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季立马转头,准备向周俭道歉,然而看到此时近在咫尺的周俭时微怔,他发现,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周俭看起来总是很冷淡。
周俭被磕到下巴后,下意识侧过头,看到时季表情怔愣,因为阳光照射,他脸上的皮肤白得发亮。
对视时时季感觉自己的眼睛一烫,他垂下眼眸,轻声说:“不好意思。”
周俭看见时季垂眸后,也跟着看向书本,低声说:“没事。”
室内响起许明止催促的声音:“时季,快翻页,这页停太久了。”
静得只剩下翻书声的卧室里,突然响起一阵闹钟的震动声,同时伴随熟悉的提示音,但闹钟只响了两秒,就被时季手快地掐断了。
周俭看见时季倾身弯腰向前,关闭闹钟,将手机翻转正面朝下后。
许明止神情若有所思,轻轻嘀咕一句:“这提示音听起来怪熟悉的。”
时季坐直身体,平静地说道:“每个人轮流说一个知识点,互相验证,要是其中有一人提出质疑,我们再打开课本对照。”
许明止一双星星眼眨巴着,激动地说道:“行,那我先来。”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生活在水里的单细胞生物,如草履虫,可以直接从水里获取生存所必需的养料和氧气,并把废物直接排入水中。”
接着时季和周俭对视一眼,周俭示意时季先说。然后,时季开口道:“不论男性还是女性,体内都含有大量以水为基础的液体,这些液体统称为□□。”
轮到周俭道:“血液并不全是□□,这是因为血液中除了□□部分——血浆,还有大量的血细胞。”
第一个知识点说下来,仨人都是一字不差将自己所记的知识点说了出来,其他人也没有提出质疑。
很快许明止又说道:“组织液是存在于……”
就这样,时季、周俭和许明止他们仨一个接着一个,不间断地背出一个又一个知识点。除了时季,中途周俭和许明止或多或少都犯点小错误把其中某些字眼替换成其他的相近表达,被另外俩人指出后,需要重新说出一个字面完全跟教科书一摸一样的知识点,这才算过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季感觉自己差不多说了二三十个知识点,嘴巴都快要说累,这场无聊的比赛依旧没有结束的趋势。
周俭和许明止明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等周俭说完口中的知识点后,许明止兴致明显低很多,自信心受挫道:“好无聊啊。你们一个两个怎么记忆力都这么好,尤其时季!每次字都不带错一个的。”
周俭认同,时季的记忆力确实惊人,有时许明止说错个别字眼,他觉得没问题,但时季一语道破某个不重要的字眼背错。
周俭看着和他比肩坐着的时季,从他这个角度看,时季的侧脸说不出的俊秀,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微弯,神色沉静。他看到时季的右耳空无一物,没有看到类似像左耳的耳洞。
时季嘴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带点骄傲的语气说道:“我过目不忘,遗传我奶奶的。”
不管多厚的墙,用心炒出来的菜,它所散发出的香味总能有它独特的途径飘送给被爱之人。当饭菜的香味钻进许明止的鼻子里时,他按捺不住怂恿时季和周俭下楼。
于是,他们三个男生挤在时家厨房里,原本就不算大的厨房立马变得拥挤。时奶奶转身看见他们仨站在她的身后,一脸眼馋地盯着锅里的肉,觉得有些可爱又好笑,说道:“还有五分钟就好了。时季,可以把菜端出去啦。”
时季立马答应道:“好的,奶奶。”然后他朝周俭和许明止分配工作:“你两端菜,我拿碗筷。”于是,一时四人各忙各的动了起来。
时奶奶家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只有过节的时候,时爸才会回来时奶奶家。因为这边离工作地方较远,住在这不方便,像时爸爸那样性格的人,根本不想把没必要的时间花在通勤上。所以,平常这个家只有时奶奶和时季住,两个人时往往比价冷清。
时季尝到嘴里的牛肉有点辣味,问道:“奶奶,今天的牛肉你放辣椒了嘛?”
时奶奶笑着说道:“是啊,你们年轻人不都爱吃辣吗?所以我加了点辣椒,怎么样?”
许明止抢先道:“超级棒!这牛肉味好香!比我妈做的还好吃。”说完,还竖起了个大拇指。
时奶奶眉开眼笑,说道:“好吃就多吃点,你们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咧。”
周俭默默又夹了两块牛肉,时奶奶看到后笑道:“这孩子实在,想吃就夹,不客气。”周俭有点尴尬,其实他是一时心急不小心夹到两块,但是又不好放回去。
许明止话多,朝时奶奶问道:“奶奶,你真的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吗?时季说他过目不忘是遗传您的。”
时奶奶看一眼时季,说道:“你听他瞎说,这哪是遗传我。是遗传他爸妈的。”
闻言,许明止一脸羡慕道:“我也想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这样学习效率就高,可以多点时间去玩哈哈。”
时奶奶安慰道:“过目不忘也不好,看到啥都能记住,晚上就容易乱想,睡不着觉。不过你要是学习有困难,可以让时季教你啊,他除了数学和物理不太好,其他几科几乎考满分的。”
时季看着奶奶滔滔不绝,插嘴道:“奶奶,你不用担心他成绩,他年级第二,坐他旁边的年级第一。”
时奶奶看看许明止,又看看周俭,惊讶道:“不得了哦,我听说一中尖子生可多了。你们能考年级第一和第二真是了不得。”说完,时奶奶朝时季说道:“时季,你可得向你这两位同学好好学学。”才转眼功夫,时奶奶就忘了先前让许明止学习上有不会的就问时季的事情。
许明止帮时季说道:“奶奶,时季这几天都问我和阿俭数学问题,我看过不了多久时季肯定能考年级前五十。”许明止采取了保守的说辞,于是他朝时季邀功地看去,但时季在低头吃饭
闻言,时奶奶看向时季,原本舒展的眉目不知不觉间微皱,一时没说话。
但时奶奶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对他们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时季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需要人提醒他。”
吃过午饭后,时季和周俭和许明止又回到卧室,窝在一起开黑游戏。待到差不多四点的时候,周俭和许明止才离开时季家。
准备离开的时候,周俭朝坐在地毯上的时季说道:“时季,下个月六号我生日,你来嘛?”
时季从手机中抬起头,惊讶道:“不是你妹妹生日嘛?”
许明止低头看手机,手指不停滑动屏幕,替周俭回答道:“他和他妹妹同一天生日。”
时季没说话,心里计算时间,明天是周日,周一和周二考试,紧接着就是国庆,那就是还有八天的时间给他准备礼物。
周俭看时季不说话,以为他不想来,于是说道:“要是不来也没关系,反正是在家里过,也没什么。”
这时,时季才开口道:“我会去的。”
晚上,时奶奶来到时季的卧室,看他背靠沙发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块黑色的布料绣。她走到时季的床边坐下,怎么看她的大孙子都觉得他一脸乖顺,但她又想起今天中午吃饭时,他的同学说他最近在向同学请教数学的事。
她了解她的孙子,他对学习数学的态度向来都很随意,学得会就学,学不会就放下,从来不会花课外时间去学数学。他主动学数学的情况只有一个,那就是受了委屈,但是他从来不和自己说。
时奶奶看着时季,轻声道:“崽啊,上周去你爸那,你爸说啥了?”
时季没抬头,倒腾手中的刺绣,说道:“没说啥。”
时奶奶轻哼一声,缓缓道:“没说啥你会下课时间学数学啊。是不是你爸又说你成绩的事了?”
时季放下手中的绣棚,半撒娇地叫道:“奶奶。”但他眼中透出几分不开心。
时奶奶对这样的时季没有办法,她这个孙子,一向懂事,但有些事就是太懂了,憋着憋着就放在心里,不会发泄。但她也没办法,因为她的儿子欠她的孙子近八年的父亲的责任。
她那年轻气盛的儿子和时季亲生母亲在时季一岁多的年纪离婚,将时季交给她和她的老头子来养,然后他自己远走到另一个城市打拼,直至时季九岁时才回家,还带着位陌生女人,那女人肚子里同时怀着个娃。虽然她对她儿子现在的妻子没有任何怨言,但是对时季来说,她的儿子的做法真的不对。
看着时季现在长这么高,她总是时不时回想起时季小时候,身高还不及她腰线的时候,一个半点大的小孩天天坐在院子的门前,望着远处,等爸爸妈妈回家。可一天天盼着盼着,就是等不到那照片中的人影。
等再大点的时候,他不再坐在院门等,开始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玩。玩着玩着,一天看到院子外站着两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是那相册的爸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陌生地是爸爸旁边的妈妈看起来和照片里不一样,但他还是喊了声妈妈。可就喊了那一次,后来从来没有再喊过。
时季舍不得看奶奶伤心的模样,于是说道:“奶奶,爸说我这次数学再考那么点分数,他就亲自教我数学。我不想让他教,所以我自个学。”
时奶奶觉得她心快要碎了,小时候他是那么期盼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妈妈辅导写作业,而不是每次都是奶奶教。可等长大后,爸爸回来了,就变得不再需要父亲。
时奶奶努力忍住涌到心头的情绪,那双干涸的眼睛变得有些模糊,她费力眨了眨,笑着说道:“那你好好和同学学,要是学不会也没关系。他要是骂你逼你,你就打电话给奶奶,奶奶立马去帮你教训他。”这个他明显指的是时爸。
时季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多了道浅浅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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