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程季安留在父母这里没有离开,但她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开口机会,到最后,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看得程夫人眼皮直跳。
程瑾瞄见夫人隐隐有发怒的征兆,赶紧开了口,“近日在夫子那里可还好?”
程季安自小就喜欢这位“上道”的父亲,“父亲,一切都好,自从咱们去送饭以后,夫子也减轻了不少负担。”
“那就好,你每逢进学就在夫子那里呆上好久,可千万莫要给夫子添麻烦。”
“女儿醒得的,”程季安想了想,还是开口直接问道,“父亲,我听知……世子说,他不日就要启程前往颍州了。”
程夫人听了这话额头直跳,女儿真是包打听,连这些政事居然也都知道,“让你去夫子家是为了帮忙,可不是叫你打听这些的。”说着程夫人又瞪了她一眼。
“娘~~~这也不是我主动问的,世子自己同我说的。”程夫人一脸的不相信,不过面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程瑾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消息大概很快就会传开,“不错,现下最终定好的方案是要设立额外的官办丝织机构,京中亦会调任新的知府任职,不过在此期间还需要可靠人手看顾一二,世子前去,最合适不过了。”
“那父亲是不是不用再那么忙了?”
程瑾见女儿这么关心自己,自然高兴,“不错,如今各项政令已经如数颁布,地方只要照章执行即可,为父也算是能暂时松口气了。”
程季安从父亲这里也得到了确认的消息,放心不少,不过她一抬头,就瞧见母亲看她的眼神“不善”,便赶紧乖觉地行礼告辞,夹着尾巴跑回自己房中了。
程瑾看着女儿的举动笑出了声,半天没有停下,程夫人连他一块嫌弃上了,“夫君也是,为何这般仔细地告诉她这些,好不容易觉得她近日管家有了些模样,哪知道私下还是这个样子!”
程瑾控制了自己的表情,收了笑声,喘匀气后回道,“夫人不必忧心,阿季管家能做的有模有样,这就很好了,何况她只是了解些普通政事,以后成家,于政事也有一定的敏感度,如此甚好;不然若只知家中事务,岂不成了管家婆子,咱们家里不就是多亏夫人家里家外的操持,才能有今天这般模样。”
程夫人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屋去了,程瑾赶忙起身,追在后面,“夫人莫要生气……”
自从李知远那日同程季安说了不日要离开的消息后,两人就再没有见过面,这天,程季安像往常一般赖在家中。没一会儿,冬梅来给小枝传了信,说是门房来了一个小厮,是得了一位李公子的吩咐,来给送果子的,现下在外等候。
小枝心下了然,大约是世子派来的人,她跟着冬梅去了门房,只见一个小厮站在门外,见到她后将手中的盒子交给她,“这位姐姐,李公子托我带个话,劳您转达,他说他已出发离开此地,若贵府有余力,还望帮忙照看老师。”
小枝接过点心盒子,冲他点点头,又从袖中掏出一些铜板递给小厮,“多谢小哥来跑一趟,口信我定会转达。”说完,便带着冬梅回了内院。
“小姐,小姐,您又蹲在那找什么呢,快放下来,您告诉奴婢,奴婢帮您找。”
一进屋,小枝就看见程季安蹲在衣服箱笼跟前,一通翻找。
她回头唤了冬梅进屋,让她一把搀起小姐,程季安这才从衣服的海洋里挣脱出来。
“快给小姐打盆水来。”
“哎。”冬梅得了差遣,连忙去打水了。
“您这是做什么呢,奴婢喊您您都没听见,门房刚才有个小厮来,说是送果子的,奴婢去拿了回来,”小枝见周围没人,低头附过去小声说道,“是世子派人送来的,他还带了口信,说已经离开平江,请咱们多多照看王夫子。”
原来他已经离开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难怪这些日子没瞧见他。
冬梅打好了水,端进内屋后就退了出去。
小枝用水打湿了帕子,给程季安细细地擦脸,如今天已经热了起来,稍不注意就一脸的汗。
重新梳洗干净后,程季安开口道,“我方才想找几件薄纱料子的衣服,今儿个天突然开始热了,谁知道这半天也没找到,我明明记得春雨那日就放在这里的。”
“小姐,那日不是重新收拾了吗,春装大都给您收起来了,您先坐着歇歇,看看这盒子里都装些什么,衣服奴婢回头会给您重新装好的。”说着便去收拾程季安翻腾出来的衣服了。
程季安打开了盒子,今日送来的不是果子,是切好的白桃和甜瓜,摸起来微微有一点凉,刚好适合这个时候吃,大约是怕她贪吃,量也不多,还细心地给配了筷子勺子。
程季安夹起一块甜瓜,送进嘴里,甘甜的汁水在口腔中散开,又有一丝丝微凉,缓解了炎热天气带来的不适。水果真好吃啊,就是太贵了,这么一个小瓜,价格差不多够这里穷困百姓家中一日的花销了,便是前些年,程家家中也没办法日日买水果来吃,如今总算能解解馋了,程季安一边唾弃世子的奢侈生活,一边又感谢世子的“糖衣炮弹”,吃得停不下来,眨眼间就要将一盘水果吃个干净。
小枝整理好衣裳,又将程季安要穿的薄衫找了出来,想让她一会儿换上,结果走到跟前,就瞧见程季安要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光了。
小枝伸手摸了摸盘子,现下还存了一丝凉气留在上面,“小姐,这么冰的东西,您怎么好一次用这么多呢,回头该闹肚子了。”小枝看程季安躲闪的眼神,简直拿她没有办法。
“这送来的量刚好够我一人用,天气太热了,吃得快了一些,最后一瓣桃子啦,小枝你尝尝,可好吃了。”说着便夹起水果送到小枝嘴边,小枝没有忍住,低头咬住水果,也跟着吃了起来。
“好吃吧,可千万莫要告诉母亲和哥哥,不然他们又得啰嗦啦,咱们刚好把这些吃完,不留痕迹。”
小枝看着一脸得意的程季安,只好同意了她的说法,也罢,反正小姐和世子也没有什么,知道的人多了,反倒不好,世子之后还会再送吃的过来,回头还得敲打敲打两个小丫头,不能将院子里的事儿随便告诉别人。
五月下旬的天愈发热了,程季安最近禀了母亲,除了例行给哥哥送饭的日子,她哪也不想去了,整日呆在房中,恨不得贴在冰盆上。
小枝和春雨轮番的看着她,几乎寸步不离,生怕她因为想要解暑又做出什么举动。
这天,程季安用完早饭后,趁着太阳还未升高,在院中和程修愈散步,程修愈的书童来递了话,说是顾公子今日在太湖雇了一艘游船,请兄妹俩一起游湖。
程修愈听了,看向妹妹,“阿季可想游湖?听说那边温度还好,船开起来还会有些风,不会太热。”
程季安听后,点了点头,总在家呆着也不是办法,便同意了出游。
定下出门以后,程季安就带着小枝和哥哥一同往太湖边去了。
天气热起来以后,很多商家就在道路两侧支了棚子,好叫客人可以坐在外头乘凉,马车去往太湖的路上,经过不少冰酪摊子,看的程季安很是眼馋。
“莫看了,你这几日不知道偷偷吃了多少,母亲特意嘱咐,不许你再用冰酪了。”程修愈一瞧见妹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程季安见哥哥不松口,只好放下念头,安心等着坐船游湖。
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湖边,兄妹二人下了车,就见到三三两两的游船停靠在岸边,大小不一,有丫鬟小厮正在往船上送些吃食,冰盆,这时,远处传来招呼声,“阿愈,阿季,这边!”
程季安循声望去,只见顾淮明站在一艘船的船尾处,朝他们俩招手。
待走到船边,程季安才彻底看清这艘船的全貌,这艘画舫颇为宽敞,供他们几人站立行走完全没有问题,四周垂下纱帘,既凉快,又保证了私密性,再合适不过了。
没多时,小厮就布置好了一切,招呼他们上船了。三人依次坐在了窗边,船渐渐离岸,往湖中驶去。
船一开起来,就不那么燥热了,渐渐地,船上的纱帘被带得轻微飘动起来,风越过帘子,终于打在了程季安脸上,她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阿季妹妹,这是樱桃冰酪,最是消暑,你快尝尝,我听这里的小厮说,最近城中的贵女都爱吃这个,就让他备了些,不知你喜不喜欢。”
程季安往旁边看了程修愈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端起碗来,一勺勺地尝了起来,冰酪香甜,樱桃爽口,加之冰放得足,一口下去,很是解暑。
“哥哥你们也都尝尝,吃了就不热了。”
程修愈端起碗也用了几口,“淮明,你怎么想着今日出来游湖?”
顾淮明道:“程兄见笑了,我读书定力一向不如你,原本近几日都在温书,不料天气实在太热,越看越浮躁,就想着找个凉快点的地方,也好消消暑气。”
“听闻最近好多人都来太湖这里游船,便想着人多热闹,就叫上你们一起了,”他看了看程季安的空碗,对她说道,“阿季妹妹若是喜欢这个冰酪,一会儿让人再给你添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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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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