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问完话后，替女儿先挑了一个丫头。这丫头是来的这些姑娘里，嘴皮子最厉害的，性子瞧着泼辣爽利，身材长相嘛，庄重敦实，不似同龄女子那般瘦弱，程夫人很是满意。

挑完这个人后，程夫人转头看向女儿，低声同她说道，“母亲替你选了一个，你屋子的两个丫头，自小在府里和你一起长大，许多腌臜事情不曾见过，都老实，总得有个身强体壮又厉害的，遇上事情也好替你出头。”

程季安点点头，又听程夫人道，“人总是跟着你的，剩下的这个，你就自己来选吧，反正还有时间，若真是不合适，再换也都来得及。”

程季安略微思索了片刻，要了下头年纪最小的那个。这个丫头年纪比程季安还小三岁，据她说，家中母亲以前是账房先生的女儿，教过她些算数理账的简单活计，虽然不多，但总算是会识字算数，瞧着脑袋灵光，以后培养起来，她打理事务也有个帮手，年纪不是问题。程夫人瞧见，细想了片刻，也明白了女儿的用意，她笑了笑，给冯妈妈使了个眼色。

冯妈妈立刻会意，知道这人是定下了，从袖中掏出装好银子的荷包，递给了人伢子。那人伢子拿了钱，在手里掂了掂，知道今日这趟没白来，夫人小姐挑中了人，立刻连声道谢，跪下行了礼后，由人领着，离开了程府。

一会儿院中的人就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留下的两个丫头站在院中。两人知道自己被小姐挑中留下，一时喜不自胜。程瑾在平江做官有些时日，在百姓中算是有口皆碑，外面都知道程家人从不苛待下人，程府的小姐也不似一些千金那般跋扈，能跟着这样的主人家，最好不过了。

程季安这时才叫了两个丫头上前站定，细细地端详起来。壮实的那个脸盘圆圆的，其貌不扬，但是整张脸瞧着很是喜庆，至于另外一个小丫头，大抵是因为年纪小，又营养不良，有些瘦弱，头发也有点枯黄，不过五官端正，模样清秀，一双杏眼里透着机灵劲儿。

“你们叫什么名字，都说来听听。”程季安开口问道。

壮实丫鬟先开了口，“奴婢就叫大丫，家里人没啥文化，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她笑呵呵地说道。小丫头看了看她，心里没那么紧张了，有学有样，紧跟着回道，“奴婢名叫秋月，是我娘给起的。”

“秋月吗？倒是个朗朗上口的好名字，既是你娘起的，就这般叫着吧，”程季安想了想，对大丫说，“今日起你就叫冬梅吧。”

两个小丫头一起向程季安行了一礼，“谢小姐赐名。”

程季安拜别母亲，领着他们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枝扶着她坐下，春雨也进屋站在旁边。程季安见他们都进来了，对两个小丫鬟说道：“这是我房里的两个大丫鬟，这位是春雨，这位是小枝。”

程季安每介绍一人，她们便上前一步，让小丫头认了人。

“你们俩暂且先跟着他二人熟悉下院子里的日常事务，等熟悉了，我再具体给你们分配活计。”

两个丫鬟点头称是。

简单说完这些，程季安就命春雨领着两人下去，给他们安排衣服住处了。

程季安的房间侧边，有几间耳房，平日里给不用守夜的贴身丫鬟住着，因为她身边侍候的人不多，所以耳房这边很是宽敞。

春雨领着两人进了一间屋子，同她二人说道，“以后你们就住这间吧，我和小枝住在隔壁，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们。”

“回头我找来制衣服的婆子，给你们量量尺寸，好制备几套衣衫，今日你们就先歇息，明日一早我领着你们熟悉院子，先做些简单活计，学习规矩礼仪，小姐心善，从不苛待下人，你们只要好好侍奉，不会亏待你们的。”

秋月和冬梅听了，赶紧行礼谢过。春雨看了看瘦弱的秋月，又额外叮嘱了几句，“你年纪还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若是吃食上有些短缺，尽管开口，咱们这儿，断不会缺了吃食，衣服若是以后尺寸不合适了，尽管报上来，咱们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外就代表小姐的脸面，衣着举止都要合体，可听懂了？”

秋月见春雨像姐姐一般嘱咐了许多，不由得放松下来，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点头，春雨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嘱咐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另一边，小枝没有跟着过来，和程季安在内屋说话。

“小姐，你怎么挑了这么个小丫头，她也太瘦弱了些，活像要被风吹到了似的，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做什么呀；还有那冬梅，虽然壮实是好事儿，可以后若是奴婢四人站在一起，高矮胖瘦的，差的也忒多，您和夫人也不担心有人笑话咱们。”小枝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程季安看见小枝一张脸皱成包子样，十分得趣，没有忍住，上手揉了两把。

“您又作弄奴婢。”小枝一张脸在程季安手里，说话也吐字不清了。

“笨丫头，让你今日跟着一起选人，你可倒好，怎么呆头呆脑的，可是什么都没看懂？”程季安调侃道。

小枝自然不服气，往日小姐身边只有她和春雨两个大丫鬟，春雨稳重，人也不争不抢，愿意让着她，程季安自小便是这两个丫鬟服侍，她自己性格活泼，所以小枝也连带着没受过压制。如今来了新人，她一时间很是不适应，也突然有了危机感。

主仆二人正笑闹着，就见春雨推门进来了。

“可是把她们俩安顿好了？”

“是，小姐，先让她二人住在奴婢和小枝隔壁的屋子了，等明日寻了人做几身衣裳就行。”

程季安点点头，看向春雨，“今日挑人，我让你和小枝一起跟着看了，小枝这个笨丫头，嫌弃人家姑娘胖的胖瘦的瘦，现下也问问你，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呢？”

春雨听到小姐这般问话，没忍住看了小枝一眼，低头偷笑，小枝厚脸皮地哼了两声。

“回小姐的话，奴婢觉得，您今日和夫人挑的这两人都极为合适，正好补了咱们院儿里的空缺。”

小枝第一个不服气，抢先问道，“春雨姐姐，你说说这两人好在哪里，可不许只拍马屁。”

春雨和程季安对视了一眼，一同笑了起来，“先说冬梅，姑且不论她性格到底如何，她瞧着就身强体壮，若咱们真跟着老爷回京，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其他人见了也得掂量掂量，省的小姐被他们欺负了去，何况她嘴皮子利索，以后给咱们打听个消息或是同人吵架，都是极好的帮手。”

小枝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弃挣扎，不服气地问，“那秋月这丫头呢？”

春雨又说，“虽然咱们跟在小姐身边，也都识字，可是人各有天赋，这半月来，咱们同小姐一同看账算账，我自认在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小枝你平日还要忙着小姐其他事情，总不能一人分成十下吧。”

“秋月跟她娘学过算账，又识字，光这些就替小姐省了不少事儿，她年纪还小，要真肯用心，以后能帮小姐操持外务，现下她是瘦小了点，不过在咱们府里养些日子，以后保管白白胖胖的，叫咱们小枝姑娘满意！”

春雨说到最后，实在没有忍住，也开始打趣小枝。

程季安听了她的分析，很是满意，带了两个学生过去，至少有一个学习成功，不算全军覆没。

最后又听了春雨的逗乐子的话，笑得前仰后合，到最后，小枝也和她们一起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程季安借口今晚要吃春笋，打发了小枝去厨房监督安排，小枝领了命，一路小跑地去干活了。

春雨瞧出了门道，料想着小姐定是有话要单独嘱咐自己。果然，小枝一出门，程季安就让她关好门，凑近了同她说话，“春雨，咱们院子里进了新的小丫头，你多费些心思，看顾着些。小枝一向没什么心眼，她大我三岁，冯妈妈跟在母亲身边多年，又只这么一个女儿，日后肯定是会仔细帮着她寻户好人家的，到那时候，我身边就剩下你一人了。你和小枝同我一起长大，又都长我几岁，本来这些事情我应当早早想到的，都是我平日里贪玩，还是母亲日前提醒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我也问问你，日后如何打算的呢，你放心，若你有了中意的人，我自会让母亲帮你看过，风风光光的让你嫁过去。”

春雨定定地看着小姐，心中感慨万千，以前只顾玩耍的小姑娘，如今真的长大了，还开始替她操心起终身大事了，不过，她之前就想好了，要一直跟着小姐的，因此没什么犹豫，她就回了话，“小姐，您知道的，当初卖进府时，是因为我爹活生生打死了我娘，我妹妹年纪太小，不能赚钱，还要张嘴吃饭，也让他一同打死了，他把我卖给人伢子，拿了钱就买酒去了。我那时就决心，以后一个人过，断不会嫁人了，您要是不嫌弃我，日后我就像冯妈妈一般，一直跟着您吧。”

说着，春雨也想起了伤心事，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若是她妹妹还活着，如今也同秋月一样大了吧。

程季安见她这般，想安慰她又不知说些什么，就伸出胳膊抱了抱她，半晌她才说道，“那以后就一直跟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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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