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回医院时车速很快,原本半小时的车程被他硬生生缩短了三分之一。
医院六楼,小何马不停蹄的跑了上来,电梯都没坐。小何双手撑着腿,气喘吁吁,小腿止不住的颤抖。
“小何,你先坐下休息会。”女子起身示意小何坐下。
小何坐了过去,休息了几分钟后道,“风先生不是文家的人,是他家中有人离世,院长有些无法接受,受了些刺激。”
几人一阵无言。
“是我太性急了,等明天我与他道歉。”少年垂着头,为之前差点与风彧发生冲突而感到愧疚。
男子叹了口气,父亲手中有些权势,和政府有些牵扯,但他和妻子都是教师,帮不上忙。
*
“山居是十二年前收到你师父的信时,他托我打理的。这些年一直无人居住,本以为不日便能得见,罢了。”
看着那块牌匾,徐伯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推开厚重的木门,里面是一条青石板路,顺着它走能直达客厅,石板处的缝隙里长了些冒尖的小草,看起来无人居住,却被打理的很好。
院子里有一处养了荷花,水面突然泛起波澜,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下雨了。
随后他在厨房炖了一盅药膳,便去书房了。
雨下了一整夜,翌日清晨。
他推开窗便看见莲池子里的锦鲤跃出水面,像是在欢迎他。
雨停了,嫩绿的荷叶片上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随风落在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中医院。
风彧从出租车上下来,乘电梯到了医院六楼。
“叩叩——”他抬起手敲门。
“进。”屋内传来老者的声音。
“徐伯,早。”风彧推开门走了进来。“吃早饭了吗?”
“听你这话,看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快来。”徐伯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病例。“许多年没吃到了。”语气似感慨似怀念。
风彧把饭盒放在桌上随后打开,“徐伯,先喝点粥,再喝这碗药膳。”随后走到沙发上坐下,看起了书。
“叩叩——,爷爷。”少年的声音清脆。
徐伯放下勺子,“进来吧。”
“爷爷,爸妈还有点事,等下就过来。这是他们让我给您带的早饭。”少年推门而入,随后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风彧。
“对不起,昨晚误会你了。”少年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没关系。”风彧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少年。
“你好,我叫徐既白。”
“风彧。”
徐既白放下手中的东西,才发现爷爷的桌上摆着早饭。他走近看了看那碗药膳,“药膳是风哥熬的吗?”
风彧看向少年所指的药膳,应声,“嗯。”
“风哥好厉害。”徐既白语气直白。
徐伯看着自己的孙子,“小彧,要不要让这小子带你去逛逛?”
“不用了,我以前有来过杭州。”
徐既白坐在沙发另一侧。
风彧看着徐伯吃完,之后收起东西,准备回山居。“徐伯,我下午再来给您送药膳,现在先回去了。”
“让既白送你吧。这些年我陆陆续续收到了些你师父故友寄到山居的医书与一些杂记,都放在书房了,你看看吧,药膳就让既白去拿。”徐伯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
“风哥,我送你。”少年收起东西,站了起来。“爷爷,那我先去送风哥了,等下来看你。”
“好。”风彧点头。
路上,徐既白开着车,“风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吧?这两年爷爷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可我们一家除了爷爷都对医学不感兴趣,副院长和爷爷不对付,两个月前把爷爷气的住院了一回,所以我昨天听到爷爷昏倒,才会如此,对不起。”
“没关系。想怎么称呼都可,随你,我会照顾好徐伯的。”徐伯是师父的故友,也是半个看着他长大的人,理应好好照顾。
“风哥,谢谢你!”少年眼睛明亮而清澈,毫无杂质,恰如熠熠生辉的星辰。
“风哥,到了。”徐既白停车。“以后我能来玩吗?”
“可以。”风彧答。
“谢谢风哥,我们加个微信吧,下午几点我来找你?”少年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风彧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两人加上好友。
“下午5:15分以后。”风彧起身下车。
“好,那风哥下午见,我先走了。”徐既白嗓音清亮,带着少年的朝气。
风彧看着徐既白把车开远,转身进了门。
“叮咚——”是徐既白发的一张猫猫探头表情包。
表情包很乖巧。
*
下午5点15分,少年准时出现在了门口,摁响了门铃。
风彧下楼去开门,“进来吧。”
“风哥,下午好。”少年笑得很灿烂。
“下午好,进来吧。”等少年进来后风彧关上了门,带着他往厨房走去。
“风哥,你戴眼镜真好看,风哥,你一个人住这里吗?墙上爬的常春藤吗?池子里有鱼吗?要不然我送你几条?风哥,你会做饭吗?厨房很远吗?”
风彧脚步顿了顿,似乎不理解少年怎么这么多话,“我有点近视,度数不高,一个人住,是常春藤,池子里养了锦鲤,会做饭,再走过一个拐角就能看到厨房了。”
“好的,风哥。”少年有点心虚,话好像太多了,但看风哥的神色似乎接受的异常迅速,于是他不自觉又道,“风哥,我是对着熟人就很多话。”少年试图解释。
“没事,厨房到了,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拿食盒。”风彧开始装药膳。
“风哥,你会在这边定居吗?”少年不自觉又问了起来。
风彧看了他一眼,“也许吧。”
其实对他来说,在哪里定居都一样。
“喔。”少年答。
“装好了,帮我跟徐伯问好。”风彧抬手推了下滑动的金丝眼镜,将食盒递给他。
“嗯嗯,风哥下次见。”少年接过,提着食盒朝来时的路走了出去。
中医院,六楼。
“爷爷,我来了。”徐既白推门而入。
病床上的老者放下书,看向他。
少年将药膳鹤晚饭摆在桌上,“风哥还做了晚饭,爷爷你先吃点晚饭,再吃药膳。”
叮咚——,徐既白拿起手机,微信弹出了一条信息,是风彧。
「既白,食盒放在徐伯那,明早我会去取,顺便送早饭和药膳,徐伯明天还要喝一天的药膳。」
「好的,风哥,那明天下午的药膳就交给吧,我会带食盒过去。」徐既白想了想,又发了一个小猫端坐的表情包。
对方回了一个微笑表情。
*
京城,宋家。
客厅里坐着几人,正在闲聊。“小鸣,阿彧回来了?”宋夫人问。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卞鸣答,“是的,那天我恰巧在路上撞见他。”
站在窗前的青年正逗弄着窗外的两只云雀,似乎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伯母,要不要请风彧来给阿雪看看,虽说有医生按时检查,但是风彧的医术,可非他人能及。”卞鸣说完看了下宋夫人的神色,似有意动。于是紧接着又道,“大家都这么久没见了,时隔多年,再聚聚也好。”卞鸣说这句话时提高了音量,似乎生怕窗边的人听不见。
“和谁聚聚?”宋危雪从外面回来了。
宋夫人看着他,立刻就起身走到他身边问道,“阿雪,今天身体如何?”
“没事啦,有医生每天检查,妈妈你就放心吧。”是宋危雪闻言摇了摇宋夫人的手。
“你啊。”宋夫人伸出手指点了点宋危雪的额头,表情很是宠溺。
“妈妈你还没说和谁聚聚呢。”少年摇着宋夫人的手臂撒娇。
“是风彧医生。”宋夫人答。
宋危雪闻言抬头,“是七年前治疗我的医生?我记得他和哥哥的关系很好。”随后看向站在窗边的宋危鹤。
窗边的青年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是吗?”
“阿鹤,…”卞鸣想说些什么。
“我先上楼了。”宋危鹤道,随后上了楼。
“伯母,危雪,我也先上楼了,我找阿鹤还有点事。”卞鸣说完,也随宋危鹤上了楼。
二楼,书房。
叩叩——,敲门声响起,随后响起的是是卞鸣的声音,“阿鹤,我进来了。”
“嗯。”宋危鹤签字的手停了一瞬。
卞鸣看见宋危鹤坐在书桌边,桌上堆了一堆待处理的文件。
“阿鹤。”卞鸣看着他。
宋危鹤抬头看他。
卞鸣却突然哑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听阿鹤说,风彧是宋夫人请来给宋危雪治病的医生,从小在山里长大。
高二那年宋家把风彧转了进来,刚来时在班里是最后一名,但高三第一次月考,就在班里排前十了,他们班是火箭班,这个成绩国内所有院校都可以任选。
风彧十分听阿鹤的话,若是当年的宋危鹤说想要天上的星星,风彧只怕也会去摘。那几年,无论宋危鹤再怎么耍他的少爷脾气,风彧却从始至终都很包容,只默默的陪在他身边。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所以他一直很困惑,想问阿鹤,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直到阿鹤21岁生日。
晚宴快结束时,他们几人在二楼露台上喝酒,他带着些微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长久以来的困惑。
“阿鹤,最近圈里的流言愈演愈烈了,你跟风彧……”二楼露台里坐着的都是自小一起玩的,不会乱说,所以他并没有掩饰什么。
“想什么呢,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再说了,他有什么?一个山里长大的人,配得上我?母亲请他来治疗弟弟,弟弟的病还没好,所以我才容忍他待在我身边罢了。”青年的声音肆意又张扬,似乎并不怕被人听见。
身旁的人推了推他,“阿鹤。”
青年转头向后看去,似乎并不惊讶,竖起食指放放在嘴中间,对着风彧无声吐了几个字,“嘘,别闹。”随后挑眉一笑,“彧哥,你在啊。”
风彧望着他,并未说话。
明明在座的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人,那段话不知怎的传到了喜欢一些阿鹤的世家小姐的耳朵里,被大肆宣扬,风彧名声尽毁,两位当事人却没有任何表示,像个没事人一样。
然后有一天,风彧离开了。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后知后觉的发现,风或离开以后,阿鹤突然变得矛盾。出来聚会,会莫名其妙放鸽子,又或者玩到一半,大家兴致正高,他却突然悄无声息的离席,近些年变得越来越寡言沉默,存在感变低。
从前那个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的宋危鹤似乎随着那个人的离去渐渐消失了。
但与之相反的是,这个宋家长子他做的越来越像样了,宋家主在这些年里渐渐放权,将公司交给他,而他做的甚至比他父亲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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