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坐以待毙

刺杀沈一笑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但安鸩不想坐以待毙。

她分析这条新刷出来的时间线里,自己能控制的有哪些。

首先,两个世界,同一个人,本质不变,命运却可以天差地别。

其次,自己的异能与旧世界基本同步,身份也相同。

新世界没有戈谭,她退出了权力舞台,成了路人甲。

而旧世界的路人甲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掌权者。

第三,【脑电假面】只是沈一笑拥有的异能之一,她背后还有一套更隐蔽更核心的隐藏异能,安鸩还没能破译出来。一种屡次帮助沈一笑脱困脱险,逃过数劫,并依靠重置时空,占尽天时地利的隐藏逻辑在暗中运作。

沈一笑是有恃无恐的。

就凭刺杀当日,她能准确说出上一个世界戈谭的沉塘地点,还提前设置狙击手在废弃化工厂埋伏射杀安鸩,向重生之门的安鸩下了战书,又给身为红猎警的安鸩加了一套舍命救主的苦情戏。

一巴掌接一颗糖。

安鸩不喜欢这种被动,但她想再对沈一笑下手,属实是更难了。

这一步棋,沈一笑走得又险又毒。

沈一笑贪恋权力又滥用权力。她欲将穿越者和普通国民两方利益都牢牢掌控在手里,不管双方如何拔河,她只冷眼当个吹哨的裁判。

想到沈一笑身边浩浩荡荡的随行保镖。

想到身为普通人的Big铤而走险也要为穿越者朋友报仇。

想到方策在医院门口被人扔大粪和臭鸡蛋。

……

沈一笑在这个世界就没干什么好事,她的野心全部践行在实现自我私欲上。旧世界欠她的,她要在新世界里全部找补回来。

安鸩胸膛猛烈起伏,她告诉自己,不能被情绪所困,不能在这一步卡住,在因上得不到答案,那就试着反推结果。

上一个世界,沈一笑沉塘对象是戈谭,结果是时空重置,戈谭的命运被改写,被人为抹除。

现在,沈一笑沉塘的对象是安鸩。

安鸩想到一个可能性,这一回,沈一笑想抹除自己。

脊背旋即串上一股凉意。

时空重置,这个权力太大了,且是自己不可控制的。

这个威胁近在眼前,如果沈一笑成功抹除了自己,一切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旧世界固然没多好,但这个新世界更糟糕。

坏与更坏之间,安鸩选择前者。

紧接着,更令安鸩细思极恐的是——沈一笑背后应该有人指使,那人的计划是先除掉戈谭,再除掉安鸩,在幕后黑手计划中,沈一笑不过也是棋子。

这条才是通往真相的路。

棋子是耗材,棋手才是真正的BOSS。锥罗红针能封禁沈一笑,杜绝他时空重置,但并不能保证幕后黑手不更换棋子。

所以,仅仅击败沈一笑可能是不够的。

拔出萝卜,还得带出泥。

安鸩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下面的路可是一步也错不得。

就在这时,茧的内部发出“叮”的一声。

伴着一声紧促的气压疏解音,茧的顶部滑动上移,外壳分解,茧房打开。

安鸩像只刚刚出炉的面包,被推了出来。

一小时的观察期结束。

留置针收针退出,收入回收皿,自动压缩成块,倒入生化回收箱。

胳膊上的束缚钳依序松绑,安鸩坐起身系好衣服,走下床办完出院手续,新生与自由在向她招手。

走到医院门口,安鸩深吸一口气,臭的!

脚下是早晨方策被人泼粪和烂鸡蛋的那块地,内味儿直串安鸩的天灵盖,三两个保洁人员怨声载道奋力拖洗。

安鸩绕道而行,心里在制定下一步计划。

再次下手前,她需要摸清楚沈一笑重置时空的契机,防止自己像戈谭一样被抹除。

目标在,阻碍也在。

这个世界堪称地狱模式开局,返程的港口被沈一笑出卖,连最近一次刺杀失败也是因为轻敌。

不能硬刚,得智取。

安鸩当即决定更换赛道。

方策——就是她新赛道的切入点。

从两个世界方策的表现,安鸩认为,方策是一个敬业的人,从他冒险拦下硫酸瓶,又被极端人士泼粪,这绝对是一个对主子忠诚又靠谱的人,策反他是别想了。

但这不代表方策对沈一笑没有不满。

从方策进入病房拍照,一副交差了事的样子,安鸩洞察到他的怨尤。

更何况,不知道是不是托了沈一笑的“福”,这个世界的两人竟比上一个世界熟识得更早。

安鸩给方策编辑了一条短讯:『我已经出院,让沈检察官不必担心。』

方策回复:『医院门口有没有人堵你?』

安鸩:『呃没看到......你跟我说的什么潮水般的名声和地位,不会是你编的吧?』

方策发来语音:『我是那种虚头巴脑的人吗?你所有的新闻通稿都在我手里,马上就发,明后两天银曜晚报头条都是你。』

他顿了顿。

『你对自己太狠了,这么着急出院,鸡都没打鸣,记者都没起床。不过还是小心点吧,外面有极端分子,这世界是很危险的。』

这闷骚又细腻的比喻让安鸩忍俊不禁。

安鸩回复:『谢谢提醒,听说你早上被人泼粪了。』

方策发来一个嘴巴拉上拉链的表情,明显不愿意再提,『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帮我回忆过去,好吗?我脑海里时不时冒出一些片段,但实在是......联系不起来。你说的名声地位我不在乎,那些标签都跟我无关,......我只认识你一个人。』

此话一出,安鸩心想肯定稳了,方策一定无法拒绝。

没想到,方策回了一句:『哈?你不是最爱钱的吗?......不是我不想帮你,今天事情太多,长官有伤在身,所有事务都堆给我了,TDL排得满满的,根本做不完。』

『什么是TDL?』安鸩不懂就问。

『TDL就是To do list,待办事项清单。你......你不至于连办公常识都忘了吧?』

安鸩机智回怼:『拜托,我是红猎警,外勤大老粗一条,你们内务的活我一概不知。好了,知道你忙不打扰了,等你有空了记得回我。等你,拜。』

方策没再回复。

安鸩疑惑:这方策是什么品种的鱼......?

怎么这么难钓?

难道是......

性别不对口?

安鸩步行边走边嘟囔,路过旱桥隧道,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

面前五颜六色的斑驳墙体,她扫了一眼,撕走一张小广告。

————————

1月4日,晚上9点。

方策刚下了班,怕有市民泼粪,他不敢走正门,改从地下室垃圾车通道出来,拐到了一条偏僻小路,他看着手里的银曜晚报,这才想起要给安鸩回消息。

『我忙好了。在吗?哪里见?』

消息刚刚发送,黑黢黢的小巷后方传来几声机车的嘶鸣,数缕刺眼的摩托车远光晃得方策睁不开眼。

方策用报纸掩住光线,远远看到一排交叠背光的身影,手里好像拿着武器,耳朵听到捏玻璃的声音。

他眯着眼,有个黑影往啤酒瓶里塞碎玻璃,在瓶口塞入毛巾,另一个人点火。

“是□□!”

不好的直觉油然而生,方策立即掉头拔腿就跑。

瓶子挥了过来。

砸了个空,汽油飞溅。

墙角爆燃。

小范围火光成了小巷里唯一的亮点。

后方脚步杂乱回荡,那群人分头包抄追了上来。

方策拐进犄角旮旯的地方,蜷曲身体捕捉身后的动静。

机车疾驰声呼啸而过,尖锐刹车声停住,头灯恰扫过方策头顶,两人仅隔着一堵墙的距离。

方策呼吸都要停了。

下一秒,他灵机一动,蹑手蹑脚爬进一条废弃的下水沟里。

机车头灯扭摆着扫过邃密的矮灌木带,从方策的脊背掠过,掉个头,走了。

方策松口气,以为躲过一劫。

眼镜镜片却在暗处闪了一下,反光照到了对面的墙体。

“还有情况,我去看看!”

说话的人下了机车,走了过来。

该死!方策暗骂一句,懊恼摘掉眼镜,收进外套内侧口袋。

眼中一片高斯模糊。

其他人也朝这里慢慢围了过来。

方策向神祈祷: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一对幽绿色的瞳孔在暗处反光,方策高度近视,他眯着双眼,大气不敢出。

摘掉眼镜后,自己是什么也看不清。

刹那间,一只黑猫嘶哈尖叫。肉垫踏着方策的身体从下水道一跃而出,踩翻了垃圾桶。

废弃瓶罐包装倾倒了一地。

水、酒、奶茶等各种液体咕嘟咕嘟从瓶口晃荡吐出,在地面汇出一条溪流,混合软饮沿着沟缝,浇在了方策的头顶。

这里是市区,人造黑夜的领域,账户余额一直在跳动中减少。

滴滴答答……

方策:今天这霉运就没断过。

苍蝇,爬虫被招惹了来,骚得皮肤阵阵发痒。

想报警,但方策不敢动,身下压着一袋薯片,只要一动就会发出声响,他只能忍着,不敢伸手驱赶,更不敢去挠。

每一秒都是煎熬。

嗡——!新消息提示。

一定是安鸩的回复。方策心里一抖。

那帮人刚准备离开,听到动静再次回头。

安鸩:『我等的头发都白了,你终于回我了,大忙人!』

耳中传入堪堪脚步声。

一个混混来了。

瓶瓶罐罐在灯光下摇晃抖荡,墙上倒映出一片若隐若现的反光,那群人停下脚步似乎打消了疑虑。

身旁垃圾堆,嘭地窜出来个黑黢黢毛茸茸的东西。

方策闻声心乱如麻,整个人僵硬成一团,此刻的他真心许愿自己可以拥有超能力,他想化为液体顺着这沟渠流走。

“人在那里!”百米之外,有个人喊了一声。

跑步声夹杂机车的烧胎声渐行渐远,顷刻再听,一点儿都听不清了。

方策绷紧的全身一松,但又不敢完全放松。我安全了吗?真的吗?

围堵方策的帮派人士循声绕到一间餐厅的后巷,在潮湿的角落找到了异响的来源。

“什么玩意?”

有人用棒球棍对着一个面粉袋子戳了戳。

不远,摇头老式风扇转了过来,扬起一阵麦香的粉末。引得这群混混连连咳嗽。

猝然,“啵”的一声,空气里发生小范围爆燃。

“吓——我一跳!!!”

有人打开电筒,照了照现场。

“靠!谁在这儿搞了个机关?!”

这是一个从捕鼠器开始的延时触发的机关。

一只老鼠因贪吃中招了,触发了捕鼠器,死相惨烈。

夹住老鼠的杆子上联动着摇头电风扇的开关。

电风扇的风左右摇摆,吹向一袋过期面粉,牛皮纸袋被扎了几个小孔,面粉时不时漏出来,被摆来的摇头风吹散,扑向一个正在短路的漏气瓦斯喷枪。

面粉被点燃的瞬间发出“啵”的声响。

“这他妈的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一个混混咂咂嘴。

“是调虎离山,我们......”

另一边,方策趁没人时,爬了出来,在沟里塞久了,腿有些倒麻,他跌跌撞撞一步一拐,怎知迎头撞上几面打道回府的黑影。

“他!就是他!这里!”黑影抬手指着方策,另一只手吆喝更多弟兄过来。

方策脚下紧急刹住。

“是他!就是他!”

**的饮料酸液刺激着方策的眼睛,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遍寻出路,一条仅能容纳一人狭窄深巷,他顾不了那么多,侧身摸黑钻了进去。

这里一丝光也没有。

越往里走,越是感觉不对劲。

尽头是一堵实墙,堆满了垃圾和障碍物。

不是吧?不是这么背吧!方策扒了扒垃圾,墙角有个洞,只有狗才能钻得过去。

他捂了把脸又觉得恶心。

酸腐的果汁蒸发,混合着汗水和无助,黏着薯片的渣渣。

那些人追来了。

无路可进,也无路可退。

左右为难间,一只手从暗处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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