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阴阳判案入地府

在怀疑他!

言景焕没想到她这样单刀直入,也兰质蕙心,一眼便瞧出问题所在。他斟酌着问:“姑娘什么意思?”

“你不说,我便无法信任你。”她莞尔一笑,“你也知道净化魔气的法子对如今的苍生而言有多重要,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告诉你?”

“好吧,”言景焕终于说,“昨夜,生死簿上有一例新死魂,鬼差赶到死亡地点后却找不见魂魄,更奇怪的是,原本生死簿的位置只剩一滩墨迹。我得到消息前往查探,便遇见了你。”

这话其实真假参半。

生死簿的记录自行涂改了是真,但他也是感受到空桐悦的魂魄波动,一路追寻方才遇见了准备进山的她。

但空桐悦说厌恶他,他也不愿再以真身与她有交集,便将错就错隐瞒身份。

“你早看出来了。”

“是。这身躯,姑娘如何得之?”言景焕道,“想来姑娘来头不小,竟能硬改凡人命格。”

莫说修改命格,眼前的帝姬,甚至有孕育新魂创造新灵之能。

作为闻尧仙君的言景焕对此最是了解,可为了打消帝姬疑虑,更为了引她入局,他便纠紧眉宇露出极为真切的疑虑和好奇。

这番表演显然卓有成效,面前的女人只默了默便道:“你可听过上古灵族?”

“古籍之中偶有翻到。”言景焕装出恍然大悟之色,“难道你是……”

“灵族帝姬空桐悦。”她并不为这身份而洋洋得意,一字一句尽是叹惋和不易察觉的低落。她简短地说了灵族覆灭的经过,最后道:“灵界崩塌,如今正统的灵族,恐怕只剩我了。”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五百年前,空桐悦等他整整三个时辰,最后摔了凤冠褪去嫁衣,转身而去。

若他当时追上去,抓住那抹身影,或许此刻他们也不必物是人非,他更不必面对她的落寞神色,却什么也做不了。

念及此,言景焕心下却是一怵。

这种想法他向来定义为“后悔”,可此刻,面对一向清冷倨傲的女人难得显露的些许脆弱与无助,他怎的一颗心也跟着疼起来?

他竟对空桐悦愧疚如斯?

他花费心力拼凑她的魂魄,分明只为完成一场交易。

是了,只是简单的愧疚罢了,没有其他!

二人相顾无言,片刻后空桐悦道:“我的身份,若你相信,我可传授净化魔气之法。但相应的,你要作为判官助我恢复修为,必要时为我掩饰身份。”

空桐悦细细想过,要斩杀魔君,只凭她一人之力是可行,她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可苍生等不起,过程也实在艰难。

她空桐悦虽然自强,但并不是盲目自负,有更快更适宜的路子,她没有理由不选。温妤迎的身躯太脆弱,在这世上无权无财,做很多事束手束脚。

仙族暂且太远,加之那群人道貌岸然,虽贵为仙族,可一个个心眼并不比凡人少,保不齐盯上她的灵器想要据为己有。现下这情形,与人族提出合作是条捷径。

而实力不上不下又身为判官的言景焕,实在是很好的选择。

做大事的,没个人打下手,复兴怎好迈步?

不过,如若这人不信她,或胆大包天要驱她魂魄,空桐悦便准备直接删了这人记忆,再寻下家。

这会儿功夫,她也攒了不少灵力。

可空桐悦不知道的是,言景焕早等她提议。

她苏醒,便叫他遇上,言景焕其实有些庆幸,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仅仅只为苍生考虑,他都愿意成为空桐悦首选的,也是唯一的奴仆。

二人所谋相同,却心思各异。

空桐悦最后道:“此事重大,我可给你些时间思考,若你无法决断,便找……”

“可以,”言景焕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

给李翰学的卧房下了“隔墙无耳”后,空桐悦望一眼言景焕,手心微微有些汗湿,她最后警告道:“我再强调一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透露关于我的一切,包括这个净化魔气的咒术。”

言景焕浅笑:“帝姬放心。”

空桐悦啧嘴,怎么觉得分外烦躁?定是言景焕这张讨人厌的脸,长什么样不好,非和那该死的剑仙相似?

总之,希望她没有信错人吧?

她素手一翻,掌心忽悬起一颗古旧金铃,昏暗的室内顿得淡淡金光。

来到榻前,她将金铃悬于李翰学额间,就见那金铃高速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她额间浮现一枚精美的金色符文,闪烁着耀眼金芒,双眸也随之化作耀眼的金色。

她素白十指翻飞如盛开的昙花,又似展翅欲飞的白鸟,几个呼吸间掐了不知多少个手诀,接着金色瞳仁一凝,檀口轻启:“净。”

咒术启动,几乎飞转成一颗耀眼的旭日的金铃天女散花般飞撒出无数金色碎光,那光又作金色鸾鸟,鸣叫着在李翰学身上盘旋,少顷又全部融为一道小型法阵,落下的金光将他整个身躯笼罩,随着法阵不断旋转,他脖颈露出的斑痕竟跟着一点点淡去!

若是有任何一个修士在此,定是要为之震惊!

人族多少大能钻研了数百年如何祛除魔气却都一无所获,空桐悦却只凭一颗金铃便净化了去!

咒法奇异玄妙,但这并非空桐悦独自努力的成果。

空桐悦生前曾跟着父皇空桐飞迦寻访民间,研究了不下百年,终于炼出一柄灵器宴海浮屠幡和配套的咒术颂灵七诀,其中尤以净字诀最为珍贵,几乎能完全净化魔气。

这古旧的金铃便是灵器浮屠幡上的坠饰,是空桐悦如今唯一能召唤出来的部分。

当时,他们本想与仙域联盟,企盼二族共同努力,共同努力简化净字诀并尽快推广惠及苍生,哪知不久灵界便被魔族的铁蹄践踏成一片血海,真是世事难料。

如今想来,魔族趁着她大婚之日进犯灵宫,真的只是偶然吗?这背后,是否有什么存在为了抹杀净字诀而谋划了一切?!

若真是如此,知道净字诀出世的寥寥几个知情者,嫌疑颇大!

无妨,魔君、魔族、有心之人,她定都会一一“回敬”!

净字诀施展所耗灵力依中魔气者的体质与感染程度而定,若是从前,她甚至无需召唤金铃便可净化,可今时不同往日,还未除净,她便感到很是吃力。

约过了半炷香,她缓缓抬手,金铃得了示意隐于掌心,灵印之中空空如也。她眼前一阵晕眩,等候多时的言景焕急忙上前,将她扶到一旁贵妃榻上坐好,空桐悦也无瑕顾他,忙闭目消化金铃内的魔气。

这所有生灵避之如洪水猛兽的魔气,在浮屠幡的净滤下,亦能化为灵力存于空桐悦灵印之中,可谓是创世以来都不可多得的神级之器!

可对于本身灵体强悍的空桐悦而言,这点魔气简直杯水车薪,仅仅能助她对付些许护卫罢了。

此刻她灵体与寄宿之躯都虚弱,转化魔气也就成了十分劳心劳力的事,不久她终于支撑不住,当场昏睡而去。

言景焕拿来薄被为她盖上,静坐一旁守着她。

起初她还睡得安稳,可渐渐的,那张小脸紧皱起来,甚至落下两行清泪,她羸弱如一只迷途小兽,蜷缩在窄小的榻间。

梦到什么了?

是灵族覆灭,孤身对抗万千魔兵?

还是新婚之日受尽屈辱,愤然离去?

无论哪个,他都是罪人。

言景焕搁在膝上的手攥紧,他不由长叹一声,指尖浮一点银光,送入她额间,梦魇便散了去。他抚去空桐悦的泪水,动作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怜惜。

忽而,他余光瞥见一缕发垂落她的脸庞,瘙得她不适地皱眉。

他下意识伸手,倏然被一股劲风打掉,空桐悦转眼已坐起往榻里缩了缩,脸上还带着些许刚醒的迷茫,但已然戒备警惕地盯住他,像呲牙的猫儿般警告他,再靠近就要他好看。

“帝姬醒了。”言景焕淡然起身,空桐悦还有些懵,边下榻边问:“我睡了多久?”

“两刻钟吧。”

嗯,还是有些累呢。

正这时,房门忽被敲响。

言景焕便去开门,天光倾泻入室,一阵风将梨花瓣卷进门槛,就见李老夫人垂着头站在空空荡荡的院内。

二人当即觉得不对,对视一眼后,双双出去将门锁好。

言景焕将空桐悦护在身后,空桐悦便从判官肩膀后探出半个脑袋问道:“老婆子,不是让你不要打搅?难不成是给我送契的?”

李老夫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到发紫的脸,双目空洞无神,像个提线木偶被一个无形的人操控着,僵硬地提起整条手臂朝空桐悦做出类似招手的动作:“过来,给你。”

空桐悦:“……”

坏消息:李老夫人被鬼附身了。

好消息:鬼觉得自己伪装到位。

怕是李翰学所在的屋室符咒太多,这邪祟法力不够无法靠近,这才想引他们过去。

虽然他们有许多方法能在原地便将那鬼魅除去,但考虑到李老夫人身为老者身子虚弱,言景焕还是先缓步凑近,期间李老夫人始终面无表情笔直着手臂,上下挥动手掌,诡异至极。

空桐悦手背于后,金铃散发金芒蓄势待发。

大战一触即发,就见言景焕猛地甩出一条漆黑的铁链,前部铁钩冒着银光狠狠击打在李老夫人肩膀上,一具披头散发的惨白泡发的身躯跟着被打出其身,重重摔在院墙墙根!

空桐悦细看去,除却面目狰狞,却没什么外泄的魔气。

难不成感染李翰学的不是这只鬼?

言景焕以符箓和勾魂锁与水鬼缠斗起来,空桐悦一时得闲,垂手恣意观战。

这男人身手还算矫健,那水鬼虽然会写粗浅的法术,但对方乃地府判官,几下便被完全压制。

空桐悦兴意正浓,一点没想将地上横陈的李老夫人扶起,惹得言景焕百忙之中抽空提醒她:“温姑娘且先带着老夫人在房内暂躲,此鬼交给我。”

臭男人,教她做事?

她不满地瞥这男人一眼,终究乖乖扯起不省人事的老人丢进房。

彼时,言景焕已勾魂锁缠住水鬼手臂,正待打开腰间锁魂瓶收鬼,水鬼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难,仰面长啸一声,腥臭的鬼气自体内震荡而出,形成的无形气浪令院内老树都为止一震,当即将他推开好几丈去!

它竟也不顾手上威胁自身的灵器,青紫的鬼手因为挣扎剧烈,当即被携带灵力的铁链撕裂了皮肤,露出发黑的肉和森森白骨来!

生灵成了鬼魅后因为失去肉身,它当是没有痛觉的,但灵器却针对灵体,这肉骨断裂之苦只会比活着时更胜一筹!

断臂之痛理所当然令水鬼爆发出痛苦的哀嚎,可它却仍不管不顾地扑向空桐悦!

见状,言景焕放弃活捉的念头,干脆地抽出灵剑,剑光一闪,锋利剑芒破空而去,毫不留情将水鬼拦腰斩于院间,两截身躯悲哀地各处异处,痛苦地痉挛着。

水鬼两段身躯的切口不断冒出黑烟,那是源自它体内的魔气,它感染并不深。

紧接着,水鬼忽然趴在地上颤抖了起来,远处另一半身躯忽如有了生命,快速跟上!

有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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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铃净魔定鬼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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