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水淹河道

中原大地,群雄逐鹿,周梁交战百日,难分胜负,至仲夏,梁逢百年大旱,周天子蓝裴轩挂帅亲征,率十万大军一路奔袭…

天空如洗,湛蓝一片,抬头望去,不见半点云彩斑驳,盛夏的太阳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球,高高悬挂在这片蔚蓝的天空,苍穹之下,战鼓连天,震耳欲聋…

来自大周的十万雄狮,已经将梁国边境这座仅有三万人把守的小城围的水泄不通。

梁国领将乃是大梁太子南宫驷,此时正逢大旱,河道干涸,再无人可以抵挡敌军的进犯。

听着敌军挑衅辱骂之声不绝于耳,南宫驷心有不甘,愤然一拳打在城墙上。

如今敌强我弱,谁能料到,三日前的战局,梁军请来当世诸葛水镜先生为军师,已把大周主力全部逼退回境,梁军长驱直入,大有席卷之意,却最终在大周境内被歼灭,损去大半的兵力,才造成如今的劣势,连水镜先生也死在了那场战中。

如今这季节,太阳太过毒辣,这一带地已经许久没有下雨过了,南宫驷望着这样的天,不知是福是祸。

河道对面的周军严整以待,三日前大周天子蓝裴轩御驾亲征,最终获胜,此刻再度挂帅,气焰正盛。

一双鹰眼时刻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倘若南宫驷敢出战,他定拿下这座岳阳城!

他就这样审视着,却看着对面的城下驶来一辆车架,他思索着会不会又是请来的什么所谓的高人,却见从那车架上下来的,只是一个女子。

蓝裴轩眉头微皱,不知南宫驷打得什么心思,竟叫一个女人跑到战场上来。

他便将视线都集中在那女子身上,纵然相隔甚远,他也看见城门的守卫和那女子低语过后,那女子转过了身来…

距离很远,蓝裴轩只能看见她一身白衣,三千青丝垂下,其余的细节什么也看不清,可他直觉不对,这位姑娘,冷静的过头了。

那方,正有副将同南宫驷通报一句:“殿下,楚姑娘来了!”

听闻这一句,南宫驷如释重负,说实话,他知道水镜有一位女弟子,但从未见过,他想,虽是女子,但终究是水镜之徒,总该得些水镜的真传,否则区区三万人,断然守不住这座城。

他转身望去,却见来人一袭素衫,背着一架琴,气质天然,一步步走来都那样淡然悠远,清冷孤傲,若冬霜之皎洁…

他一时看痴,那女子便微微福身,“清歌见过太子。”

“姑娘不必多礼,”南宫驷赶忙将人扶起,可眼下大军压境,可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时候,焦急道:“想不到真能请来姑娘,眼下大军压境,我军后无援军,这仗该怎么打?”

楚清歌向前一步,站在高楼之上,她看着前方那位领军的大周天子,嘴角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徐徐道:“若殿下信得过清歌,就请开战吧。”

南宫驷面露难色,连同周围一众副将脸上都写满了质疑,打仗可不是儿戏,这所谓水镜的弟子,莫不是骗人的吧?

南宫驷思虑过后,看着楚清歌如此自若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喊:“全军听令,开战!”

事实上,敌众我寡,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咚咚咚!”

战鼓号角瞬间响起,蓝裴轩没想南宫驷真敢应战,倒想看看他要如何扭转危局,却见城门打开后,他一人一马出来迎敌。

南宫驷握紧手中长枪,怒喝:“蓝裴轩,你敢不敢单独与我一战?”

还没等蓝裴轩发话,他便又喊:“你连单挑都不敢,如何统帅三军?”

蓝裴轩神色平静,可时间已逼至三刻,他确实没心思继续等,也不信现在的梁军还能掀起什么火花。

战场上吹来阵阵狂风,原本烈日炎炎,却在瞬间被乌云笼罩…

忽有一阵琴声响起,他目光巡视一周,却见城墙左方的楼阁外,竟有一位白衣身影在抚琴…

琴声悠扬婉转,却娓娓道来…

“驾!”

蓝裴轩□□的战马飞奔而去,长剑随即出鞘…

南宫驷深吸一口气,楚清歌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清歌观天象,今日午时三刻,必有大雨降临,请殿下以琴声为号令,只需将敌军引入河道,十万大军,不攻自破。”

想着,他将利刃拔出,马飞跑起来,直往蓝裴轩冲去!

两匹战马相撞,二人很快厮打在一起,一剑一招皆是想取对方性命,终是蓝裴轩一脚狠踹在南宫驷的马上,马受了惊,发出惊叫,南宫旭也随之滚落。

细水长流的琴声随之激昂,已有点点雨滴落下…

清歌双手拨动着琴弦,快却稳,脑中闪烁着水镜的身影。

世上若无水镜,她楚清歌就只是一个被尚书府抛弃的庶女。

当今大周与梁国的逐鹿之争如火如荼,烧的两国边境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百姓流离失所…

战火不断而生灵涂炭,水镜最终出山襄助,但战争,除非一方消亡,否则永无宁日,而在这二者间,水镜选择了梁国。

记得他下山前一晚,师徒二人最后观象而谈,星象中天狗犯西,此战与梁国,本该是大捷。

事实也确实如此,楚清歌在等待这场战事结束的过程中作壁上观,收到一封又一封前线来的战报,记得最后一份送来时,大周主力已经被全部逼退回境,而梁军长驱直入,大有席卷之意。

此后三天,瞬间音信全无,最后,她才得知水镜的死讯…

她几乎不记得那一刻的惊诧,但一晚又一晚的星象,具是大捷之景,她无法相信这是命中注定的败局。

战场上虽然刀剑无眼,但若梁军最后不至于落得个全军覆灭的地步,一个年过花甲,只在帐中排兵布阵的军师又怎么能死在敌军主帅的身边?

梁国这一败,败得蹊跷,水镜之死,死的也蹊跷,她几乎没有怀疑过水镜的判断,正如她不会怀疑自己,因此,她必要会一会这位大周天子,看看这周天子究竟何许人也,能在那样的劣势下力克水镜,扭转败局。

听着激昂起来的琴声,南宫驷也不给蓝裴轩任何喘息的机会,趁着他从马上飞跃而下,又刺出一剑。

几个回合下来,琴声缓,则攻势缓,琴声激昂,则攻势猛烈,那是在引导南宫驷的节奏,而消耗蓝裴轩的精力。

风越来越大,雨也越来越大,雷声滚滚,他二人的激战在继续,蓝裴轩却听出了这琴声中的诱导之意,他自然不能顺着来。

于是攻势开始混乱,可此时,已至三刻!

听得琴声戛然而止,南宫驷瞬间会意,飞上战马便往回赶。

一看这情景,蓝裴轩身后大军在副将指挥下一拥而上!

“杀!”

喊杀震天,几乎盖过了滚滚雷声…

大地开始颤抖,不知是否是敌军人数过多,还是上天怒于这连年不断的战火,要降下天罚。

清歌从容站起,望着底下浩浩荡荡誓要踏平这座城的铁骑,无喜无忧。

蓝裴轩远远看着那女子,相隔甚远,他就是能感觉到那股清高自负,随着愈来愈大的暴雨,他发现了不对!

远处的山峰已被雨雾模糊了轮廓,却仿佛银河倾泻而下,竟有滔滔洪水滚滚而来!

他一惊,可眼前有一半的大军都已踏入了河道,正奋力往上冲去。

“撤退!”

蓝裴轩急喊,且不说他的声音早已淹没在人群的喊杀中,那洪水来势汹汹,只消一瞬,便已降临眼前!

胯下战马嘶吼一声,急带着主人往回跑,脚下的桥梁正在坍塌,最后的退路都被洪水取代,他用力跃起,落地后一阵翻滚才稳住身形,而那匹马却被洪水卷走…

他眼看着自己的将士一瞬就消失在滚滚洪流中,手攥的极紧,望向那座阁楼。

清歌与他遥遥相望,虽是一言不发,但蓝裴轩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嘲讽…

只有清歌自己知道,于她而言,没有敌我之分,在这场洪流中被葬送的,皆是苍生…

她望着天,毫无方向的大雨倾刻间打湿了她的青丝,脸上盖着一层雨雾,可她要为师父之死报仇,要助师父选择的梁国在这场洪流中屹立不倒!

敌军铩羽而归,原本那些对清歌嗤之以鼻的将士也不免高看这位女子,但晚上的庆功宴,清歌没有出席。

她毕竟是女子,在那样的地方,待着也不痛快。

“楚姑娘,是我。”

外头传来南宫驷的声音,清歌便道:“殿下请进。”

南宫驷拿着个食盒,看清歌正在看这几天的军务,将食盒放置一边,笑道:“姑娘不愧是女中诸葛,今日仅凭三万大军退敌十万,有姑娘在此坐镇,我梁军,定能灭周!”

“殿下说笑了。”清歌抿唇一笑,一颦一笑,都似谪仙下凡,既孤高,拒人千里,又悲悯,眼中具是感念。

“姑娘…真乃神人。”南宫驷情不自禁。

清歌微微颔首,依旧有礼,看着这一份份军务,没有看到她想要的,便问:“师父为军师时,曾率大军深入周地,那三日,我未曾收到师父任何来信,为何军中,也没有那三日的军报?”

南宫驷眼神一滞,虽是转瞬即逝,但依旧被清歌捕捉,她的笑意不可察觉的冷了几分。

南宫驷想着说辞,终是面露遗憾,道:“大军无一人生还,不瞒姑娘,那三日,我也未曾收到战报。”

“既是如此…”清歌低垂着眼眸,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故意道:“记得师父还在时,总爱下棋,下着下着,便也下出了解法。”

“师父从前,是在哪处办理军务,我想去看看。”

南宫驷面不改色,心中却暗自警惕,劝道:“天色已晚,姑娘今日劳顿,明日再看吧。”

清歌也不多做拉扯,只是淡淡应了声:“好…”

望着南宫驷离去的背影,清歌的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此人心中不诚,那三日,必定发生了什么事,且是不能让自己知晓的事…

若是自己知晓,则会对他们不利,但怎么个不利法呢?

眼下最不利的,怕就是自己对他们弃而远之,可怎么样的隐情,能让自己对他们弃而远之呢?

清歌想,因为师父为他们战死,她才选择帮助梁国,可若事实不是如此,师父不是为他们战死,她会有自己的考量,届时,他们还会不会得到自己不留余力的支持?

清歌冷笑一声,看来在梁国,她是找不到师父的死因了,那么这世上就还剩一个人能告诉自己这个答案…

大周天子,蓝裴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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