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江湖·以牙还牙

尿意来得突然,南宫轲在宿舍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最终还是败给了膀胱的抗议。他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借着月光摸到拖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横七竖八的鞋子和脸盆,溜出了寝室。

初冬的夜风刮得人脸生疼,南宫轲缩着脖子往厕所跑。学校的老式厕所建在宿舍区最东边,要穿过一片小树林,白天就够阴森的,晚上更是瘆人。他正加快脚步,突然听到树林里传来金属碰撞声和压低的咒骂。

"斧头帮的杂种!今天不把地盘划清楚,谁也别想好过!"

"丐帮了不起?一群要饭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南宫轲僵在原地,借着月光看清了树林空地上的情形——两拨人手持棍棒对峙,个个面目狰狞。他想转身逃跑,却已经晚了。

"谁在那儿?!"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南宫轲的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不知是谁喊了句"是探子",下一秒,棍棒就朝他招呼过来。

"我不是...啊!"

第一棍打在肩膀上,火辣辣的疼。南宫轲抱头蹲下,更多棍棒雨点般落下。他试图解释自己只是来上厕所的,但混乱中没人听他的。后背、手臂、大腿接连传来剧痛,他只能蜷缩成一团,祈祷这场无妄之灾快点结束。

"行了!别真打出事!"有人喝止,"撤!"

脚步声四散而去,留下南宫轲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泥地上。他试着动了动,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疼。等缓过劲来,他咬着牙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回了宿舍,连上厕所的念头都被打没了。

第二天早上,南宫轲强撑着疼痛的身体去上课。他把校服领子竖得老高,遮住脖子上的淤青,长袖也严严实实地盖着手臂上的伤。但有些伤是藏不住的——比如嘴角的裂口,还有走路时不由自主的跛脚。

"南宫,你怎么了?"同桌小声问道。

"摔的。"南宫轲低头翻书,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

放学后,他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敢起身。刚走出校门,就看到南宫楚靠在那辆熟悉的二八自行车上等他。十六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双手插兜,阳光给他挺拔的轮廓镀了层金边。

"楚哥?你怎么..."南宫轲话没说完就倒抽一口冷气——南宫楚一把掀起了他的袖子。

青紫交加的淤伤暴露在阳光下,触目惊心。南宫楚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谁干的?"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南宫轲从未见过哥哥这种表情,下意识后退半步:"我、我摔的..."

"放屁!"南宫楚罕见地爆了粗口,"这他妈是棍子打的!说!谁干的?"

在哥哥的逼视下,南宫轲支支吾吾地讲述了昨晚的遭遇。每说一个字,南宫楚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到最后简直能滴出水来。

"斧头帮和丐帮是吧?"南宫楚冷笑一声,那笑容让南宫轲后背发凉,"上车。"

"去哪?"

"找人。"

自行车在乡间土路上飞驰,南宫轲坐在后座,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南宫楚的背脊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散发着骇人的怒气。

他们先去了沈皓轩家。这个和南宫楚同龄的少年正在院子里劈柴,见两人来了,随手把斧头往木桩上一砍,大步走来。沈皓轩比南宫楚还高出半头,肩膀宽厚得像堵墙,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隆起,一看就是干农活的好手。

"咋了这是?"沈皓轩看到南宫轲的伤,浓眉立刻拧成了疙瘩。

南宫楚简短说明情况,沈皓轩二话不说回屋拿了件外套:"走。"

下一站是张星辰家。这个精瘦的少年正在自家小卖部门口嗑瓜子,见三人气势汹汹地走来,瓜子壳一吐,眼睛眯成一条缝:"哟,这是要干架啊?"

"小轲被学校那帮混混打了。"南宫楚说。

张星辰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转身朝屋里喊了句"妈我出去趟",顺手从柜台下摸出根铁链子揣进兜里,动作熟练得像是早有准备。

四人聚集在村口的打谷场上。南宫楚从自行车座底下抽出一卷布条,展开来竟是几根打磨光滑的木棍。他递给沈皓轩和张星辰各一根,自己留了两根。

"打听清楚了,斧头帮的老大叫陈铁柱,初三的;丐帮的头目是刘二狗,也是初三。"张星辰吐掉嘴里的草根,"今晚陈铁柱会去镇上的游戏厅,刘二狗昨天打架折了胳膊,在家养着呢。"

南宫楚点点头:"先找陈铁柱。"

暮色四合时,四人埋伏在游戏厅后巷。南宫轲紧张得手心冒汗,他从未参与过这种"复仇行动",既害怕又隐隐有些期待。南宫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待会站远点,看哥给你出气。"

陈铁柱比想象中还要魁梧,完全不像个初中生。他叼着烟走出游戏厅时,被南宫楚一棍子拦住了去路。

"谁他妈——"陈铁柱的脏话卡在了喉咙里。巷子前后都被堵住,前面是手持双棍的南宫楚,后面是扛着木棍的沈皓轩和把玩着铁链的张星辰。

"认识南宫轲吗?"南宫楚的声音冷得像冰。

陈铁柱眼珠转了转:"谁啊?不认——"

话没说完,南宫楚一棍子抽在他大腿上,疼得他嗷一声跪倒在地。

"昨晚你们在树林打架,误伤了个初一的学生。"张星辰蹲下来,铁链子啪啪地拍着手心,"想起来了没?"

陈铁柱脸色变了:"那、那是个意外!我们以为是丐帮的探子..."

"意外?"南宫楚一脚踩在陈铁柱肩膀上,"我弟弟现在全身是伤,你跟我说意外?"

陈铁柱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煞星是来报仇的。他咽了口唾沫:"大哥,我真不知道那是你弟弟..."

南宫楚冷笑一声,棍子轻轻拍打掌心:"哥不在江湖,不代表哥就销声匿迹了。哥混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放牛呢。"他俯下身,声音危险地压低,"老子的弟弟也是你这不长眼的东西能打的,嗯?!"

陈铁柱额头渗出冷汗。他虽然在学校横行霸道,但面对明显练过的南宫楚,心里直打鼓。

"这么能打是吧?"南宫楚直起身,"我也不欺负你,你现在一个人,我们三。你就和我一对一单挑,怎么样?"

陈铁柱看了看南宫楚精瘦却结实的身板,又瞄了眼后面摩拳擦掌的沈皓轩,明智地选择了单挑。

"我输了怎样?"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输了,以后南宫轲在学校的安危就你暗中负责。"南宫楚活动了下手腕,"要是我输了..."

"放心,我对自己还是有把握的。"南宫楚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打架还没输过。"

张星辰在一旁添油加醋:"小子诶,你算是遇到钢板了,他可是练家子。"

沈皓轩接话:"我也挺能打的..."

话未落,张星辰就咧嘴:"你是属狐狸一类的,你一边去。"

单挑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陈铁柱先发制人,一记直拳朝南宫楚面门袭来。南宫楚侧身闪过,左手棍挡住陈铁柱的胳膊,右手棍精准地击中对方肋下。陈铁柱闷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膝盖窝又挨了一记,当场跪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服不服?"南宫楚的棍子抵在陈铁柱喉咙上。

"服!服了!"陈铁柱捂着肋骨,疼得龇牙咧嘴,"以后你弟弟在学校,我罩着!谁动他一根手指头,我打断谁的腿!"

南宫楚这才收起棍子,示意沈皓轩把人扶起来。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递给陈铁柱:"识相。明天把刘二狗叫出来,我要他亲口保证不再招惹我弟弟。"

陈铁柱点头如捣蒜,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回去的路上,月光如水般倾泻在乡间小路上。南宫轲坐在自行车后座,小心翼翼地环着哥哥的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哥——凶狠、霸道,却又让人莫名安心。

"还疼吗?"南宫楚突然问道,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南宫轲摇摇头,随即想起哥哥看不见,又补了句:"不疼了。"

回到家,南宫楚翻出红花油,命令弟弟脱掉上衣。当看到那些青紫的伤痕时,他的眼神又阴沉下来,但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温热的掌心沾着药油,在伤处细细揉开,疼痛中带着奇异的舒适。

"以后有人欺负你,第一时间告诉我。"南宫楚的声音很低,却字字铿锵,"有哥在,谁也不能动你一根汗毛。"

南宫轲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想起刚才哥哥为他出头的模样,既陌生又熟悉。那个在月光下挥舞棍棒的少年,和眼前这个为他细心擦药的身影完美重叠,构成了他心中最完整的南宫楚。

"楚哥..."他小声唤道。

"嗯?"

"谢谢你。"

南宫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傻话。"

夜风轻拂,带着初冬的寒意。但南宫轲一点都不觉得冷,哥哥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直暖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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