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参再度点开了导员直播间的流水，此时已经飙升至惊人的60万功德，这个数字是任何一个新鬼主播都不敢设想的高度，但导员做到了。

他心里打着算盘，导员挣1万，衙门分5000，典簿分500，如果按今天的直播的功德流水来算的话他就能分到足足30000功德！

这是他整整十个月的工资！

玄参心动，他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奔赴导员家**谋大计。

然而他给导员发去的十封私信全部石沉大海。

……

鬼府内，维修员看着后台的私信蠢蠢欲动，“万女士，你真的不点开看一下么，我感觉八成是卫逆司抛来的橄榄枝。”

万赋雪却不以为然，“卫逆司想把我招入麾下可不是一件好事。”

“啊？”维修员挠了挠头，“卫逆司可是冥网的头头，咱们和卫逆司达成合作基本就相当于上岸了，有编了，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本来万女士你就在做相关的辅导，这下更有噱头了。更何况卫逆司肯定会向着自己人，在各种审核和投流方面必然会给咱们开绿灯。”

“可惜弊大于利。”万赋雪毫不犹豫地点掉了后台的私信，强迫症看不得红点，“一旦我现在接住了卫逆司的邀请，那就是把自己变成了卫逆司的嘴巴，把选题的权力全权交给了卫逆司和它后面的阎君。”

维修员敏锐地捕捉了关键词，“‘现在’不能，以后可以吗？”

万赋雪摊开手，“不用等太久，三个月后就成。”

从主观意愿出发，她断然现在不想涉足阴府公务机构，毕竟她只是短暂停留于此方时空，若留下太多牵扯，以后便不好抽身了。

“三、三个月后？”维修员咂摸着这个时间点，死活想不出原因。

万赋雪莞尔一笑，“三个月后是中央地府及阎君下属衙门科举考试的时间。”

目前直播间内凑热闹的鬼民依然没有相信她的押题，哪怕中间有鬼动摇，但始终还是将信将疑。

可她八殿阎君的通知大概率不会有错。

所以只要三个月后的中央地府及阎君下属衙门考试一开始，庞大的凑热闹和质疑都将瞬间被引爆为巨大的流量和舆论。

待到这时，她才真正有了和卫逆司谈判的筹码——考公鬼民的信任。

卫逆司归根结底还是鬼民公仆，他们可以对孤立无援的万赋雪施压，但却不可能强行抹杀民众舆论的风向。

她面向镜头，一如生前从容。

“亲爱的同学们，下课！”

……

“等等！什么玩意，耍鬼呢！”

“？？？这才说到一半，怎么就下课了？

“我们凌大人的清白呢？”

“小鹤寻呢？”

“滚啊，能不能不要说话说一半，我祝你的狗命也跟现在一样戛然而止。”

万赋雪毫不在意，反正她的小命早就戛然而止。

虽然弹幕吵吵囔囔，但礼物量却水涨船高，一帮骂骂咧咧的鬼民倔犟地冷脸刷礼物，活脱脱一群冷漠的“热心”鬼。

就在万赋雪关闭直播间的前一刻。

“系统提示：鬼民100000009号送出轮回殿×100。”

一条七彩绚烂的阴间土味弹幕滑过的瞬间，直播间，卡爆了。

不等万赋雪反应过来，她手中的符龟闪了两下，彻底黑了。

饶是见证过鬼民小9财力的万赋雪此时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可是100万功德。

足够畜生道翻身入人道，人道翻身入权贵的功德量。

“豪气......”万赋雪大脑一片空白，发黑的眼前只余一行大字：这份工作，爽了。

先前她打开符龟直播只是为了完成鬼卿夫子未竟的事业，为了把烂摊子收拾好后走人回家。但现在眼前庞大的功德收益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份工作。

她谨慎地向维修员问道：“这里挣得功德能带走吗？”

“当然可以，我们地府的功德系统拥有全天地最严谨最完美的算法，它会分毫不差地跟随着各个时空的您、不同转世的您、已经超脱轮回的您。”

维修员肯定的答复给万赋雪注射了一枚强心剂。

倘若这样那她可就不躺平了！

“万女士？”维修员敲了敲她的脑壳，着实想不通她为何猛地一激灵，“真的要这会儿下播吗？”

维修员纠结地嘟囔着，这会儿导员的直播间正遥遥领先地挂在冥网功德直播区的第一位，流量有时候纯粹就是玄学，能蹭到这个位次的泼天流量简直就是今天黄历带红。

一旦错过，只怕下次再开播就没这么好的天时地利人和了。

万赋雪却没有丝毫留恋，干脆利落地关掉了直播间。

这间休息室内同样放着一个日晷。

上面的隶书清晰而精准地写着：三日后的休沐。

讲故事讲究点到而止，划重点更是得劳逸结合，更重要的是——这会儿入夜了。

夜里是阴阳两气最混乱的时候，她刚下地府，魂魄不稳，夜里如果一直待在外面便极其容易受到阴阳两气的撕扯，严重的话甚至有魂魄裂散的风险。

这时，维修员才看见窗外幽冥猩红的天色，后知后觉地惊呼了一声，“入……入夜了。”

幽冥入夜，百鬼疯魔。

鬼差也不例外，鬼差们白天还是靠谱的，一到夜里，无论值夜的还是巡逻的，都两眼昏昏，步伐萎靡，整个鬼就跟宿醉了一样不中用。

于是杀鬼、吃鬼、剥皮、削骨的恐怖几乎每夜都能在地府偏僻的角落如期而至。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贫鬼窟的限定款，贫鬼窟之外的地区从来都安宁如仙境。

地府总共分为九个境域，前八个域分别都由三教五氏的弟子驻扎协理，昆仑虚牝门守第一域，不周玉镜阁守第二域，蓬莱子归府守第三域，宿氏守第四域，神氏守第五域，张氏守第六域，虞氏守第七域，燕氏守第八域......

独独这最后的第九域无人问津，虽然这里有鬼府和不中用的鬼暝楼守着，但鬼府天天忙得不可开交，这里最终还是乱成了犯罪高发地。

万赋雪忽然想到……凌鹤寻的案子好像就发生在这里。

就发生在第九域的村子里，距离自己所在的鬼府只有二里地的距离。

维修员一拍脑袋：“万女士，您饿不？我平常省了点钱，足够咱们吃顿接风宴，您来这边之后估计还没吃过饭呢吧。”

维修员的工资少得可怜，一个月只有2800功德，擦着阴间最低收入标准的边，干着全阴间加班最多、全年无休007的活。

万赋雪一撇嘴，这工资可怜的要死，她怎么舍得去花维修员辛辛苦苦攒的投胎本？

她摆了摆手，傲气道：“就你那仨瓜俩枣能买得起什么？这破地方一个包子都要10功德了。”

“是……是我没出息。”

“不，你只是工资少，但你很有出息。”万赋雪点开后台开始提现，一边愉快地看着屏幕上的巨额功德数字，一边道：“最没出息的就是你的老大八殿阎王，你们尽心尽力为祂办事，祂却连给你们多发工资都做不到。”

万赋雪简直对这种鬼无语到了极致，拖欠工资这种事阳间有就罢了，怎么到了阴间还阴魂不散？

维修员反而还积极维护道：“阎君大人已经很努力发工资了，祂每个月按时发了2800呢。”

听见如此纯正乖顺的牛马发言，她不禁心中生怒，“2800？维修员小朋友，不，维修员同志，可能你忘记了，2800是你们鬼差的最低工资标准，按照阴间劳动法规定，除了基础工资外，鬼差额外还有1000功德的支德金和300功德的黄票司特殊补助。而你，我的同志，你已经308年没有拿到基础工资之外的公积金和补助了，不仅如此，亲爱的小牛马，你们鬼差是8小时工作制，可八殿阎王却要求你们兢兢业业地自愿加班到22个小时，你每天被祂白剽了14个小时的剩余价值！可怜的小牛马，从你入职到现在整整308年，你被白嫖了xxx一百五十万个小时的工作时长，还被克扣了四百八十万功德的工资。”

说着说着，万赋雪几乎快要笑出来了，“可你非但不生气，还把你离谱的上司当成大好鬼。小同志，阴间的鬼奴制早已废除，你和八殿阎君之间是干干净净、无比美好的金钱雇佣关系，你完全不需要把祂当作至高无上的存在看待。”

“可……”维修员迟疑了，“可阎君大人给了我一份工作！”

万赋雪摇了摇头，一脸没救地看着维修员，“小牛马，不是祂施舍了你一份工作，而是你给祂提供了一个最合适的员工。”

“不是的万女士，除了我之外，阎君大人还有更好的选择。”

万赋雪有点无法理解维修员的脑回路，“你就是最合适的，除你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鬼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入职的吗？你参加了鬼差考试，在无数个分母中脱颖而出。衙门一看就看到了你，然后衙门鬼差开始翻动手里的简历，他发现你的八字恰到好处，成绩也非常完美，衙门对你的履历很满意，但小分母中还有八字更好的鬼在，它们之间有仙府的，有天生为人的，有功德极高的，阳间履历一个比一个漂亮，于是衙门动摇了。”

维修员随之紧张了起来。

“但衙门最后还是选了你。”

维修员松了一口气，它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面试前夕。

“因为衙门发现你的综合能力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如果没有你，腐朽的八殿和下属衙门可能早就出现运转问题了。你看，即使是奈何桥系统崩溃的一刹那，你也还是以最快的反应速度跟了上来。”

“所以说。”万赋雪严肃道。

“所以说？”维修员怯怯地探问着。

“如果没有你，地府早就停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