴子手臂亲昵地摇晃:“来嘛,来嘛,一起来吧!”
“额……我、我。”谁要和裕树那个无礼的家伙出去,奈何琴子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那、那……”
“她也没空。”直树开口。
“什么嘛,你们才高一而已啊,哪有那么忙?”理加说着委屈地哭了起来。
“好了,理加,我带你和裕树去也是一样的啦。”入江妈妈安抚道。
“哥哥,笨蛋琴子不去就算了,你为什么不陪我们去?以前我和理加姐姐想去哪里,你都会陪着我们,今天为什么不?”
“裕树,你和理加去吧,我们还有事。”直树不容置疑道。
“吃完了么,吃完,走了。”他起身拉过琴子。
“去哪里?”琴子状况外地问。
“咖啡厅!”
……
“入江君,这里、是电影院?”
琴子仰起脸看向身旁颀长的身影,春日阳光透过电影院玻璃幕墙在他侧脸投下光斑,连纤长的睫毛都染成淡金色。
“我知道,进去吧。”他握住琴子局促绞在一起的双手,温热的掌心贴着微凉的指尖,顺势将人往检票口带。
踉跄着跟上步伐的琴子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记忆忽然闪回图书馆那个午后,少年的指节在阳光下半透明得像是玉雕:入江君的手真好看。
放映厅骤然暗下的光线让琴子本能地攥紧对方衣袖,夜盲症带来的不安像潮水漫过脚踝。
感受到衣袖传来的力道,直树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五指下滑改为十指相扣的姿势:
“跟着我。”
“入江君怎么会想到来看爱情片?”
刚落座琴子就忍不住凑近追问,松软的发扫过直树颈侧,黑暗中少年绷紧了下颌。
直树偏头避开若有若无的柑橘香,借着银幕微光看清少女满溢好奇的杏眼:“没看过,好奇。”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上的纹路,又补了句生硬的解释:“如果觉得勉强的话,就当作我帮你补习的回礼。”
“没有哦~我超想看这部电影的,能和入江君一起看,我一点也不觉得勉强,反而很开心。”
琴子笑眼弯成月牙,蓬松的刘海随着摇头晃脑的动作轻颤。荧幕蓝光落进她眸中,像是将整片星空揉碎了盛在眼底。
少年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用指节轻叩她后脑勺:
“你最好别睡着!”
“才不会,我昨天休息得很好????(????-?)?”
说完琴子一本正经地坐直身体,却不知身旁人望着她神采奕奕的侧脸,唇角早已扬起无奈的弧度:这家伙哪回不是买了票进来呼呼大睡,
片尾曲响起时,琴子迷迷糊糊从少年肩头惊醒,嘴角还留着可疑的水痕:
“对、对不起!明明说要认真看的...…”
“意料之中。”直树垂眸整理被压皱的衬衫,藏起眼底未散的笑意。指尖拂过肩头残留的温度,起身时却不忘替她拢好滑落的外套。
“入江君,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不是和人约了去咖啡店?我送你去。”
“可我已经放理美仁子鸽子了。”
而且她明明说了周末要留在入江家补习,当时人家还开她玩笑:
“理解,理解,毕竟换了是我们,也会选择和入江君二人世界的,哈哈哈哈~”
现在想想在电话里急于否认的自己,琴子感到脸疼。
“去吧,琴子,不要为了迎合我而改变你的本来的计划。”
“入江君?”琴子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进去吧,你的朋友在等你。”说话间,已经来到咖啡店门口,原来电影院和咖啡店那么近。
“正好,我也有事要办,晚点来接你。”
在琴子错愕的目光中直树转身离去,午后的暖阳送来他温和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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