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解决

这一天,对宋喜喜来说,无疑还是很高兴的。

摒去之前那“魔鬼”,她发现,原来自己近距离和其交流所观察到的大哥,和自己想象中的陌生疏远大哥,对比起来,真是让她意外暖心得多。她本来最近一直心情失落,父母不信任她,因为话本里的“恶毒愚蠢”人设,对很多人和事情关系并没多大信心。

可是今天……

宋家大公子就是大公子,个性温柔,宽厚,总给人春风细雨般柔和。宋喜喜赫然因为这样大哥,好像对自己多了些信心回来。

至于二哥宋时简这人。宋喜喜和大哥说着说着,观其神情言行举止——

宋喜喜微蹙眉头。

他还是那样莽撞,粗鄙,无礼。

她对自己二哥多多少少有些嫌弃。

不过,这种“嫌弃”仅仅也只是不喜欢他的性格,和对方人品无关,兄妹关系无关。

甚至和她过去与之种种矛盾无关。

于是,竟也不知作何,一时恶作剧兴起,宋喜喜故意挑挑秀眉。

抬起下巴,高傲说道:“道歉?原谅?——大哥你严重了。别开玩笑。”

宋时璟看望弟弟一眼,怔住。“喜喜。”

宋喜喜回转身,盯向二哥宋时简道:“恕妹妹我粗漏寡闻,眼皮子太浅,我还从没见一个人诚心诚意向对方道歉,却架子端得比那天上的玉皇大帝还高贵。还气焰嚣张!这知道的,是来向我这个妹妹赔礼道歉,不知道的,还当是来朝我兴师问罪呢!我看着都好害怕!”

“……”

宋时简脸刷地一下,涨得青青红红,紫紫白白。

“那你,到底还待怎样?!”

语气极为凶恶,粗鄙不善。

一副宋喜喜,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不识好歹,得理不饶人的气怒神色。

宋时璟怕极他兄妹二人调解不成,道歉变成吵架,赶紧不住扯宋时简的衣袖。

“二弟!”

语带安慰警告。宋时璟失笑,又道:“那三妹的意思,怎样才好?如何才原谅你二哥?”

宋喜喜笑了,俏脸一仰,小嘴儿一抿:“我嘛!要原谅二哥,也很容易!”

“只要他帮我做一件事。”

宋时璟、宋时简异口同声,问:“什么事?”

宋喜喜轻哼,“现在嘛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

宋时璟、宋时简相视愣怔。宋时璟一弯嘴,笑了。

突地发现。其实这妹妹好像还是……挺可爱。

当然,令喜喜今日高兴的,还原非这件事。

“咦,大哥,二哥,你们俩都在这里呀?”

宋珍珍陪伴养母白氏花园里闲逛一阵儿,白氏说困,欲回房午休,让她自己玩。宋珍珍独自发闷无聊,便也不知怎么也走过来。

手拿一支碧竹箫,脸上笑容嫣然,过来和众人招呼。

几个人又说会话,宋时璟笑道:“珍妹,你来得正好,咱们三妹最近上进好学,才刚我和她说起,若读书事上,若遇有不懂地方,就尽管问咱们。尤其是,可以多来询问请教你。”

宋珍珍迟疑。“啊,这……”l

宋珍珍很不好说,也不知该如何推拒。宋喜喜曾经给她吃过的苦头、下过的阴损绊子已够她喝好几大壶了。这姑奶奶的难缠厉害也是早就领受。越想越奇特深觉不可思议。

这宋喜喜,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皮里阳秋,刻薄刁钻,一会儿却又文质彬彬、礼貌客气,她到底在想什么?

正担心着。百思不得其解。

宋喜喜向宋珍珍热情温煦一笑,殷切期盼问道:“珍珍姐,你学问在咱们府上,也是出类拔萃,数一数二的好。我爹和娘时常夸你。所以,你不会吝啬指教妹妹吧?”甚至说毕,边笑容可掬亲切拉起她手腕来。

宋珍珍突然被这样热情反差吓了大跳。内心不好拒绝,嘴上只吞吐含糊道:“喜妹妹,这说的哪里话!你这样谦虚,倒弄得我不好意思起来。如何担得起呢?大哥也是太谬赞了!”

如此,几人你谦我让,客气推搡好一阵。

宋时璟忽看着宋珍珍手中所握的一支翠竹碧萧。好奇问道:“咦,珍珍,这萧你已久找到了吗?你在哪里找到的?”

原来,府中四公子宋时宴居然被意外发现他会制作些琴萧笛损阮等乐器。两月前,宋珍珍得知他此技后,非缠着四弟给她做一支翠竹萧。待终于制完成,见音质清丽圆润,音色淳厚优美。

无论是外观吹口音孔,萧声的定调。皆为上上品。

居然比外面卖的还好。

“哎!说来也可惜,四弟以前亲手帮我做的这萧,却让我后来不小心把它弄丢了。”

“本来,伤心难受好一阵儿,我以为再也找不着它了,不想,刚和娘在花园里闲逛,竟意外发现它就掉在那假山水池的岸边……沾了好多泥,刚刚才把它擦拭干净,吹了吹,音色大不如从前!”

“……”

宋珍珍惋惜叹道。一边面露愧疚自责。小心翼翼将竹萧拿手里,袖口仔仔细细擦了又擦。

宋喜喜说声,姐姐我看看。宋珍珍将萧遂递与对方。

宋喜喜边注视此萧,心想:这陆弦章出生于制琴世家,对这些乐器类东西自然娴熟无比。区区一支竹萧算得什么?哎!只很可惜。大家谁也不去怀疑,为什么好端端,这位宋家四公子突然就多了这么多手艺?

想着,看着,突然一双黑白分明灵动美眸如星星粲然透光、发亮。

萧?笛子?

“啊!我有了!我有办法了!”

一时情难自抑,宋喜喜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将手中竹萧重重往掌心一击。

宋时璟宋珍珍看得莫名其妙,问:“你有了?喜喜,你有什么办法了?”

*

笛子?萧?

萧?笛子?

现在,令宋喜喜所十二万分激动雀跃高兴之事,自然是由宋珍珍手里这萧,联想起陆家的那支宝笛。话本《罪笛记》中,陆家那支家传宝笛乃整个故事万罪的之源,若非此玄邪之物,宋家先祖宋清平不会内心黑化,走上罪恶旅途。而陆家更不会因此惨遭灭门血腥灾祸。宋喜喜恍恍惚惚只记得一丁点那话本原故事里结局末尾——

当时,陆家唯一血脉,幼子陆弦章怀揣那支宝笛,带着它亡命天涯,东飘西泊,潇潇冷风暮雨夜,穷途末路之际,最终还是被朝廷官兵所追踪找到。

陆弦章绝望走投无路下,满身血污与官兵打斗,狼藉败后,转身带着那支宝笛,轻蔑对天狂放狞笑数声,愤愤然一跳。

投身茫茫海水之中。

而那支笛子,朝廷里多少人心心念念的宝贝物件儿,就那么随着陆弦章的自尽,消失无影无踪。而整个故事,所有恩恩怨怨,你争我夺,也全都因此终结。直到,陆弦章的灵魂重生转世,附着于宋家后代的数世子孙宋时宴身上。陆弦章说不出是该感到悲愤还是庆贺,他利用宋家四公子身份,辗转于庙堂,搅动得整个宋家风雨雷动,不得安宁。

直到,他把宋家所有人,统统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屠戮灭绝,个个不留。

最后,再到故事结局末尾,彼时秋染霭云,江雾茫茫,残阳如血,风景哀凄如画。

一直附身于宋家四公子躯壳皮囊的陆家嫡幼子、陆弦章——

头发已斑斑霜白,眸露沧桑。

“白发鱼礁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平生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陆家的大仇终于报了。

宋家人子孙断绝,香火灭烬,而随着整个南楚国的支柱城墙坍塌——宋家军的覆灭,琻虏终于再次用铁蹄包围南楚整个临安城,狮子般狞口大张,将整个南楚统统吞下。国破山恸,金瓯碎地,百姓流离,无一不沦为琻人治下的最最低等贱民。

命比草芥,甚至连牲畜不如。

忽有一缥缈笛音,穿过风吹摇曳芦苇丛林,时隐时现,断断续续传来。

但见江水雾面上,波水浪涌。

终有一老僧人披戴蓑笠,手缠檀木念珠,脚踩一叶扁舟。

朝向河对岸所负手站立的四十多岁陆弦章翩然缓缓划来。

“陆施主,老和尚这里有个旧物,您可还认得?”

那老僧一弃舟上岸,先双手合十,朝陆弦章施一佛礼。慢慢从袍袖中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对方。

正是那支陆家宝笛。

陆弦章整个手都颤抖起来,小心翼翼接过,“啊?长老,这是,这是——”

正是他带着它一路亡命天涯、被官兵各种逮捕追杀,最后被逼到无路可走,跳海自尽的那支陆家传世宝物——

陆家笛子。

老和尚口念阿弥陀佛:“陆施主,此乃一支罪笛。”

陆弦章手还在不停发抖。

老和尚又说道:“陆施主,你心中的仇,终于报了。可是这天下,如今处处狗彘食人,万里饿殍,生灵涂炭,哀鸿遍地……”

“你把整个宋家人给斩尽杀绝,遂造成眼前这样一副人间炼狱图。可知这些无辜流离失所的老百姓们,他们的仇,又向谁去报呢!”

“……”

陆弦章眼泪簌簌。“我不痛快!”

他仰天说:“长老,可我还是觉得很不痛快。你说说,可该怎么办呢?怎么办?”抱着头,整个世界仿佛在他身体里天旋地转,不停搅动,灵魂就快被击打破碎,心无所住,这仇,是报完了,可归途却又在哪里,接下来,他又该做这些,哪里才是他可以安身立命的家……

“陆施主!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是关于你们陆家这支笛子来路的故事……”

那老和尚也不知最后、到底给陆弦章讲了个有关那笛子什么秘密故事。陆弦章脸瞬间变得惨白幽暗,比死人还僵硬难看。“不!我不信!我不相信!”老和尚道:“阿弥陀佛,陆施主啊陆施主,都道是今夜一场华宴,人生终究散场,古今黄粱梦,觉来甚是荒唐!还是不如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可以让你安生立命的地方……”

陆弦章双手合十,慢慢跪地,遂跟着老僧人,拿上蓑衣斗笠,出家而去。

*

因为到那话本故事结局末尾,这时整个宋家早已宗族覆灭,凋零无存,宋喜喜看得悲伤惊天动地,也无心再继续看这陆弦章最后具体归属。隐隐约约,他好像看破红尘,跟着一老僧出家云游去了。仅还记得那支笛子重新现于人世间,被千佛寺一云游海外的老僧人捡到。所以这也就说,如果现在去京郊城外的那处佛寺找到那老和尚,并又找到那支笛子——

那么,父亲母亲,就都会相信她了。

相信她说的这些玄之又玄的故事!

相信陆弦章的事!

宋喜喜展眉,捶手大喜过望:“对!笛子!只要找到那笛子!”

那她现在所有困局忧患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