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么阴差阳错地,
庄沛然跟着三皇子殿下入了三皇子府,
成了他府中第一个也是晟国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女侍卫。
负责护卫这位被宫里很多人其实也都看不太上的病弱三皇子的安危。
冯逸喆知道。因为庄沛然的存在,
自己日后肯定肯定要过得更难一些了,
也不可避免地要拉她来趟自己这一趟浑水,
让她不算宽厚的肩膀承担一些皇家争斗的重量来。
虽然也心怀愧疚,知道自己给她指的这条明路,
其实要好好走上也并不容易。
但冯逸喆还是觉得反正要比她被压入大牢,然后估计是难逃死罪了要好。
活着比什么都强,哪怕是苟且偷生,委曲求全,艰难困苦,也好。
他实在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完蛋,
只因为是女子,即便有绝世武艺,也只会枉死。
饱受命运不公之苦的他实在是看不得这般的不公。
虽然当时对于庄沛然并没有任何,男子对于女子的喜欢和欣赏之意。
只有对于非凡之人的爱才之情。
他有种预感,当时就有,这人若是死了,很是可惜的预感。
晟国或许会因为她迎来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的预感。
她或许能够成为他在这里最坚实的臂膀的预感。
庄沛然还喘着粗气,浑身都汗津津的呢,
就被这位三皇子殿下带离了那里,
被他拽着胳膊,在其余众人的惊叹声里,
被带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我们去哪里?”她有些慌张地问道。
“反正不是大牢,你不用怕。”他这么说道,拉着她径直往外走。
庄沛然因常年习武,身上也有了一些习惯。
比如要是被这般拉住胳膊,就会立刻还手,把对方撂倒的习惯,
可眼下他明明没用多大力气,不过也因为事出紧急,没有留心,
拽得她,胳膊生疼,很不舒服,她要是想反抗也能轻易做到。
可庄沛然还是心甘情愿与他一起脚步匆匆地逃离了,
心里竟然还有点儿激动。
走了一段距离,他的脚步才慢下来,
也松开了她,但还是示意她跟上,
也开始和她说起了话,不过也还是没有回头。
“你真名叫什么?到底什么来头啊?徐永胜??”
庄沛然听出来他说“徐永胜”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明显很是戏谑。
不过也是,她也觉得自己可笑,
今日一切所行所为,虽然勇敢但也确实荒唐。
女扮男装?庄沛然庄沛然呀,
你怎么会想出如此蠢的主意来!
她擅长舞刀弄剑这等男儿郎或许更应该擅长的事。
也压根儿不擅长描眉画眼梳妆打扮,这等女儿家或许更应该擅长的事。
仔细想想自己的乔装真的是太拙劣了。
露陷儿了也是活该。
想到这里,她再次抬眼看了看那个比直起身子骨来,
比她还要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
要是没有他刚刚的及时搭救,
自己估计这会儿已然完了吧。
宫里有很多地方她都还没有去过,
有很多人她都还没有见过。
总不能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监牢”,
总不能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狱卒”吧…
怪瘆人的,怪难过的,她可不愿意。
她对于这里真正的初印象可不能是这样的。
所以即便他时常回头笑自己一下,
一向“小心眼”睚眦必报的她,
还是打心眼里感激他的。
要不然,
她现在真的不知,
该是所处何地所面何人何等境遇呢。
所以即便他一路上似乎都在憋着笑意,
在前面带着路呢,还时不时回头去看一眼她的狼狈样。
她也依旧很平静归顺地回应着他。
全然没有了刚刚在擂台上的张扬气焰。
似乎褪去了大胡浓眉,也就褪去了某种精气神。
她知道的,他救了她的命。
“你到底叫什么?”
她半晌未回话,只是若有所思,还用一种很异样的眼神望着他,
冯逸喆也属实有些懵了,这姑娘想什么呢?
估摸着还是惊魂未定?不过,真没想到,
她刚刚在擂台上胆子那么大,赢得了比她高壮那么多的人。
如今却…有点儿意思。
比起觉得庄沛然漂亮,说实话,
三皇子殿下对于她的第一印象其实是觉得她这人有能力有胆识,性格也特别,
很是欣赏和好奇。
所以,他也耐着性子这么又问了一遍。
庄沛然本想再编个名字,
可无奈她在其名字这方面似乎也挺不擅长的。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听的姑娘家的名字。
她实在是很喜欢自己的本名,沛然二字,真是又儒雅又威风!
且对于神通广大的三皇子殿下及他的救命恩人,
她是不是也应当报以最基本的诚意,不再诓骗糊弄了才是。
再反正她之前一直待在家中,知道她名字甚至是存在的人都几乎只有家里人。
她就算说了实话,他也应当不太清楚,何必给自己再罪加一等呢!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言道:“我叫庄沛然。”
“第一字是…”
“是端庄的庄。不过,和那户制刀家没关系。您也知道,这城里姓庄的可不少。”
“是,我知道了,那第二、三字是…”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沛。豁然的然。”
听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庄沛然也就一头撞在了他的肩上。
“你…要杀我?”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我想要杀所有执意要碍着我的路的人。”
“那…你的路是…”
“晟国国泰民安。国家强盛,百姓安居,军备充沛,有战必胜…”
说起她的豪情壮志,庄沛然立刻来了精神,
全然没了刚刚的萎靡,侃侃而谈起来。
三皇子殿下明知道估计是姑娘家的“妄语”,
却也认认真真听了都给听完了。
等她说完,还送了一句。
“巧了,我也是。”
之后,便继续悠悠地往前走去了。
他好像真的没有救错人,
也不但是救下了一条人命还似乎一道救下了一身世间罕有的铁骨。
“那您觉得能实现吗?”
“不知道…”
庄沛然听了此回答本来有些失落。
可…他突然又言道:“不过,你既然这么问了,那应该就有可能的吧!”
这个三皇子也挺有意思的。
庄沛然听了这话眼前一亮,也这么想到。
自己好像是遇到的不仅仅是“贵人“还是“伯乐”。
两个人都因为某种莫名涌出的喜悦和欣慰,
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半晌。
再之后,还是三皇子殿下又先开了口。
“你呢?你不问我的名字吗?”
“我叫您三皇子殿下就好,您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也就不多问。”
“切,我本以为会是个直率武夫,没想到还是个小姐。宫里的规矩倒是很清楚嘛…这点不太好,你装男人就要装得像一些…我叫冯逸喆。俊逸的逸,两个吉的喆。”
“哦…我记下了。”
“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进来?说说看。你明明是女子,为什么还只要要做这本该由男人来做的事诶额,你的雄心壮志我听了,也认可,但…”
“那你呢…为什么要装病?”
“装…装病?”
“我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咳疾可不是说收就能收住的。“
“这来的一路上你可一声都没咳过,可您在别人面前,比如在太子殿下面前还有众位军官大人面前,可都是咳个不停的。”
“呃…我这病时好时坏…咳咳…你瞧…现在不就又…咳咳…”
“唔…那还真是挺奇怪的…”
“是吧…所以,这病才一直不好,咳咳…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咳咳…”
“哦,原来如此。宫里和宫外还真的是挺不一样的…”
庄沛然仰着头盯着他一直看,看得冯逸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确实不一样,这里面的人好像都挺爱说假话的。
比如刚刚,一个大哥扬言说自己能打十个,很有气势,
她也就忍不住多注意了一下,结果…
什么一个打十个,他一上台呢,还没开打,就摔了个踉跄。
之后的表现也实在是…
眼前这三皇子殿下也是,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隐瞒…
他定是个很不简单的人。
庄沛然的眼神尤其好,
可以看见对面很远的山上有没有人,
可以在密林里一眼就找到藏身着的猎物,
也能透过一个人的眼睛看他的心。
那殿下的眼睛里即便确实也带着一些久病的疲态。
她也能看出来其中藏着的坚韧和凌厉,
那透过那疲倦眼眸透出来的眼神是有力的。
他似乎也和刚刚的自己一般,
做了某种“乔装”,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您为什么要救我,我总觉得您会是个怕麻烦的人,救我的话您不可避免地会引来一些非议…”
“是啊…我是挺怕麻烦的。”他这么说完,脚步又停了下来。
庄沛然学了机灵,没有再一次撞到他背上去。
这一次,换成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
看得庄沛然有些羞怯,于是赶紧低下了头去。
庄沛然长得也算是明丽动人的,
只不过露出清秀面容后穿着件宽大厚重的男人衣衫,
显得相当奇怪,整个人也因为刚刚的打斗和事端变得有些憔悴狼狈。
于是冯逸喆伸出手,轻轻帮她整了整衣衫,然后笑言道:
“可你并不是什么麻烦。”
后来之后很久,庄沛然才知道,
他当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三皇子殿下真的是心机深重,从那之后,
借着她那份感恩之心,诓着她帮他干了不少事儿,
实在是人尽其用…
而他即便在她面前也还总是那副羸弱无能的样子,
遇事胆怯,遇险先逃,想要好好保护他还真的是挺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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