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过后，马上迎来的是1月——1月12日，是周昭槐的生日。

一月的风刃削薄了松柏陈绿，教室玻璃凝着细密霜花。

温霜言在后门盯着周昭槐和许景恩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周昭槐生日是不是快要到了，送什么好呢。

“嘿霜言!想什么呢？”何秋妍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拍了拍温霜言的肩，给人家吓了一跳，

“啊!…没什么…”温霜言没说实话，

“欸你还有东西瞒着我啊，那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想给周昭槐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何秋妍一针见血，

“…猜这么准?”温霜言脸上开始泛红

“那你觉得我该送什么？”

“这个礼物，最重要的就是看心意，周昭槐家这么有钱，寻常礼物他肯定不喜欢，得要特殊的……”何秋妍语重心长，拉着温霜言坐下开始慢慢叙述，直到周昭槐和许景恩接近，

“聊什么呢？”许景恩吊儿郎当的贴近，将篮球抵在桌上，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你们男生不懂。”何秋妍撩了撩刘海，

周昭槐拉开椅子坐在温霜言边上，温霜言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刘海从耳后滑了下来，周昭槐想也没想，伸出手就帮她把刘海整理好，

感受到耳尖拂过的温度，温霜言身形一僵，

“刘海乱了”周昭槐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好像从来没生过气，至少从认识他到现在，一次也没见过。

隔天，温霜言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树发呆，她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马上打开手机发消息给何秋妍，

「言蹊:在吗？」

「秋天大王:怎么啦」

「言蹊:礼物的话，我想给他编条红绳然后在去庙里求个平安符给他」

「秋天大王:我觉得可以!」

温霜言算半个行动派，第二天晚上下楼去便利店买了红绳，却遇到了来买关东煮的周昭槐，

“昭槐…?挺巧的。”温霜言想将红绳藏在身后，

“我来买关东煮的，你之前不是说这个好吃?”周昭槐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对着温霜言挑了挑眉，他余光一撇，看到了温霜言藏在身后的红绳，

“买红绳干什么?”周昭槐向她伸出手，“我来付吧。”

“不不不不用。我自己付就好……”温霜言慌忙挥了挥手，说话都不利索了，

周昭槐慢慢靠近，温霜言慢慢后退，直到背后抵在货架上，她不再动弹，

“温霜言，你现在都有事瞒我了?”周昭槐眼底带着探究，

“没有…”温霜言低下头，盯着周昭槐敞开的领口发呆，皮肤皙白，锁骨明显。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在想什么时，温霜言的脸更红了，

“不逗你了，还是我帮你付吧”周昭槐退后半步，动作很轻的拿过温霜言手中的红绳付了款，

便利店暖黄灯光流淌在关东煮的雾气里，温霜言盯着周昭槐后颈那颗淡褐色小痣，突然发现他校服领口绣着银杏叶暗纹。红绳在收银台扫描时发出“嘀”的轻响，像极了她骤然加速的心跳。

“真不打算告诉我用途？”周昭槐将红绳绕在指间把玩，铂金戒指与朱砂色丝线缠绕出妖异的光。玻璃门开合间灌进寒风，温霜言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薄荷糖的气息，恍惚想起昨夜翻找编织教程时，浏览器历史记录里那句“男生会珍惜手作礼物吗”。

“我……”温霜言欲言又止，

“没事，等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说。”周昭槐将红绳递给温霜言，二人伴随着寒风回了家。

教室

“槐哥，你生日在周三啊，打算放周末过吗？”班上一个男生问道，他叫贺恙。

“嗯，到时候请大家吃饭啊”周昭槐在草稿纸上打着草稿，抬头看了一眼，

“哎呦，那行，我们会给你买礼物的啊”

教室

残冬的晨光将教室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格子，周昭槐指间的钢笔在课桌上叩出第七声轻响。温霜言低头在草稿本上勾画着登山路线图，余光瞥见少年袖口滑出的银链——坠着的琉璃霜花挂件正随着他转笔的动作，在阳光里碎成七道虹彩。

“小冰块，这周末还是图书馆?”周昭槐突然用笔帽戳了戳她画歪的山路，松木香混着墨水的苦冽漫过来。温霜言笔尖一颤，在宁城地图上戳出个墨点，恰好盖住青岩寺的朱砂标记。

“下周吧…我这周有事……”她将草稿本猛地合拢，牛皮纸封底粘着的平安符样图露出一角。周昭槐的钢笔突然滚落桌沿，金属外壳撞碎的阳光溅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上——那里新冒出的青茬是熬夜整理奥数笔记的证明。

然后整整三天，温霜言总是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写写，但从没人一个人看过除了何秋妍。

周六，

温霜言收拾好东西，跟随爸妈去了山上的昭德寺。

残冬的山雾还未散尽，温霜言跪在菩提树影里时，檐角铜铃正撞碎第七缕晨曦。她将平安符压在掌心合十，檀香灰簌簌落在睫毛上，恍惚看见琉璃灯里跃动的烛火勾勒出周昭槐演讲时的轮廓——少年站在光瀑里，喉结滚动的频率与此刻诵经声共振。

青烟缭绕的经幡拂过她发顶，温霜言用朱砂笔描摹符咒时，笔尖悬在“槐”字最后一捺。香灰突然扑簌簌落在黄纸上，她慌忙去拂，却将字迹晕染成心形。正殿铜磬嗡鸣的刹那，小沙弥递来红绸带，说这是千年银杏的灵枝所染。

许愿树虬结的枝干刺破薄雾，温霜言攥着绸带退到廊柱后。羊毫笔尖在风中颤抖，将“长相守”的“守”字写成歪扭的雪屋——恰似周昭槐奥数笔记扉页的简笔画。山风突然卷起她围巾的流苏，浅蓝色毛线缠住枝头某条许愿带，上面褪色的“7:07”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温霜言踮脚系红绸时，怀中的平安符突然发烫。符纸背面被香灰洇出暗纹，原是周昭槐演讲时胸牌上的霜花图案。她将红绸带系成复杂的平安结，却不知最高的枝桠上，五年前就悬着条字迹模糊的许愿带——“愿霜霜永远平安”，落款画着棵小树。

1月11日，周二晚上

温霜言正躺在床上冥想，放在一旁的手机来了信息，她打开一看，是周昭槐的，

「12:亲爱的温霜言女士，您好。我们诚挚的邀请您于1月12日六点五十参加周昭槐先生的16岁生日，地点在枫林湾7栋1702……收到并同意请回复“1”，拒收请回“TD”退订。」

「言蹊:TD?」

「12:拒绝你的退订邀请」

「12:T^T」

「言蹊:1」

「言蹊:我会带着蛋糕来哦(≧w≦)/」

「12:[开心jpg.]」

第二天，

温霜言带着红绳和平安福准时敲响周昭槐公寓的门，手里还拎着一个笨重的蛋糕。

开门的人身上还穿着围裙，这么一看竟然带着几分幽默风趣，

“生日快乐昭槐!”温霜言将蛋糕举过头顶，

“进来吧小冰块。”周昭槐对着温霜言笑了笑，伸手接过蛋糕放在桌上，温霜言探了个脑袋进门，

“欸?就我一个人吗？”温霜言换上了自己专属的拖鞋，“他们都选的‘TD’啊？”温霜言开了个玩笑，在厨房忙活的周昭槐淡淡瞥了她一眼，

“没有”

“那是……?”

“是只叫了你一个人”

“咻”的一下，温霜言的耳朵，脸，脖子都开始发烫，如果现在有面镜子，那她就能看到自己红成苹果的样子了。

落地窗外暮色渐浓，智能家居系统自动调节成烛光模式。周昭槐拿出蛋糕时，发现奶油裱花是银杏叶造型。他忽然倾身越过餐桌，指尖抹去她鼻尖沾到的奶油，喉结上的银色吊坠随之晃动，平安符金箔在烛火中明明灭灭。

“礼物呢？”他托腮望着她笑，背后整面酒柜的霓虹灯带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屑。

“这个。”温霜言将平安符和红绳推过去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

原来红绳是用来给自己编生日礼物的。

红绳在暖风中轻晃，周昭槐却突然攥住她欲缩回的手，用平安符在她掌心画了颗歪扭的心。

“能帮我带这个吗？”周昭槐将手伸过去，指了指躺在桌上的红绳，

温霜言轻微点了点头，

红绳穿过少年腕骨时，温霜言听见智能窗帘闭合的机械轻响。周昭槐忽然翻转手腕，将她来不及抽离的手指扣在掌心。他腕间百年灵机械表发出细微齿轮咬合声，与她的心跳共振成隐秘的协奏曲。

“温霜言，谢谢你”突如其来的道谢让温霜言摸不着头脑，

暮色在奶油蛋糕上凝成琥珀，烛火将周昭槐的睫毛染成金棕色。温霜言握着打火机的手指微微发颤。

火苗舔舐棉芯的刹那，奶油霜花开始缓慢融化。周昭槐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振翅的蝶影，腕间红绳随着脉搏轻颤，平安符的流苏扫过温霜言铺在桌面的校服衣袖。她看见烛泪顺着数字“16”的沟壑蜿蜒，在蛋糕托盘积成小小的琥珀湖。

“希望…”周昭槐的喉结在暖光里划出莹润的弧，尾音消融在壁炉柴火的噼啪声里。

希望温霜言能一直在我身边。

许愿的刹那，周昭槐的指尖突然擦过她手背。温霜言惊觉自己竟也闭着眼，掌心不知何时与他同样合十。烤箱计时器突然发出嗡鸣，惊得烛火剧烈摇晃，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投在薄荷绿的墙纸上，拼成巨大的雪花剪影。

16岁的温霜言，在周昭槐的15岁生日那天，许了一个和他有关的愿望:

愿祝昭槐平平安安，愿望实现。

周昭槐15岁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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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