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自首

怎料大家惊讶完鬼皮灯笼,又再一次将矛头转向了万赋雪。

“鬼残。”

“主播简直弱智。”

“这不是考公直播间吗,给我干哪去了。”

“俺寻思鬼皮灯笼和考公也没啥关系吧。”

“那个办公室考试敢考这东西?九族消消乐警告。”

“主播到底是什么人,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的吗”

......

饶是刚才胸有成竹底气十足的万赋雪此时也不禁尴尬地咧开了嘴,“维修员......鬼皮灯笼的事不是常识吗?”

“......其实不是。鬼皮制品是常识没错,但鬼皮灯笼作为最特殊的鬼皮制品,在阴间一直是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鬼皮灯笼可以褫夺别鬼的功德,虽然自古以来就是禁品,但仅仅‘禁止’是没有用的,贪心不足蛇吞象,它背后的利益足以让无数鬼冒着万劫不复地风险去尝试。所以宿偃风大人就下了一道禁令,将鬼民记忆里的‘鬼皮灯笼’修改成了神话传说般的物品,只有少数鬼民保留的真实的记忆。很幸运,我是其中之一,作为奈何桥系统的维修员我在入职培训时学习过相关资料。”

维修员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她是想到了鬼市。

维修员继续道:“这些保留了记忆鬼差和一些漏网之鱼将鬼皮灯笼带到了黑市,继续做着违禁买卖,时至今日、一直到奈何桥系统崩掉的那一年为止,涉及鬼皮灯笼的案子都一直存在。”

万赋雪终于安心,既然“鬼皮灯笼”一直存在,那她便直接了当的把证据摆出来就好。

维修员给她提供的资料都是冥网可查的公开内容,不存在泄密和违禁的问题。

她嘴边不禁泄出一声笑。

维修员以为她愁的发笑,赶紧开口安慰道:“万女士你别急!他们要是真的不相信鬼皮灯笼的存在,咱、咱们糊弄过去就是了。”

万赋雪摇了摇头,嘴边笑意未散,“糊弄什么呀,咱们就讲这一段,狠狠地讲这一段!”

“啊?”

“直播间刚开,没人相信我都真本事,大家全是奔着看热闹、看笑话来的。”

“确实如此。”

“大家也根本不相信我能给凌家案找到凶手,包括对这个案子了如指掌的你也不信。”

“没错。”

“因为这个案子已经板上钉钉,证据确凿,没有任何疑点,它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裁定文书写的清清楚楚——没有线索。”

维修员兀自“嗯”了一声,她好像快要知道万赋雪的意图了。

“可现在,我找到了案子中的一个未知线索——鬼皮灯笼。”万赋雪游刃有余地看着屏幕上铺天盖地的嘲讽,“对鬼民而言,这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新线索。时隔多年的案子忽然冒出来了一点新东西,总有鬼会忍不住去质疑这桩案子的搁置。这下,正合我意。”

......

“靠,我服了。”冥网管理衙门卫逆司内,玄参典簿猛地拍案而起,“大人,这个‘导员’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她居然说‘鬼皮灯笼’是真实存在的!”

玄参典簿义愤填膺,他平生最恨这种搬弄是非、博鬼眼球的低级手段,这让他对导员本就是负数的好感度更下十八层。

他迫不及待地等待司长一句“封号”,可他等来的却只有一句“哦”。

“司长!这种造谣不合规矩啊!”

主座上的司长微微抬眼,“她没有在造谣。”

玄参两指间的烟斗险些落地。

所长推了一下木框的眼镜,幽蓝的反光闪得玄参心惊,“鬼皮灯笼确实存在。”

半晌,他补了一句,“给‘导员’的直播间一个推荐位吧。”

“司、司长?”玄参几乎以为自己陷入了幻境。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没造谣!这种擦边教培的直播间也万万不能给推荐位吧所长!这可是擦边教培哎!幽府严令禁止教培直播!这么多年来,哪怕是鬼老师也只有公开线下授课的权限,线上授课根本不敢想象。

他们卫逆司没有这样的道理!

司长的无名指和食指并在一起,轻轻摆了摆,他一脸深沉,镜片反光出一种神秘的运筹,“别问,干。”

“是!”玄参不再多言,司长自有司长的道理。

玄参典簿烦躁地给了“导员”的直播间一个冥网推荐位。

......

这边,万赋雪瞥了一眼铺天盖地的谩骂。为了照顾她和观众之间不对等的信息差,在这次叙述时,她打算额外添加了一些知识点的讲解。

她的直播间既然以“押题”为噱头,那此时就该放出点猛药来勾住观众的心了。

维修员吞吞吐吐,“万女士,你这押题......稳吗?我还是大家不能接受鬼皮灯笼的存在。”

“我能让它稳。”万赋雪将一支毛笔夹在两指之间,以一种沉静近乎瘆人的语气道:“大家好,我叫凌鹤寻,是凌家灭门案的‘杀鬼凶手’。

“我自首。

“案发前一天,我正在和我哥吵架。

“他是一个控制狂,为了把我留在幽府一起过日子,他托关系划走了我一半的功德。事情败露之后,他满脸苦气,“妹妹,你怨我吧,但为了爹妈能快点攒够功德,我实在不得不这么做。”

“爹妈一听,几乎哭成了泪人,看我的目光跟看仇人一样,死活不肯让我靠近我哥。

“他们还和生前一模一样,一边偏心地令人发笑,一边又怕我怕的不像样。

“可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可怕的呢?我看着手中的大砍刀,百思不得其解。

“我爹妈生前是一对木匠夫妇,家里最宝贝的就是我哥,他是一个秀才,白面书生,样貌颇好,是好几户富家小姐的闺房谈资。不光样貌为人称道,他文章做得也叫教书先生赞不绝口,村里人都说假以时日我哥一定能高中状元,再不济也是个进士。

“而我呢?我玩着木工刀,看着哥哥的文章,满眼茫然。

“只有我家四口人知道,他的文章全是由我代笔。

“我和哥哥年龄相仿,容貌也相似,乡试时爹便让我扮作他的模样去考试。

“起初我是不肯的,我犟的像头牛,偏要以“凌鹤寻”的名字去与学堂先生自荐。我爸被我气的一跳三尺高,他拿起短锯喇向我的手心,那时我才12岁,力气比不过一个成年男子,只好任由他将我的手心喇得血肉模糊,血痕斑驳。

“第二天,我再也不犟了,我笑着说要替哥哥考试,替哥哥活,替哥哥打点好一切,让哥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一向软弱感性的娘哭得泪眼婆娑,她感动地说我终于懂事了。

“爹也难得欣慰的笑了。

“但抱歉,我,凌鹤寻,这辈子都不会懂事。

“我会替哥哥考试,替哥哥考上状元,替哥哥光耀门楣,然后在替哥哥打卡一份九族大礼包。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很聪明,所以在哥哥当上状元游街时,我半点也不意外。

“可爹的耐心却实实在在地让我意外。

“哥哥刚带上大红花,爹就急不可耐的拿出一碗漆黑的药,‘丫头,你做的好哇,这些天你受累了,爹给你熬了补药,好好补补身子。’”

“我看着那碗苦味熏天的药汁,不禁发笑。

“爹啊,你知道我聪明,聪明如我怎么会信你如此拙劣的谎言呢?

“感情是狠人的最大弱点,幸运的是我没有感情。

“爹那张窝囊的脸此时变得无比陌生,浓稠的阴冷一滴一滴地落下,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被他逼到柴房角落。

“‘丫头,你哥当状元了,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看着他手中的药和衣角的血迹,异常平静,‘我还能做什么呀,一个只会念书的女子根本没男人要。我只想在家伺候爹娘,尽尽孝心。’顺便送爹下下地狱,仅此而已。

“只不过后半句肯定不能让爹听见。

“爹满足地笑了一声,“好丫头,比你娘懂事。”

“爹衣角的血迹浓的瘆人,像是会把人吞进去一样,我不敢再看,我知道,娘凶多吉少。

“柴房里放着两个半人高的大酒坛,平常酒坛的盖子一直盖着,今天却不见踪影。

“坛子里面闷着一股血腥气,在暑气催荷的热天里已经开始发酵。

“爹粗粝黢黑的手指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脏砰砰狂跳,双手不听指挥地紧攥成拳,手心的旧伤被指甲划破,血水混着冷汗一齐从指缝渗出。

“我头一次想承认自己是个蠢人,我完全没想到爹会这么急不可耐地逼我去死。

“在我的计划里,刚中状元的兄长还需要我这个妹妹,只要兄长还需要我,爹就不会立刻对我痛下杀手。

‘咚。’

身后就是墙壁,我已经退无可退。

爹的眼中盘旋着深不可见的贪婪,他一张嘴,一股熏人的酒臭味便扑面而来,‘来,丫头,把这喝了,好好补补身子,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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