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入夏的风里,总裹着槐花香。宋橙的画室开在老巷改造后的文创街,窗台上摆着盆小雏菊——是她去年在新市民公园移栽的,和当年画里“阳台小花园”的品种一模一样。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学生小星的速写本上。小姑娘握着蜡笔,把鲸鱼的眼睛涂得黑乎乎的,抬头问:“宋老师,你画的鲸鱼眼睛都亮亮的,有什么秘诀呀?”
宋橙正给《新巷槐声》装裱画框,画里扎马尾的女孩攥着鲸鱼挂件,脚边那瓶橘子汽水的标签,她特意画得和高中时的包装一样。听见小星的话,她指尖顿了顿,想起十三岁那个黄昏,梁知蹲在槐树下,握着她的手描鲸鱼眼睛:“要先点一点淡墨,再叠一层深的,像把夕阳装进去。”
“因为眼睛里藏着光呀。”宋橙笑着把画框放好,转身从书柜最下层抽出铁盒。盒里的银色手表还在走,去年钟慧帮她换了新电池,说“总让它停在过去,不像你的性子”。可宋橙还是习惯睡前把时间调回17:45——那是当年琴房夕阳最暖的时刻,梁知弹《槐语》的最后一个音符,总落在这个点。
上个月收到跨国快递时,宋橙正在画鲸鱼。拆开是张拍立得:加拿大音乐学院的钢琴上,摊着张泛黄的画纸,画的是琴房夕阳下的小鲸鱼,右下角“梁知的专属旋律”几个字,被透明胶带粘了又粘,边角却还是卷了毛。背面是行熟悉的字迹:“今天听见学生弹《槐语》,突然想起你说,莫奈的睡莲要配着槐香看。”
宋橙把拍立得夹进速写本,刚好压在当年的画展宣传单上。小星凑过来,指着照片里钢琴键上的贴纸:“这鲸鱼和我书包上的一样!”宋橙顺着看过去,白键上那枚贴纸的纹路,和她当年刻在琴房门上的,分毫不差。
傍晚关店时,巷口的老槐树又飘下花瓣。宋橙从包里摸出颗橘子糖,糖纸剥开来,甜味还是和高三那年一样。她抬头望着夕阳,突然想起梁知说“等你画够一百只鲸鱼,咱们就去看莫奈”——如今速写本里的鲸鱼,已经画到第三十三只,虽没等来同行的人,却让更多人知道,槐香里藏着未说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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