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顾绍起身邀请大家一起碰了一杯，又分别介绍了几人，陆云衡，周政，方语晟，陈向歌。

除了公子哥周政，另外几人都是工作室的合伙人，特别着重点了一下，自己的顶头上司陆云衡，黑心资本家一枚，天天追着自己赶进度，都没时间约会了。

“少来，有时间你也在打游戏，什么时候见你出去约会了？”

“那个，顾绍女朋友，你来说说，他跟你约会的多，还是打游戏的多？”

“一半一半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过之后，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林霜坐在一旁，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只有她身边的女生还记得搭话聊天。

林霜也不在意这些，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陆云衡身上。只有等到每次快要被发现时，又拿起杯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别人聊天。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桌子上堆得空瓶越来越多，林霜也不知道自己在某一刻躲闪时，拿错了杯子，还是隔壁坐着的女生好心提醒她，不要喝这么猛。

嗯？这不是饮料吗？

后来，林霜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茫。

再后来，是钟婧文结束了聊天，过来关心自己，又扶着她坐到吧台边的位置上，这里已经没有人在特意调酒了，也就成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你还好吗？怎么喝这么多？”

“嗯……嗯，还好，你去玩吧，等会儿不是要放烟花吗？”

“你确定不用先回房间休息？坐会儿就行？”

“嗝……别担心，我……还挺清醒的，你去玩吧！”

林霜打了个酒嗝，捂着嘴，声音含糊不清的说完了这句话。

最后，虽然林霜一直努力保持清醒，但大脑已经被酒精占领，意识也变得模糊。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陆云衡，林霜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喝醉之后，整个人变得肆无忌惮，也不管其他人会不会和发现，目光始终就追随着陆云衡一个人，随着他移动。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对视的那一刻被捕捉到了。

耳边是还在播放着的音乐，曲调悠扬起伏，缠绵悱恻。

像是唱到人心里，又从心里唱出来。

那些胡乱投射在室内的彩色灯光，打在陆云衡的脸上，光影划过，如神祗下凡。

林霜就这样看着陆云澜，朝着自己一步步走了过来，那双湛黑如墨的眼眸，直白地像是要剥开她的皮囊，审视她的灵魂。

他没有坐下来，只是站在自己身旁，俯身问了一句。

“怎么一直这样看着我？”

“什么？”

彼时大脑已经宕机的林霜，只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陆云衡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又环顾了下四周，人群正蜂拥着朝庭院里走去，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陆云衡一边说着，一边扣住林霜的手腕，拉着她穿过客厅，穿过别墅大门，穿过黑夜下的林荫路。

林霜踉踉跄跄地跟着对方，也就没有发现陆云衡已经打开手机，点开和顾绍的对话，发了一句【跟你女朋友说，林霜我带走了】。

*

回到只有两个人在的客厅，四周仿佛寂静无声。

林霜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之后又无意识的摩擦起杯壁，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想对方那个问题。

为什么一直看着陆云衡？

那个答案，对于她来说，是越界的。

可是，她隐隐地知道，今晚所发生的一切，甚至之后要发生的一切。

都越界了。

或许喝醉了的自己，眼神里带了一丝深埋心底，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慕之情，所以才会惊动了对方。

或许冷静自持的陆云衡，也同样喝醉了，才会因为一个陌生学妹的眼神，就失去了往日保持良好的分寸感。

紧挨着的肩膀，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但两个人始终沉默不语。

怎么办？现在这种局面要怎么办？

林霜头疼地思考着，该死的酒精，自己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

“你在想什么？”

陆云衡突然开口，惊得林霜松开手，杯子砰地一声落在茶几上。修长的手指闯入视线，轻轻地搭在林霜停在半空的手上。

“别担心，也别害怕。”

被握住的手手心冒汗，林霜不敢再看对方，低头看着安然无恙的水杯，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学长。

正组织着语言想要解释一番，不料陆云衡突然侧过身，逼近自己，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抬头，看着我。”

林霜咬了下唇瓣，不敢反抗，眼神慌乱地抬头看了过去。

奇怪，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陆云衡，心情却好像突然平静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

林霜试图搪塞过去，面不改色的反问起来。

“学长看错了吧？”

“呵”

一声轻笑，陆云衡举起手，一边弯手指数，一边开口。

“学生会聚餐那次，来我工作室送U盘那次，还有刚刚在酒桌上，从你落座之后，你就偷偷看了我好多次，而每次我跟你意外对视之前，你都在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不想解释一下吗？小学妹。”

听到这里，林霜体内的血液仿佛一瞬间纷纷上涌，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我……”

“好好想想怎么说。”

陆云衡揉了一下林霜的头发，眼中含着丝丝笑意，声音温柔极了。

第一次见到林霜时，陆云衡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明净清澈的眼睛，仿佛能透过它看见不染尘埃，璀璨的星空。

但陆云衡又发现，每次见面时，林霜总会悄悄地观察自己。

起初他以为这是小学妹对陌生人的好奇，学识引发的崇拜，毕竟她看上去就是一个不会早恋的好学生。

可后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只是学妹看学长的眼神。

某一刻，非常短暂的一瞬，那份感情超出了崇拜。

而今晚，或许是因为女孩喝醉了。

那双时不时就朝他凝望过来的眼睛，眸光中好像流淌着更多露骨的、让人看不懂的情意，似欲溢出来般。

霎那间，陆云衡回忆起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舞台剧，两个有情人在月夜阳台下密会。

She speaks yet she say nothing.What of that?Her eye discourses, I will answer it.

她欲言又止，可是她的眼睛已经道出了她的心事。让我来回答她吧！

……

The brightness of her cheek would shame those stars,as daylight doth a lamp.

她面颊上的光晕会掩盖星星的明亮，如同灯火在白昼下黯然失色。

Her eyes in heaven would through the airy region stream- so bright that birds would sing and think it were not night.

她的眼眸在天空中闪闪发亮，使得鸟儿误以为昼夜更迭而高声吟唱。

多么相似啊！

她们眼里的柔情与羞涩，那样直白热烈，自己怎么会没发现呢？

也是在那一刻，陆云衡心底生起了一个念头，一个如同罗密欧一样的念头。

See,how she leans her cheek upon her hand!Oh,that i were a glove upon that hand,that i might touch that cheek!

瞧，她用纤手托住了脸颊，那姿态是多么美妙！啊，但愿我是那一手上的手套，好让我亲一亲她脸上的芳泽！

于是，他从宴会上“偷”走了这位美丽的女孩儿。

今晚，他只想听到一个答案。

一个肯定的答案。

“其实，你不用告诉我，你的眼神里藏着什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喜欢我的吗？”

像是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听到这句话的林霜，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对面的人又追着问了一句，仿佛一秒都不想多等的样子。

“是，还是不是？”

震惊过后，林霜反而淡定下来，开始思索起今晚对方反常的举动。

陆云衡现在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然后呢？

总不会他也要跟着说，喜欢自己吧？

这，有可能吗？

林霜悄悄抬眼观察着陆云衡，对方脸上带着笑，简直就像个摄人魂魄的妖精。

淡淡的酒香弥漫在空气里，外面的灯光不知何时也熄了几盏，客厅也更加昏暗了。

“为什么要问这个？”，林霜壮着胆子问起。

陆云衡同样也在观察林霜，发现对方不再羞赧慌乱，反而平静下来出神地思考着什么，但神情并不似讨厌的样子，只是在好奇。

现在，她的思考有了结果，她的疑问也来了。

“嗯……”

托长的尾音，又勾着林霜的心跳加快了起来。

“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这下，林霜再也坐不住了，本能地想要站起身想要逃离。

她猜对了！她猜对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并不是相熟的两人，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怎么会？！

可是自己真的没有听错，陆云衡居然在开口询问自己，要不要跟他交往！

对，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这栋房子！

脑海里的思绪纷纷杂杂，不等林霜后退离开，陆云衡的双手已经牢牢按住了她的肩膀，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陆云衡低眸，看着林霜想逃却逃不掉，嘴角勾起一抹笑，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想去哪儿？”

“我……”

“你喜欢我，所以……要不要交往看看？”

林霜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眸深沉，仿佛化不开的墨，不见光的夜，神秘难测。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喝醉了吗？”

“没有。”

所以，他都是认真的？！林霜努力平静下来的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

“那，你是认真……”

还没来得及开口，再多问一个问题。

突然，一片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呼吸交换，辗转碾磨。

所有的疑问和答案都融化在彼此的唇瓣上。

就这样吧！无论陆云衡是不是真的想跟自己交往，既然他说想要交往，那就交往好了。

和陆云衡交往，是自己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饥饿的人，面前有了一顿佳肴；

寒冷的人，面前有了一件厚裘；

他们会拒绝吗？

不会，没有人会拒绝。

林霜也无法拒绝。

唇瓣传来一阵湿润的感觉，有舌尖舔舐而过，试探着想要叩开紧闭的牙关。

林霜下意识睁开了眼睛，推了一下，拒绝对方的得寸进尺，但没有推开。

一直闭着眼睛亲吻着女孩的陆云衡，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是不容抗拒的直白。

原本并排坐着的两个人，身体因为亲吻而向对方贴近，但这似乎还不够。

陆云衡松开用来困住林霜的手臂，双手一齐用力，抱着对方转了半圈，侧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身体瞬间悬空又落下，林霜倚靠上陆云衡，双手紧抱着对方宽阔的肩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求安全感。

两人姿势变幻之后，柔软的唇瓣再次贴合在一起。

转瞬，舌尖与舌尖的舞蹈开始。

一个用心教学，一个认真学习，舞步从生疏到熟练，交替来往中，两个人的身体都在渐渐发热发烫。

舞曲结束，两人睁开眼看着对方，一个眼眸里是燃烧的火焰，炙热撩人，一个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懵懂迷离。

耳边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震动，已经变得通红的唇瓣，一次次靠近又分开，短暂地攫取着彼此的气息。

此时，天穹之上点缀着星子月华，远方的江水正滔滔不绝地穿过城市南北两岸，波涛、晚风给、夜色，这些与他们都毫不相关。

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男女，此刻，仿佛只在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