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贵族啊。”陈启星感慨，“连你在那种教育下也不能幸免。”
“人渣呢。”苏燃笑着点头，“小叶不会喜欢贵族阶层的生活，她能适应，但她真正想要的是她和沐雨在育成所维护出来的世界。一切井然有序，所有的才华得到绽放，所有的温柔得到回应，所有的善意得到回报，所有的恶被惩戒。”
我也喜欢，苏燃想。
“辛勤工作后想买的东西可以开心的买回家，不怕明天忽然被贵族挤掉位置，生病可以安心看病，不怕公司的医保报销额度被贵族占用。一个所有人都能发自内心感到幸福的世界，我觉得要是能活在那样的世界，一定会很幸福。”苏燃试着描绘。
“我曾经是贵族，我知道剥夺他人尊严的感觉，踩着别人的背下车并不会多稳，剥夺他人的薪水并不会让事情得到解决，生怕自己跌落阶层而战战兢兢的感觉……看苏家对待我和苏承耀的方式就知道。我听说……苏夫人当时送走我的时候很伤心，但她没的选。”
“我被苏家抛弃的时候，曾经以为人生已经完了，但从此世界变得干净温柔。”回想起两位好友，苏燃笑的温柔。
陈启星猜就是为了孩子们以后都能露出这样的笑容，他们付出的时候才毫不吝惜吧。
“会实现的。”陈启星举起杯子，白水和咖啡碰杯。
陈启星哼着歌在空旷许多的平等会总部散步，苏燃已经去休息了，他明天还有的忙，陈启星借口药效没法睡觉，这会甩开所有人，独自思考着。
陈启星敲了敲电磁技术实验室的大门，沐雨连蹦带跳地跑来开门，实验室主任陈稳困倦地打着哈欠，挥手以示问好。
陈稳是饕餮的技术主管之一，和阿尔法不同，她没多认同平等会思想，更多只是受饕餮现任总裁陈云绝的委托，时常帮陈启星处理技术问题。
“怎么了？想看什么？目前没有新发现。”陈稳看着陈启星进门四处扫视，直接开口问道。
“想看看深度脑控以后，如果临时追加指令，执行程度怎么样。”陈启星说。
“深度脑控，沐雨，还剩几只？”陈稳丢了颗戒烟糖问，她不抽烟，因为实验室里经常放实验鼠，烟味会影响效果，而且戒烟糖的咖啡因、尼古丁成分一点也不比电子烟低，甚至吸收更好，就是没有装逼效果。
“还有3只，不过按照进度，2只中度的，明天也可以达到深度。”沐雨翻着实验记录说。
“只能给你试两只，想想要测什么。”陈稳说。
“自杀。”陈启星说。
陈稳的哈欠打到一半，卡住了，她又丢了一颗糖，上下打量着陈启星，嚼着糖，眼睛频闪，陷入思考。
“怎么，做不到？”
“别用激将法，我不吃。”陈稳挥手，“我想想，你……要在演讲当天展示小鼠自杀？来证明脑控的危害性？”
“这个不太现实，以你自身的状态来说，你经常能摆脱脑控记忆，目前虽然陷入深度脑控，可一旦脑控指令与你的自我认知严重矛盾，你就会头疼、呕吐、昏迷，无法真正执行指令。而自杀这种与生物最基本本能相违背的指令，我认为是无法执行的。”
“实际上，目前我们测试的断水断食实验，一旦超出阈值，无论脑控程度多强，只要让实验鼠闻到食物香气，它们全部都会遵从本能。”陈稳解释道。
“是吗，稍微放心一点，但还是看下效果吧。”陈启星坚持。
陈稳露出“我最烦这些脑子不好使的科学兴趣爱好者了老浪费素材”的心烦表情，但人在屋檐下，配合笨蛋上司是打工人的基本素养，她这么专业当然不会出错。
“好吧，既然你坚持，沐雨给实验鼠输入概念，跳下平台会死亡的概念植入。”陈稳双手插兜，把已经植入概念的两只小鼠放在移动传输带上，当传输带一移动，小鼠就紧张地拼命跑，眼见要掉下平台，哪怕它们其实能看见平台只有30厘米，并不是致死的高度，也依然恐慌地吱吱惨叫。
等两只小鼠都掉下平台，它们依然原地打转惊慌等待死亡，随后陈稳讲小鼠捞起，再度放在传输带上，小鼠看着没有移动的传输带，慢慢放松下来，然而一会，陈稳又开启了传输带，一模一样的场景再度上演。
“概念植入成功。”沐雨说。
“很好，植入指令，跳下平台。”陈稳点头。
等陈稳再次把小鼠放在传输带后，小鼠左右摇晃着脑袋，往平台边缘移动了几步，陷入了停摆，然而当陈稳打开传输带的瞬间，小鼠原地起跳，疯狂地跑起来，生怕被丢下平台，即使到了最后，也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
陈稳重复了几次实验，甚至重复指令传输，小鼠没有一次放弃生命。
“怎么样？看懂了吗？”陈稳丢了个糖进嘴。
“了不起，即使是老鼠，为了活下去，也什么东西都能违逆。”陈启星兴致勃勃地围观完全程。
“所以放弃展示这种东西吧，我知道你想强调脑控的危害，那东西就是这样，能让你签处死几百人的指令，但无法让你直接去死。毕竟生物的本能就是竞争，同类相残也可以被冠名为生存竞争的代价，可为了同类去牺牲几乎不可能。”陈稳关掉仪器，把小鼠放回实验笼。
“人类可是高等生物。”陈启星笑，显然不太服气。
“是啊，人类最莫名其妙，没事也能抑郁自杀，抵抗生物本能。”陈稳无所谓道。
“还有事？”陈稳扫了眼陈启星，“你别在这里呆太久，虽然脑波控制要结合本人的脑波特征，所以可以定向控制，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例外。”
“得了，我就是例外，他们折腾了那么多久，也没真让我做出什么重大错误决策。”陈启星不在乎道。
“好吧，那我直白点，我们还有实验，你能别在这碍事吗？”陈稳又丢了颗糖说。
“哼，你的社交模式结束的真快，辛苦了陈稳。”
“放心，陈云绝会补偿我的，估计等你退休了，我也可以好好享受个休假了。”陈稳挥手开门送陈启星离开。
“想得美，我退休也还是平等会的人。”
“啊，烦死了，你们这些退休了还要卷生卷死的混蛋。”
门关上了。
桃叶他们三人正在乘坐快速列车，搭载着物资、通讯装置、自律机器人的货车在轨道上疾驰，与桃叶去帝都时坐的全响列车不同，这辆列车速度更快，结构更稳，完全封闭的构造气压完全稳定，重力维持系统将移动的惯性完全消除。
眼见列车开始减速，还有1分钟就抵达终点时，前方冒出火花，流转塔下爆炸了，整个流转塔缓缓倒下，连带着轨道也倾斜向下。
“警报：检测到流转塔故障，正在脱离轨道，请各位坐稳扶好。”
三人脸色铁青地扶好把手，在轻微的振动中，看着系统操作列车剥离。
这辆车的安全系统非常完善，三人并不担心脱轨后列车的处境，他们担心的地方在于，没有列车，他们该如何让樱都剩余的人逃走？
飞行器是绝对不够的，如果流转塔故障，那么他们必须保障城市电磁屏障完好，尽快修复命轨城市安保系统，否则，连列车都无法通行的樱都，将成为绝望之都。
“系统正在联系调度台——调度台无反应——系统正在联系城市地面系统——系统无响应——开始扫描地面环境——拟定降落地点——请用户选择。”
候选的地点有列车站屋顶、附近的公路、附近的水潭，桃叶选了公路。
然而就在列车降速悬浮准备停车时，一枚□□命中了车载雷达，桃叶骂骂咧咧接上系统，让小白强行迫降。
一下车，他们三就被催眠瓦斯弄晕了，当然，李云溪是装的。
醒来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地下室内，手脚没有被绑，身上还盖着被子，室内气温略低，难得脱离恒温系统，桃叶忍不住打了喷嚏。
“你们醒了？帝都人，自我介绍下，我是樱都雷吉斯，义军领袖。”黑发蓝眼的年轻男人自我介绍道。
“帝都，内务部第七席，桃叶。命轨直接任务，拯救樱都。他们是我的部下，云溪、梅瑟。”桃叶看了眼四周，她的终端被拿走了，真不习惯。
“第七席不是风清扬吗？”一旁的年长女性说，“义军，山水。”
“他死了。我继位。”桃叶简单介绍，不想多说，“火箭炮来自哪个势力？流转塔谁炸的？”
“同个答案，残余贵族。”雷吉斯说。
“……那帮废物……”桃叶叹了口气，“那么，能让我拿回终端吗？我可以授权你们义军的领袖为城市临时市长，只要修好流转塔 ，资源供给和逃亡都可以做到了。”
“你确定？”雷吉斯端详着桃叶，权衡着她说的话。
“很确定，你们两不都是异能者吗？这里的智能系统基本停摆了，就算我能控制系统，没有武器也不能对你们怎样，不是吗？”桃叶摊手，展示诚意。
“呵，无所谓，反正这个城市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好图谋的。你们能来这里……也挺不容易的。”雷吉斯叹气着把桃叶他们的终端扔回给他们。
“那么，我一边授权，你们一边顺便介绍下情况吧，顺带一提，你们知道的吧？如果外围电磁屏障被破坏，巨兽入侵城市吞噬人类时，城市的自毁系统会自动启动。”桃叶说。
“不，等等！我们听说的不是这样！自毁系统是由市长授权启动的！”山水紧张地打断。
桃叶看着一屋子的义军，脑门上的汗下来了，该说吗，皇帝已经签字授权自毁系统启动这事？
“是，总之是由帝国内政系统授权就可以启动。而皇帝已经启动了。”李云溪说。
有个年龄不大的义军瞬间红了眼，一拳打在李云溪的脸上，他声音喑哑地哭着问：“我们已经被放弃了？那我们努力那么多为了什么！”
“好了！别吵！命轨不是还派几位来帮忙吗？现在和之前没有区别，只要防护系统没坏，自毁就不会启动！原先也一样，只要防护系统故障，以帝国的尿性就算城市的自毁系统不启动，他们也会直接扔核弹过来！有区别吗？没有！”雷吉斯吼道，“为了什么！为了让我们自己活下去！为了让樱都发生的事都让人知道！”
“事情开始挺乱的，我讲不清，山水来讲，如果漏了我补充。”雷吉斯说。
山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声音沉稳没什么波动地开始讲述樱都的情况。
“先介绍下樱都的电磁屏障构造，为了实验和鱼类补给，樱都的电磁屏障有两层，一层是包裹了沿岛3海里海洋的外层屏障，第二层是仅仅包括岛内陆地部分的屏障。而3个月前，因为维护问题，第一层屏障破损，第一层相关配套防护系统全部瘫痪。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故，但是内政没有上报帝国。”
“原因是这次损毁是人为事故，历年的物资和资金补贴全部被贪污了，一旦上报，那帮废物就死定了。现任市长和军部互相勾结，把事情掩盖了。不过他们也想修复系统，所以不断派人修复，压缩市内供给，市内能源，并且为了防止命轨发现樱都的情况，人为关停命轨部分系统，结果空气维持系统坏了也没发现，樱都十二区和部分地下城区，空气被附近的化工厂污染，受害居民全部中毒死亡。”
桃叶抓着头发，完全不想再听，这么蠢的事，是现代人类能做出来的吗？再一想这么蠢的废物主持修复外围电磁屏障，会修成什么样？
“修复……怎么样了？”桃叶不抱希望地问。
“被诈骗团伙骗光了修复资金。”
桃叶再也忍不住，跳起来问：“市长人呢？！”
“吊死了，我们吊的。”山水说。
“什么！是我吊的！吊在市政厅门口！”雷吉斯连忙抢功，生怕桃叶记仇。
“干得好，那么现在，如果我要立威，该杀谁比较方便。”桃叶问。
“先干活！先干活！别耍宝了！把命轨开起来！能救多少救多少！”李云溪咬牙切齿。
然而来到市政厅，临时市长重启命轨全系统后，他们依然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
之前的内乱损坏了一半的发电站，眼下的能源如果全部供给电磁屏障和配套修复系统，那么一周内可以完成修复，但是一周足以饿死半个城市的人，如果要保障现存人口的粮食配给，电磁屏障系统的修复进程就会赶不上外围巨兽的突进速度。
“核弹！核弹！先把外面清一下！”桃叶要求系统演算。
“否定，自毁系统已启动，所有核弹必须留存。”
“啊啊啊！怎么办啊！可恶啊！死板的破系统！”桃叶纠结地大喊，但喊完她就憋屈地开始行动，“云溪陪我联络皇帝，你们准备些炸药，找点厉害的异能者，如果皇帝不改指令，那么我们直接去地下搬核弹！”
“不，不能搬核弹，就算饿死半个城市的人，不是还有半个城市的人能活吗？”山水反对道，“不能让巨兽吞噬人类，你们忘记四战后巨兽肆孽的场景吗？如果巨兽再进化现存人类能赢过巨兽吗？我们不能成为人类的罪人！”
“那可是半个城市！而且死了那么多人以后，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市政已经废了！死人**导致瘟疫的话，你觉得最后会剩下几个人？人类的罪人？那是那帮傻逼贵族！是他们把樱都变成这幅鬼样子的！你想保护帝都里的傻逼吗？除了他们三，帝都有什么人在乎过我们的死活？”雷吉斯怒吼。
“呸，什么人类的罪人！别忘记了！帝国可以远程投弹！就是皇帝图省事！哪有什么人类罪人！我就要开武器库！”桃叶烦死了，牺牲牺牲牺牲！凭什么牺牲的都是无辜的人，皇帝才最该死，要不是他搞事，命轨不会失效，命轨不失效，樱都不会沦陷！
“听我的！都听我的！我来担责！人类罪人算什么！我现在就是樱都救世主！”
桃叶跳上桌子，单薄的身形还在低温中微微发抖，但她身上似乎有光，再微弱，再单薄，也耀眼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