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俭抱着箱零食和时季并肩走在校园小道上,径路两旁是两排时值花朵绽放的桂花树,花香扑鼻。桂花树高大遮空,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枝头,与路灯射出的昏暗光线混合在一起,落在周俭和时季的身上。
他们跟在许明止和凌项的身后,时季走得比较慢,因为考虑到周俭帮他抬着箱零食。
周俭的步伐悠悠,配合着时季的脚步,不知不觉间他们和走在前面的许明止和凌项已经拉开一段距离。
昏暗的灯光中,时季左耳上的耳钉愈加闪亮夺目。
黑暗是话匣子打开的钥匙,周俭突然很想问,实际已经问出口:“时季,你为什么打耳钉?”
时季的心好像漏开一条缝隙,允许那微弱的光漏进心里,他平静地说道:“因为想气我爸。”
周俭没说话,等待时季继续说下去。
时季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中考成绩出来后,我爸对我的成绩不满意,他说了我几句,我不想听他说话,就出门散步,不经意间看到一家店门外站着很多穿着潮流的年轻男女。我再看那家店时,发现是家那种写着美甲美容的店铺,正准备走时,其中正在排队的一个女生问我是不是也要打耳洞。那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想到我爸,觉得他肯定不喜欢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能是刚被我爸说一顿,我的逆反心理顺势而生,突然间就走到人群中排队。”
周俭偏头看向时季,好似不理解,低声问道:“你都考进一中了,你爸还不满意?”一中已经是C市最好的高中,如果谁家的孩子能凭实力考进去,家长总是忍不住炫耀,就连他爸妈在和亲戚好友聚会时偶尔会流露出些自豪感。
时季像是不屑地轻叹口气,说道:“我考个年级第一或许他才会稍感满意。他被别人称为天才久了,就认为生出的儿子也该是个天才。”
周俭垂下头若有所思,然后又好奇地问:“那你怎么只打一个耳洞?”
时季觉得有些羞愧,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地说道:“打耳洞之前觉得害怕,打了一个之后也害怕。其实没有多痛,但是那种针穿破耳垂的感觉,就像心**裸地露在空气中,当众被人用一根细细的东西刺一下。动作很轻,受伤也很轻,但是就是给人留下阴影。这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但是这样描述也没不太对,我好像说不清。反正最后另一个耳朵就没打。”最后说话时,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懊恼,又有些急。
周俭好像知道这种感觉,他轻声说道:“我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将那支拿错的笔递给你,然后不小心弄掉,上周在田径场上你接过我的水时,下意识会用力握紧水瓶。”
时季神色一愣,没有想到周俭的心思如此细腻,不仅把这两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记住,还能轻易察觉他的心理。
周俭沉思一会儿,又问道:“你不好好学数学,也是为了气你爸?”
时季点点头,点头之后又感觉今晚漏的底细有点多,打算不再说更多。
周俭歪着头,话锋一转,有些不正经地问道:“你要气你爸,那怎么不早恋?这个不是更能气人?”
时季转头瞪周俭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拿女孩子的感情气我爸,太不负责任了!”
周俭没料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他垂头轻轻笑一声,然后转头仔细端详时季漆黑乌亮的眼眸,那眼中似乎有一丝埋怨、又有一丝道不清的情愫,好似怪他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周俭突然问道:“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你会表白吗?”
不亮的光线将他们的面容染得模糊不清。即使看不清,时季直觉周俭问得很认真,他听得也认真,然后他非常认真地思考一会。黑暗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在等待一个答案。
时季抬头看向黑暗中周俭面容的轮廓,反问道:“如果是你,那你会吗?”
周俭微微愣住,复而低低地笑一声,想说的话从心里迅速爬到嗓子眼,最后说出口时,却变成轻语:“看对方。”只要对方觉得为难,他就不会说出口。
这句话的分量很轻又很重,轻的是,即使是周俭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在感情中,也会觉得自己不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重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人,竟然如此细腻,在感情中时时刻刻为对方的情绪考虑。时季觉得,未来周俭的女朋友真是幸运,这么久相处下来,他好似都没有看到过周俭身上有任何缺点
这一路好像走得有点久,周俭朝时季说道:“你先拿点零食吃。”
时季脑袋好像还在想刚刚的对话,心中微微茫然,有些呆呆地应道:“哦。”末了,他又说句:“谢谢。”
周俭停下脚步,让时季打开箱子挑零食,时季站在周俭的身前,低头找薯片。
周俭看着时季的脑袋,直接说道:“时季,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时季闻言抬起头,咫尺的距离间有周俭深刻的脸。他觉得,他和周俭的距离好像离得太近,但是他没有后退,周俭琥珀眼眸里的专注和身影将他定定地停留在原地。
时季迟疑一会,说道:“你帮我搬箱子。”
周俭很快地说道:“是啊,我是帮你搬箱子。”过了一瞬,他又说道:“我对你不是客气。”
时季皱眉思索,问道:“那是什么?”即使离得如此近,但是时季还是看不清周俭的面容,让他不能确定周俭的情绪。
周俭看着时季,片刻后错开时季黑亮的眼神,随意地说道:“没什么。”
时季平静地应一声:“哦。”然后,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桶薯片,和周俭继续往前走。
沉默好像永远不会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周俭继续开口说道:“时季,我们晚上回去视频吧。”
时季拆开薯片包装的手一顿,下意识疑惑地问:“嗯?”
周俭半调侃地说道:“我们好好学数学,别和你爸置气,就当为了我,我辅导你数学,可不是想做做样子,最后你还是考个一百一,对我太打击。”
奇妙的情绪从时季的心间泛起,奇妙占据了他整个心田,奇妙的科目、奇妙的夜晚、奇妙的人,奇妙,是个多么奇妙的词语。一会儿后,他点了点头。
周俭转回头,说道:“别点头,说句话,你点头我看不到怎么办?”
时季低地说一句:“嗯。”
这一路的桂花香,香味浓郁,将时季和周俭的身上也染上几分沁人的香味。去时的时候只是一点点桂花香,但是回时的路上,周俭的心情就像这一路看不清但闻得着的桂花。
桂花开得迟,所以香味经得久。我想我们也如这一路开得灿烂的桂花,我愿意等得久一些。
徐又青一直苦苦等待着时季那一根雪糕将他从水深火热的练舞潮流中解救出来,有句话怎么说?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他不仅等来了雪糕,还等来一箱子的零食,主要是全班都有份,这意味今晚的时光妙不可言!
严龄明媚好看的眼眸盯着抬着一大纸箱的周俭,然后又盯着时季看一眼,说道:“这不是1班的年级第一大佬吗?怎么劳烦你给我们3班买零食了。”
周俭看着眼前一脸玩味看着他的女生,冷淡地说道:“这是时季买的,我只是帮忙拿。”
闻言,严龄悄悄对时季竖起一个大拇指,靠,居然请得动年级第一给他们3班跑腿,太长脸了!她瞬间觉得1班的男生也没那么讨厌。
时季对严龄莫名的调侃感到无奈,对她说道:“你叫我们班里的女生拿来吃吧。”
严龄说道:“怎么?买的时候没有不好意思,分的时候就不好意思了?”
篮球场边,时季又开始说起俏皮话:“我怕她们喜欢上我。”主要他的神情一本正经,不像一些男生故作油腻地开玩笑,所以听上去和看上去都不那么令人讨厌。
严龄笑笑不说话,眼中含着狡黠,然后她转身,朝班里的女生喊道:“姐妹们,时季请我们吃零食,快到年级第一那排队领!”
刚说完,3班的女生早就偷偷关注着他们,严龄的话刚落,这些女生如鱼群骤然间聚集到一处、哄抢鱼食一般,只不过她们有秩序,讲究礼貌,立马排成两条长队,一双双黑亮闪耀的大眼睛齐齐地看着周俭和时季。
说完,严龄转回头,挑眉看向周俭,丝毫不在意周俭眼中的冷淡。
时季早该想到,严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生,但是没想到她这么虎,实属是“大女子主义第一人”。
周俭看着眼前这两条矮萝卜队伍,微挑眉,语气好似有点惊讶地说道:“你们班女生好多。”
时季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些脸热,说道:“是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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