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消毒水味道刺鼻。医生给我的手臂打了石膏,白色的绷带从手腕一直缠到手肘。疼痛一阵阵传来,但比疼痛更让我不安的,是影子叔叔的消失。
顾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额头上贴着纱布。他从回来后就一直很沉默,目光时不时地飘向虚空,像是在寻找什么。
“当时...”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真的看见了一个人影。”
我握紧了没受伤的那只手。
“穿着白衬衫,很模糊,但确实在那里。”他看向我,“那不是我的错觉,对吗?”
医务室的灯光很亮,照得他眼中的困惑无所遁形。窗外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个秘密在催促。
我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说,我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你会相信吗?”
他的眼神没有躲闪:“比如?”
“比如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我说,“他一直在我身边,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在。”
顾辰的表情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他站起身,轻轻关上了医务室的门。
“是沈家灭门案的那天开始?”
我摇摇头:“更早。我被捡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
雨声渐大,医务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等待着,等待他的质疑,或者恐惧。
但他只是重新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他是谁?”
“陆峥。新源研究所的保安队长,1991年失踪。”我说,“他死的时候,还护着襁褓中的我。”
顾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所以你能看见鬼魂?”
“只有他。”我说,“其他的魂魄都是模糊的,一闪而过。只有他是清晰的,一直在我身边。”
“昨晚在工厂...”
“是他预警,也是他救了你。”我直视他的眼睛,“那块水泥板,是他挡下的。”
顾辰沉默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擦伤,很久没有说话。雨声填满了我们之间的寂静。
“那些数字呢?”他终于问,“和他有关吗?”
我点头:“是他指引我发现的。应该是新源研究所的编码,一组指向感知实验室,一组指向基因数据库。”
“感知实验室...”顾辰若有所思,“和你有关?”
“我的生父母是那里的研究员。”我说,“他们在研究特殊感知能力。而我,恰好有这种能力。”
医务室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我相信你。”顾辰突然说。
我愣住了。
“从第一次在课上,你注意到那个垃圾桶开始,我就觉得你不一般。”他微微一笑,“后来你总能发现别人忽略的细节,就像...有人在一旁指点。”
原来他早就察觉了。
“沈家的案子,”他继续说,“不是普通的抢劫,对吗?”
“他们在找那两组数字。”我说,“养母的魂魄指引我找到了它们。凶手撕碎了包被,但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顾辰的表情严肃起来:“所以你考警校,是为了查这个案子?”
“为了查清真相,也为了...不再连累任何人。”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在雷声的掩护下,我听见自己说:
“现在你知道了。如果你要退出,我理解。”
顾辰站起身,走到窗边。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映得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记得我说过吗?”他背对着我,“如果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担心,也许不说更好。”
我点点头。
“但你还记得后面那句吗?”他转过身,“至少要确保自己的安全,不要让关心你的人后悔没能保护好你。”
他走回病床边,眼神坚定:“现在我知道你在面对什么了。如果我这时候退出,才会后悔一辈子。”
雨声渐渐小了。医务室里的灯光似乎也温柔了些许。
“谢谢。”我说。这个词太轻,但此刻只有它能表达我的心情。
敲门声响起。赵小兵探头进来,眼镜片上都是水珠。
“听说你们受伤了...”他看到我的石膏,瞪大了眼睛,“这么严重?”
顾辰给他让出位置:“一点小意外。”
赵小兵放下手里的水果,突然压低声音:“我查到新线索了。关于那组数字的。”
他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开机:“我对比了所有已知的新源编码,发现一个规律——每组数字都对应一个具体的实验样本。”
屏幕上出现一个复杂的表格。
“19-21-07,对应的是感知实验的第七代样本。33-85-42,对应的是基因库的第四十二号样本。”
第七代样本。第四十二号样本。
“样本具体指什么?”顾辰问。
赵小兵推了推眼镜:“还不确定。但我在一个加密档案里找到了样本清单的片段...”
他调出一个文件。在密密麻麻的列表中,有两个条目被高亮显示:
样本07:特殊感知能力显性表达体
样本42:基因序列完整存档
特殊感知能力显性表达体。这说的,难道是我?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毅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林见微,顾辰,”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的眼神让我明白,刚才的对话,他可能听到了一部分。
影子叔叔,如果你还在,请给我指引。
我在心里默念,但这一次,没有回应。
只有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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