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门后忽然有人嗤笑道:“闻师兄无暇顾你,自然是因为他需要照顾我这个季氏的累赘。仰大人若有怨气,就去怪季氏强人所难吧。毕竟闻师兄也是受人所托,身不由己。”

阵连城浑身一震,忽然侧头,哇的吐掉一口血。

闻戈自僵硬中回过神来,抬眼见到季轻云推门而入,如有预料般自然的跨过门槛,摸索着墙壁靠近,惊讶之余,倍感解脱。

“怎么是你?”阵连城恶声道:“你来做什么?”

季轻云连忙高举双手,示意自己虽然插话插得不合时宜,但本身并无恶意:“掌教命我来传讯。”

阵连城嗤笑:“偌大个千山派,难道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人了么?庄弈竟然要叫你来传口讯。”

闻戈微一挑眉。

季轻云扬手自袖中甩出一枚传书纸鹤:“恰恰相反,偌大个千山派,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传信的人。”

阵连城伸手捉了纸鹤,展开匆匆掠了一眼,咬牙不语。

季轻云则施施然鞠了一躬,直起腰后理所当然的探出右手。闻戈连忙跳到他身边将那手牵住。

“使命既达,还望仰大人容我告退。”季轻云笑道。

阵连城目光阴鸷,但到底没有阻拦二人。

待出了门,将阵连城与他那一室的幽冷阴暗远远的抛在身后了,闻戈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道:“谢谢。”

季轻云不置可否:“不必,我确实只是来送信的。”

闻戈苦笑。

庄弈之所以还安排了飞鹤传书这一手来替他解围,可见庄弈其实也已经知道阵连城对他满怀恨意。只是权衡之后,庄弈认为若是能平息阵连城的怒火,会对千山派更为有利,这才将闻戈交了出去——大概庄弈自己也没有想到,阵连城会在闻戈进门之后,启动了早前布置下的、隔绝外人外物的结界,以至于令传书纸鹤亦不得入。

要是季轻云没有断然持着纸鹤击碎结界踏入,阵连城下一步究竟要如何发难呢?走向已无从知晓。只是无论阵连城与他之间的实力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在人面前,受禁制所限的他,其实毫无反击之力——

——他甚至不能像季轻云那样击破结界逃走,只因为那样会令阵连城反噬吐血。

想起遭遇徐老汉经历的那一场噩梦,寒意掠过闻戈脊背。

既然季轻云不欲承这个人情,闻戈便也识相的没有继续说下去,转顾其他道:“只是不知纸鹤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

季轻云漫声道:“师兄想知道?”

闻戈警觉:“你拆开偷看了?”话一出口,立即自觉失言。

季轻云倒不以为意,只说:“师兄若是当真好奇,我便替师兄猜上一猜。”

闻戈失笑:“猜了又如何,难道你猜的就一定是对的?”

季轻云微微一笑,只道:“师兄可还记得那日操纵鬼车的那个老者?”

这样一提,闻戈立刻也想起来了:“他现下如何了?”

“自然是被好好的监禁起来了。”季轻云道:“若我想的不错,仰纯那边会这样痛快的承认阵连城的身份,也是因为庄弈手中握有这么大的一个把柄。”

“但是……”

“但是仰纯现在既然公开的表示出接纳阵连城的意思,那么就必须要有人为阵连璧之死负责。”季轻云笑道:“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就很明显了。”

闻戈顺着季轻云的话思索着:“所以鬼车老者终究是要死的……”

“若你是庄弈,你会如何榨取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最后的价值?”

闻戈犹豫着道:“比如说……逼他吐露情报?”

季轻云仿佛哽住了,半天后才道:“算了,不谈这个了。”

闻戈生气了:“你也说了只是猜上一猜,到底在神气什么啊!”

季轻云无奈道:“鬼车老者现下最有价值的,就是他的命。无论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但他手上确实沾了阵连璧的血。所以眼下,阵连城最无法拒绝的诱惑,就是……手刃仇人。”

闻戈默然。

季轻云轻轻道:“这才是阵连城轻易放你我离开的原因。他赶着……要去取那老者的命。”

闻戈啪啪啪的鼓起掌来:“猜的真好,我都要信了——啊!”

“怎么了?”季轻云沉声。

闻戈摸了摸耳朵。刚才耳上铃铛忽然电了他个猝不及防,针扎般的刺痛令他惊呼出声。而耳铃会有此变化,应是长风洞府上的最外层结界已被破坏导致——不过他为何会对神主长风洞府的情况如此明晰,这些却又不便与季轻云说,只得欺负季轻云看不见,含糊的道:“有示警——是有人欲闯神主的洞府。”

不知庄弈是否也已经收到了异报。即便庄弈知晓长风洞府已被突入,他是否忙于安抚阵连城,无暇分身他顾?念及此,闻戈甩开季轻云的手,断然道:“我要赶去看看。”

没料到季轻云手腕一翻,反倒将闻戈扣住了。

闻戈挣了一下,竟然挣不开。“你做什么?”他不由恼了。

“师兄果然没把我的猜测听进心里去啊。”季轻云轻声笑道:“师兄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你这一去,要是撞破了什么不该被目睹的事情,倒也罢了。要是阻拦了某些本该发生的事情,可就不太妙了。”

闻戈皱起眉头:“你们季氏说话向来这么阴阳怪气的吗?”

季轻云扣在闻戈腕上的手紧了紧:“师兄可曾想过,那鬼车老者若是死在千山派上,千山派又该如何与赤炎宫交代?”

闻戈扬起眉毛。

季轻云自然是看不到的,只听他飞快的说了下去:“是,鬼车老者必须死,但应该死在仰纯公开他的罪行之后,而不是悄无声息死在千山派上。庄弈若是拿那鬼车老者的命给阵连城做人情,那么他需得将鬼车老者的死因处理好。若我猜的不错,眼下突闯谛听洞府之人,应当就是庄弈安排之人。他会在闯入谛听洞府后遭逢各方围堵,最后‘慌不择路’逃入关押鬼车老者之处,‘误杀’鬼车老者。”

“所以?”

“所以师兄,我若是你,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因为此人——必不可能被你阻止,更不可能被你逮到。”

闻戈深吸一口气,忍着怒道:“季轻云,我相信你出身季氏,见惯了风浪,一般的手腕计俩完全不在眼里。但这里不是季氏,这里是千山派。”

“又有什么不同?”

“不同点在于,千山派绝不可能将神主也算计进去。”闻戈斩钉截铁:“放手!”

季轻云闻言,手上反而一紧,笑得更开了:“好吧,就算是我小人之心了——师兄总不会不打算带上我吧?”

“带上你又能如何?”闻戈没好气道。谛听的洞府里外共设了三层结界,眼下虽然被揭开的只是最外一层,但他被季轻云平白无故拖延了这么久,担忧之余,耐心早已消耗殆尽。

“那么说师兄打算赤手空拳的前去迎敌了。”季轻云故作惊讶。

闻戈心一突,反手去摸腰侧。果然佩刀已在昏迷时被摘了。

“不过若是师兄带上我,那又不一样了。”季轻云含笑引着闻戈翻过手腕,一柄长剑倏然自虚空中凝聚形体,沉甸甸的落在闻戈掌中。

闻戈讶然握住剑柄。剑身明亮如镜,于银芒流转中泛出浅淡的金色,仿佛夕阳西下,斜照一泓秋水。

“季剑。”他低声道。

季轻云闻言笑的越发愉悦,松手让闻戈细细端详手中的季剑:“师兄竟然也知道季剑。”

闻戈抿唇。他自然是知道季剑的。

季氏虽然于剑术上走得很远,但与许多有名剑情节,非神工巨匠所锻的神级名剑不用的世家不同,季氏对于名兵器并无什么追求。原因便在于,季氏所有的男子,都以能尽早凝出属于自己的季剑为荣。

他借着藏珠的身份与季轻云对阵那时,季轻云尚未凝出季剑。再后来,因他一直也没能解开自己身上的禁咒,也无缘与手持季剑的季轻云对战。

但,他曾与季轻云携手退敌。所以,他是知道季剑的——所谓季剑,剑随心动,永不卷刃。

只是季剑到底又是什么呢?

有人说季剑就是季氏的意念之剑;也有人说,季剑是一段能撕裂虚空的咒语,凭此便将远古的神兵召至手边。也有人说所谓季剑是一种季氏独有的冶金配方,用此配方锻造出来的便是季剑——种种说法众说纷纭,而季氏从来都是不置可否。

“……师兄就说自己想不想要吧。”季轻云负手后退,季剑于瞬间消散无踪。

闻戈摇头甩开浮上心头的万千杂念,利落的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你千万不要后悔。”说完跨前下蹲,把季轻云打横往肩上一扛,背了就跑。

闻戈扛麻袋一样背着季轻云起起落落,迅速掠至谛听洞府附近。

远远的听到一句“救命”。声音尖锐清亮,显是出自少年。

闻戈刹住脚步。

果然谛听洞府前的青石板地上,一个额生鹿角,身穿九色斑斓锦衣的少年正被困在阵中。而阵法之后,便是谛听洞府的第一重门。眼下那门扉暗淡朴实,光华不再,显见加护在其上的结界已被破去。

鹿角少年原本蹲在地上,一边百无聊赖的扣着砖缝,一边意思意思的喊上两声救命。没想到自己喊着喊着,竟然真的有救兵从天而降,眼睛一亮,嗓音都有点发颤了:“救命啊,快救救我!”

“发生了什么事?”闻戈放下季轻云,急道:“你又是谁,为何在这里?”

鹿角少年满脸期冀的朝闻戈伸手,但那手才触到阵法的最外缘,立时有紫光一闪,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红肿的手背,鹿角少年委屈道:“我是被大坏人掳来的。”

“你可知那坏人什么来头?”季轻云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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