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也就是“吟唱”停止的同时,一声响亮又急促的声音响起,应该是祷告的结束语,因为在那之后“塔”内的声音就停了。
年轻人随即跑了进去,他没有要其他人进去的意思,而是警告性的和陈初说了一句话,陈初于是按住了秦不迟的肩膀。
“先等等,他不让我们进去。”
三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外面等着,“塔”的交谈声传出来的时候并不大,“塔”外面的人没有办法清晰的听懂,再加上语言上的差异,让他们连听墙角都听不专业。
又是过了一会儿,谈话声消失,脚步声响起,那些人开始陆陆续续从“塔”里出来,身上和脸上都涂着植物汁液作颜料的彩绘,手上拿着木杵和骨矛。
出来之后站成了两列,在“塔”和秦不迟三人面前形成了一个用人作围墙的通道,随后就见到那个年轻人和一个老人一起出来,老人看起来有**十岁的年纪——至少在秦不迟他们的认知里是这样。
桐黑色的皮肤上是岁月的纹路,他身上脸上都绘着彩绘,头上的装饰物看起来也比其他人要繁杂的多,羽毛的配饰也最亮眼。
很显然,这个老人在部落里的地位很高,结合现在这个处境,他应该是充当着祭司或者医生之类的位置。
老人出来之后,秦不迟能感受到陈初有些不对劲,虽然陈初面上表现的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但是秦不迟就是能在陈初身上察觉出一丝异样的气息,这个感觉很怪,他觉得陈初在慌乱。
所以他起身,走到陈初身边,和他站在一起。
陈初察觉到了秦不迟的靠近,对上他带着安抚意味的视线,苦中作乐的想,他们还真的是心有灵犀。
但老人的出现依旧是陈初计划之外的事情,一路上都表现的游刃有余的他,第一次变得如此紧张,他没有像之前一样上前,而是拽着秦不迟,想将秦不迟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但秦不迟并没有如他所愿。
两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只僵持了片刻,陈初随即便败下阵来。
老人只是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准确来说,他在以这样的表情看着陈初,来和他对峙。
他用他看宿敌一样的眼神在警告陈初,那眼神凶残,狠戾,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他的族人用骨矛刺穿陈初的心脏。
站在老人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周身急躁,但又不敢挑战老人的权利。
而婴儿隐隐约约的啼哭,和哈赦焦急的声音都在告诉陈初要快点解决这件事。
他不知道老人会不会同意他们接触哈赦的孩子,毕竟陈初曾经同他闹的实在不愉快,甚至是至死方休的地步。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去和老人交涉。
“我保证,我不会伤害哈赦的孩子,一切的计划,都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陈初用秦不迟他们听不懂的话和老人交谈,“乌棘,那个孩子等不了了,我们是唯一能救下他的人。”
“他被诅咒了,因为他的父亲轻信了你。”老人突然神情激动,他指着陈初,苍老的声音包含怒意,“你们是被上天诅咒的人,和你们来往只会被上天迁怒,现在,离开这里,离开小圣地,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因为老人和陈初的对话,已经有族人将骨矛锋利的端口对着陈初的他们。
“我保证,我能救下他。”陈初依旧冷静,“我们带了药物,我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生病,如果我没有救下他,你可以杀了我完成你们的仪式,我不会逃走。”
陈初从背上取下背包,打开拉链,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各种药物。
“我们只是来救他,我保证。”
乌棘依旧不愿意,他对着族人命令了一声,尖锐的骨矛离他们越来越近,其中一个险些割到了秦不迟的颈部。
陈初就在秦不迟旁边,那个骨矛要触碰到秦不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要被骨矛刺穿,好在秦不迟及时躲开,他同时将秦不迟护在自己身后。
再这样下去他就有可能连累秦不迟,这是陈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就在陈初打算放弃,带他们离开的时候,哈赦却从里面跑了出来,对着乌棘比划,他已经慌乱的说不出话了,只能不停的做出一些手势,他指指自己的胳膊,又指指自己的额头。
偶尔喉咙里冒出一些声音,难听又绝望。
“是哈赦?”秦不迟心下一凉,此时再集中注意力听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听不到婴儿的哭声了,“没有声音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是陈初和阿诺都明白什么意思。
“等不了了。”陈初似是下定决心,“你们在外面等着,他针对的是我,不会伤害你们,一会儿我跑进去。”
“你疯了!”虽然秦不迟也心中焦虑,但是面对这么多锋利的武器,陈初一个人怎么冲过去,“他们那么多人,你这不是去救人,是去送死。”
陈初当然知道,但是哈赦的孩子不能死,如果他死了,陈初的计划就又少了一环,他没有更多时间再去找一个新的,这个部落的孩子。
它已经要发现秦不迟了,陈初必须赌这一次,他知道系统不可能看着他死亡。
“乌棘,没时间了!”陈初扬声道,“你要看着哈赦的孩子因为你的阻止死掉吗?”
听到声音的哈赦转头,像是看救星一样看着秦不迟和陈初,他想高喊,又因为太过于激动发不出声音,只能不断的抬手挥动,一会儿向乌棘比划一会儿向秦不迟他们比划。
而陈初的视线直直的和乌棘对视,一边在心中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冲进去。
一直到婴儿隐隐约约虚弱的啼哭再次传来,才最终撼动了乌棘的恨意,他摆摆手,让那些拿着骨矛族人退开,然后对着陈初道:“记住你的承诺。”
再之后乌棘背过身到一旁给他们让路,不愿意看到陈初。
哈赦见乌棘松口,眼睛骤亮,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砸的晕头转向,甚至来不及对这个在他们之中位于权力中心的人拜谢他的心慈手软。
哈赦向他们招手,然后转身跑进了“塔”里,陈初三人也连忙跟上,进了“塔”里。
这里确实是他们祭祀的地方,中间是一棵巨大的要几人合抱的树干,一直延伸到“塔”的顶端,秦不迟这才发现,这个“塔”是围着这棵树建造的,顶端的枝叶成为了“塔”顶。
如果是平时,秦不迟已经抱着他的摄像机一边拍一边感叹了,但是现在他显然没这个心思感慨。
哈赦的孩子就在树根处那里,被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女人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怀里的孩子了,只是不时的听着孩子胸口的呼吸,抚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哈赦跑过去和她说话,她那双一直流泪的眼睛在听到哈赦说完之后蓦地睁大,然后带着怀疑的态度看着跟来的陈初。
她没见过秦不迟,哈赦的话让她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救孩子的心占了上风,她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哈赦,但视线依旧跟着那个浑身滚烫的孩子。
他胳膊上有被什么咬破的伤口,虽然已经敷着草药止血,但没有愈合的迹象,甚至已经开始发炎了。
新生儿的免疫力本身就差,这种处理对哈赦这样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也许有效,但对一个孩子来说肯定不够。
陈初从哈赦手里接过那个孩子,滚烫的温度顺着他的手心臂弯传播,他不是专业的医生,但只能勉强根据自己学来的那些知识来判断。
“处理之后我要带他出去。”他同哈赦说,“他要去医院,被专业的医生照顾。”
哈赦并不是固执的乌棘,他相信陈初,也相信秦不迟,他曾被他们救过,他相信他的孩子也能被他们救下。
陈初冒着得罪乌棘的风险来救他的孩子,哈赦相信他。
所以在陈初说完之后,他用他的语言告诉陈初,他同意,只要能救骐达。
骐达是他给孩子取的名字,在他们的语言体系里,就是祝福的意思。
但是孩子的母亲喆雅还没有到能够完全信任他们的地步,她在听到哈赦说同意的时候就开始激动的同哈赦说话。
“你要让他们带走骐达?不,不行,他不能离开这里。”喆雅想抱回孩子,但她看到陈初在给骐达处理伤口,又不敢轻易的打断。
“喆雅,相信他们,他们可以救骐达。”哈赦跑去安慰喆雅,他信任他们,喆雅却未必,所以他告诉喆雅陈初得罪了乌棘,为了救骐达。
乌棘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部落里仅次于神的存在,陈初愿意为了骐达得罪乌棘,就是最值得信任的证明。
陈初将自己背包里的东西一一摊开放在干净的布上,又让秦不迟把他包里带的药物也都拿出来。
随后秦不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让陈初能把孩子放在上面。
骐达的呼吸很微弱,还伴随着时不时的抽搐,身上一直滚烫,浑身烧的红通通,即使难受,他也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哭了。
陈初先是用酒精给他物理降温,然后喂了退烧药。
秦不迟这个时候也没空纠结陈初为什么会带着儿童退烧药,陈初让他继续给孩子物理降温,然后自己开始一点一点把骐达的伤口上的草药擦掉。
他用带来的急救工具开始一点一点给骐达清理伤口,没有止痛的药物,他能感受到骐达因为疼痛在动,但是很轻微,像是颤抖一样。
他知道骐达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和痛哭了。
“你是个乖孩子,骐达,你要撑住。”陈初安慰他,“很快就不会难受了。”
伤口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但因为处理不好看起来过于狰狞,陈初的急救能力只能支撑他勉强把伤口腐烂发脓的地方处理掉,然后上药,用纱布包扎好。
秦不迟一直关注着骐达的状态,物理的降温让骐达的状态好了一点,可能是退烧药也在发挥作用,骐达不再时不时的抽搐,也不知是不是秦不迟的错觉,他觉得骐达身上的温度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烫了。
陈初给包扎好的纱布打了一个特殊的结,这让秦不迟忍不住多注意了一眼,不过他当时的心思被骐达牵引着,只是奇怪了一下,就继续给骐达擦拭身体。
陈初松了口气:“就等医生来了。”
“快了快了,快到了。”阿诺忙接话,“已经联系好了救护车,那条河不好过,他们在河那边等着我们,而且过河能带的医疗器具有限,咱们最好现在出发和他们汇合。”
“好。”陈初把东西收好,手套摘下来,“现在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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