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路不算短也不算长,
两个人就是那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却似乎也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也就在此亦步亦趋,一来一回之间,对于彼此有了些许了解。
虽然都对于彼此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但是庄沛然和冯逸喆都很清楚,他们也都不讨厌对方,
是可以交朋友的关系。
庄沛然就这么一直跟着他回了皇子殿,回到了他的居住。
不知道是他是故意的还是凑巧,
走的好像都是些曲折幽静的小路,
一路上都未见得有什么人经过。
她也正好借此默默旁观了一下这皇宫内的风光。
早听说宫内的天和宫外的不一样,
她倒觉得没有什么不同,也还是一般湛蓝的,
也还是飘着那么多的云,也还是一样会落下风雪雷雨…
都是一样的。
那红墙之内和之外真的没什么区别,
庄沛然觉得无论在哪里,靠着她的能力和决心,
应当都可以好好地安身立命。
庄沛然一直很想进来仔细参观一下,
上次选太子妃的时候因为落选得太快了,加上心里有事儿,
未来得及认真欣赏,如今可算是逮着了。
对于这里富丽堂皇的一切。
庄沛然只是敬畏,谈不上害怕。
对于庄沛然这个名字,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三皇子也觉得陌生的很。
虽然也知道京城里有一户姓庄家的专门负责打制兵器的名门大户,
不过说实在的,庄也并不是个少见的姓氏,
整个晟国的万户人家里,姓庄的人家没有千户也有百户了。
加上她身上真的是丝毫没有一点儿富贵人家小姐的气质,
所以他也并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
只认为她不过是个颇有想法和能力的贫民之女,
想尽办法也要混进军营谋生才无奈出此下策的。
她一定有天大的难处的。冯逸喆很长时间都是这么认为的,
也对于这个其实并不需要可怜的庄家大小姐心生怜悯,
于是对于她的态度一直都相当温和。
也被某个其实根本不存在的假象给欺骗了。
三皇子住处名为“喆逸宫”,
表面看起来是他的名的倒过来很是正常。
可似乎也有谐音“折翼”之意思,寓意不太吉利…
让庄沛然看了心里都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可是他却好像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也就没有多嘴。
“你先去沐浴然后换个衣裳,让我的侍女帮着你些。”
“现在你是名正言顺的女侍卫了。”
进去之后。冯逸喆就这么吩咐了一句,
然后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去梳洗一下,
庄沛然还没反应过来呢,脚步刚刚落定,
就被两位打扮精致的姑娘给拉着,
拉进了一间屋子里,然后就开始脱她身上的衣服。
“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那…请姑娘自行脱衣沐浴,水是刚烧好的,旁边还有花瓣…”
庄沛然身量较高,力气也大,明明只是稍微反抗了一下,
那两位小姑娘就给推出了老远,实在是有些伺候不动了,便如此言道,也正好合了这位庄小姐的心意。
“哦,好知道了!”
虽然看起来是个贫贱粗人,但说来惭愧,
毕竟庄家算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家财万贯,
庄沛然也还算是养尊处优的,
对于这里的泼天富贵也适应得很快。
于是她进入浴盆之后,就开始麻利地清洗起来,周围摆放的用具也都很会使。
两位侍女见她不要帮忙,便就守在门口。
小声议论起她来,窸窸窣窣说了许久,
直到她洗完出来才闭了嘴。
沐浴结束,
宫里的热水浴果然不同凡响,
真是神清气爽,似乎里面还加了些什么可以帮助疗伤的药材,
身上的许多伤处浸泡过后竟然觉得好多了。
换回女子衣裳,庄沛然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褪去了刚刚那邋遢糟糕的大汉模样,
变回了大家闺秀,两位侍女都看呆了。
本以为她不过是三殿下兴致大发捡回来的一个野丫头。
毕竟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高冷怕麻烦,其实偶尔也会发发善心,做做善事,
她们俩就是被他这般“闲的没事”给救回来了,
都曾因为做错了事情,惹怒了主子,差点要被打死。
所以为了报救命之恩,
也都是心甘情愿地跟着这位恨不得冲的落魄三皇子。
本觉得这位脏兮兮的奇怪姑娘也是一个和她们一般的落难丫头,
未曾想…竟然是如此以为容貌归里气质不凡的一位类似主子的人物。
明明是一般无二的衣衫,她穿起来好像就自带着一种什么…
让她们忍不住连连退后,甚至都不太敢看她了。
“多谢!”庄沛然言道,可那两位小侍女久久都不敢抬头也不回应,
她也只好出门去找冯逸喆去了。
“你…”冯逸喆也被这株“出水芙蓉”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庄沛然最喜欢的颜色是大红色,觉得艳丽热情,
也是战旗的颜色,让她热血沸腾,充满干劲儿,
如今拿到的却是一件淡绿色的裙衫,颜色很素净。
好看是好看,可…她明明是个女侍卫,
应当要穿的是干净利落,便于行动的侍卫装,这…
但毕竟没有别的选择,她还是勉强穿上了,
出来了,便有了如今的这一幕。
冯逸喆许久都是重复着一个“你”字,眼睛都瞪大了。
“干嘛?后悔救我了?别看我看起来单薄,我的力气可大了!刚刚擂台上的样子你也都看到了吧…”庄沛然以为他是看自己消瘦而震惊,于是这么说道。
“不…不是…这倒还像个姑娘家的颜值,从今往后,庄姑娘,你就名正言顺地做女子吧!”
“对了,为什么是这种衣裳,一点儿都不方便行动…我不是女侍卫吗?”
“哦,你是个特别的,暗卫听过吗?你就是那一种,暗中保护我的,不能让别人一眼就看出来,平日里你就也伪装成一个羸弱的侍女就好,要不然,我们都容易吃亏,还有这衣裳虽长了些,但也轻薄,我想凭你的实力应当也不至于被这小小的裙衫给限制住了,不是吗?”
“哦…原来如此。也对。还是三皇子殿下考虑周到。”
切,就你那只能相处女扮男装这般笨方法的榆木脑袋能考虑到什么呀…
冯逸喆在心里这么暗想着,可说出来的却是:“你明白就好。”
“还有,你的声音…”
庄沛然的声音比起一般娇俏女子要粗犷一点,
听起来就挺有气势,
加上刚刚一直粗着嗓子模仿着男人说话,一时也忘了要完全收敛,
于是她赶紧清了清憋了憋嗓子,然后娇滴滴地喊了他一声:“三皇子殿下!”
“嗯,这还差不多。”
冯逸喆不知自己是怎的,明明病都是装的,他其实好得很,
在庄姑娘重新登场之后,
他却嗓子发痒,心乱如麻,像是真病了一般,
于是又忍不住狠狠咳了两声定神,
还没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那只动人的“绿蝴蝶”就这么翩翩然“飞舞”到了他的身边。
“对了,你刚刚问了我一个问题,我现在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庄沛然在他身边最近的一张椅上坐下,
双手撑在近旁的桌子上,瞪大眼睛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他。
“好,但说无妨。”
见庄沛然好像并不害怕自己,冯逸喆还是挺高兴的,
本想着该如何和她拉近关系,让她成为自己这一边的帮手,
她却好像已然表现出了十足的善意。
于是他也趴在桌上,凑过去等着她问。
“你究竟身体哪里不好?我听说宫里的太医都很了不得的,任何疑难杂症都是能治病,你又是三皇子,地位这么高,怎么不找他们看看?”
刚刚沐浴时,庄沛然其实也一直在偷听那两位侍女姑娘的悄悄话,
她竟与作战,不光目力好,耳力也甚佳。
隔着一重帘子和一道门也把她们二人说的话听到了大半。
听到了她们对自己身份的揣测,
也听到了一点儿关于这位三皇子的事儿。
知道他患有咳疾,病了许多年了,而且最近似乎有所加重。
庄沛然一向身体康健,闻此不免惊讶担心。
“早看过了,都说无药可医。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太医也不是神仙!”
他苦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似乎是接受了某种命运的样子。
不过,也确实不是,装出来的病哪能有要药可医呢?
然后一遍假装哀叹,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真可怜…大好年华,就…”
因为对方是三皇子,所以庄沛然也没有想过,
那人也会是个爱扯谎的,便也就点点头相信了。
对于医理之事她浑然不懂,他说什么便就是什么吧。
“对了,你刚刚用的那把刀能不能给我仔细看看。”
除了她之外,冯逸喆心心念念的其实还有她当时用的那把壮刀。
他也知道,她那时的大获全胜似乎也和这刀脱不了干系,
她使起来好像格外顺手,它这刀似乎也和一般的壮刀有一些异处。
“哦,好!”庄沛然点点头,赶紧去拿刀。
眼下或许是一个可以让这刀在皇宫里打出名气的好机会,
自己等会儿得好好推介一下才是…
入了这位三皇子的眼,似乎就是入了官家的眼,
他们庄家也就还是能够靠着她谋求一条出路来的。
而望着她略显欢快的步伐,
三皇子殿下也忍不住嗤笑一声,
看来自己管这闲事还真是管对了,
这姑娘很不一般,有胆识来此,也愿意信任自己。
所以即便并未知彼此真心呢,
两位亦不谋而合地觉得得抓住眼前这个人,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才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