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是父亲送我,火车是晚上八点多经过我们县城,然后直达北方的省会城市呼和浩特。
8月底的夏天,天黑的比较迟,我背着书包站在县河火车站的大桥上。
看着黄昏夜幕下的小县城,感觉这里好美,心底竟有点舍不得离开的惆怅与矫情,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大学生活的憧憬、期望与激动。
喜悦兴奋的心情,要多于离别时的矫情感伤,那是自己考上大学离开,如果没考上大学,估计此刻站在这里,又会是另一番心境了吧!
父亲给我拉着大皮箱,里面都是母亲给我收拾装的衣服,那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
十九岁的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上了火车进入车厢,看见那么多的乘客,我顿时就紧张起来,尴尬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只敢看脚下的路。
我连座位都不知道怎么找,紧紧的靠着父亲。
以前总觉得自己读了那么多书,不管干啥都是小菜一碟,可真的面临问题时,才发现自己是一个空想的理论家,是个一无是处的书生。
那一刻,我真切的感觉到,父亲真的很有安全感,只要父亲在身边,在那拥挤的车厢里,我的心就不会慌乱,感觉不管有啥事,只要叫一声:“爸!”就能解决。
看来十九岁的我,还没有真正的长大,是个空长一副身躯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在父亲的寻找下,我们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我和父亲在一块。
正值开学季,是客流量高峰,车厢里座位满满当当,一切忙碌的活都交给了父亲,我在一旁很省心。
坐我对面的是三个女孩子,很年轻,估计也是学生,她们笑着看向我,一说话我听口音就是四川妹子,很好听,很好看,不过我也没过多表现出啥,很平静若无其事的去掏手机。
掏出手机才发现没信号,我就很纳闷,父亲告诉我说:“火车在穿隧道,隧道里没有信号。”
火车经过西安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坐在我对面的那几个女生下了车,看来应该是在西安上学的四川女娃。
火车驶过西安时,我看着车窗外夜幕下的西安,心里想起暑假在这里的短暂经历,便默默的想到:“西安一点也不好,还好没考到这里,讨厌死西安了。”
事后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太天真 ,太无知,太浅薄,仅凭小小的暑假经历,便做出武断的决定,否认一个城市不好,而且还自信的认为自己的看法就是十分准确。
到西安站,有人下车又有人上车,手里拿着车票找座位,火车没停多久又开动行驶起来,
从小县城到呼和浩特,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没有啥概念。
不过和父亲坐了一次后,我就知道这一千多公里意味着啥。
从西安一路北上,经过延安、榆林、鄂尔多斯、包头、东胜,这些只在书本地图上听过的地方,最终才到达终点站呼和浩特,要坐整整十三个小时。
坐过火车硬座的朋友,应该知道那个滋味,无比的难受痛苦。
火车在黑夜里,逛哧逛哧的前行,熟睡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处何方,我困一觉醒来,发现车厢里的人变少了。
昨晚还满当当的车厢,一觉醒来,空出好多座位,显得车厢宽敞了好多。
乘务员拿着一个大黑塑料袋子,挨个座位收垃圾,过道一个乘务员推着小车喊到:“啤酒饮料矿泉水,香烟瓜子火腿肠,各种味的方便面啊,有需要的吗?麻烦把腿让一下啊!”
此时,我才感觉肚子有点饿,一旁的父亲,他正睁着眼看向窗外,见我醒来揉着发麻发木的脸,父亲说:“饿不饿,这有面包,吃点面包。”
刚睡醒的我有些难受,过了一阵才缓过来,拿了一桶泡面起身去接热水,长时间坐着,突然起身走路,感觉骨骼都做响,不过感觉好爽,那种身体筋骨得以舒展的爽快,走路都轻飘飘。
一桶泡面,一根火腿下肚,再吃两个小面包,顿时感觉舒服多了,这才有心情好奇的打量外面的世界。
已经进入内蒙地界,但具体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外面的植被、地貌、物侯和我们老家完全不一样,植被明显没有我们那丰富茂密,甚至可以说有点荒凉,不过那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也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老家很少有平地,四处都是大山,到处都是沟沟凹凹,很难见到一大块平地,穷山恶水,山高皇帝远来描述一点也不为过。
至于地理书上写的平原地貌,我也只是一直只知道存在于书本,当亲眼看见时,我很兴奋,心里想到:“卧槽,这地方真平,真踏马大啊!”
那天内蒙是阴天,看着外面灰暗、阴沉的天空,看着参差不齐的建筑,还有那第一次见到高高的烟囱,于是傻逼似的在脑子里,想当然得结合书本里学到的那点死东西,贸然的分析,下定论,评论到:“嗯,这呼和浩特是工业城市,这天气灰蒙蒙的,一看就是发展工业污染造成的。”
自己心里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挺厉害。
有一次,我在舍友面前说出了当时我的高论,听的宿舍几个本地人,尴尬愣乎乎的瞅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小丑一样,半天没缓过神。
再后来,我在内蒙待的时间久了,才发现踏马的人家内蒙的天气挺好,天空比老家的天还要蓝,而我那天去,不过碰巧是阴天而已。
这时我想起刚来内蒙,自己贸然做出指点江山般的言论,自己都觉得臊得慌,井底之蛙,夜郎自大,自以为是,好像说的就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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