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重不疑，大家都太好奇他的秘密了。比如他和重不惑的恩怨、又因何被逐出重家、百年流离经历等等。南宫听兰则好奇他为何次次被重不惑废了修为还能从头再来也不奇怪。

张停云也好奇，不过他从未问过。

月扶桑摇了摇扇子，眼底露出探索之意，看样子对此也十分感兴趣。

重不疑按住张停云的肩，踉跄起身，手指向心脏，似笑非笑：“这里，累积有千年妖力的妖丹。”

只要妖丹之力不竭，那他就有机会重修大道。

南宫听兰皱起眉，望向重不疑的脸异常严肃：“怎么可能！人妖修行道法迥异。千百年来，钻研此道者不过徒劳无功。”

重不疑微笑，转头看向四周山峦，声音被风裹挟掠走，低不可闻：“是啊，怎么可能呢？”

*

入夜，天际依然刀光剑影，一时炽亮如白昼。原是王不留行和月扶桑又对上了。

张停云一剑挑落对手的剑，再次跃升乾榜二十七名。他的赌盘已经大得和裴光澜差不多了，许多人在赌他的最终排名和与裴光澜的胜负。

大部分人押裴光澜，因为他一开始就实力强悍、排名稳定，与上三宗几位高手对决也不分胜负。而陆仁，是从最后几名往上打，没人看他和谁激烈对战过，无法判断他的真实实力。

说来也是心酸，大部分剑修，两百名之后的对决便定死了他们的最终排名，无法再往上打，只得一旁观战、赌博解闷。也不少人空闲下来在九琅山闲逛，碰到互相不对付的便打群架，因此，天上除了双人战场还有无数剑修群战战场。

大抵是宗门与宗门之间早有龌龊，弟子们再随便找个由头互相打。反正是剑道大会，九琅山不管，宗门长老们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巴不得自家弟子把对面揍得屁滚尿流。

而无宗门世家归属、剑道排名又低的散修们则趁此机会去找宗门世家依附，穿着无标志的衣服在一群对战的宗门世家弟子里极为扎眼。

冲锋陷阵第一名，却……

张停云御剑飞行到九琅万剑山剑阁，刚到山脚下，结界就拦住了他的去路。万剑山没有弟子，只有结界阵法，张停云仔细研究了一下阵法，发现不是他能强行打开的，便乖乖拿出了云珸给他的令牌。

拿着令牌，他进入万剑山。

万剑山没有修建阁楼，因为万剑山本身就是容纳万剑的容器，它就是剑阁。它是十万群山中山势最险峻崎岖的一座山，峭壁悬崖、乱石矗立，数不清的剑插在山石之中。万剑山没有树，只有插在山中的剑，密密麻麻。它们似乎长久地沉默着，张停云却能感受到它们剑身上的骇人剑势。远山寂静，他却能听见幽远长鸣声。

他突然悟了云珸让他来此的意义，于是他透过无数古剑看向站在山间最高处的白衣人。

云珸手上拿着一段枯枝，一身洁白月光挥洒在他身上，墨色的长发垂在身前，清风拂袖，宛若天上仙人。他眉目淡漠，眼神幽深如同不见底的黑色深潭。他融于黑夜，又将其隔绝。

张停云握住了雷霆剑。

云珸举起手中枯枝，万剑山震颤。枯枝利落地划断风的流动，磅礴剑意从天际猛冲，向半山腰上的少年落去。

刹那间，万剑剑身锃亮，剑意将剑体锻造，剑鸣声起。

张停云握住雷霆剑，用尽全身力量去碰撞那来自天地的一剑。雷霆剑发出砰然之声，他被掀翻，一退再退重新落回山脚下。

万剑山的登山路只有一条，云珸消失在山巅，正一步一步向山下走。

张停云跪在地上，擦掉嘴角的血，握住雷霆剑，抬头看着挡住登山路前的剑意，笑得灿烂。

他提剑起身，再次迎了上去。这一次，他凝练自身，用雷霆剑复刻万剑山登山路一旁的剑意与之对战。

云珸停在刚刚张停云站立的地方，沉默地看着他。

看对方一次又一次被打落在山脚，又一次一次重新握住剑，然后慢慢将万剑山上的剑意炼化为自身所学，再汇聚起雷霆一剑将他的剑意狠狠击破。

万剑山的剑鸣声消。

最后，张停云用剑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踏上登山路，站在他比低一阶的台阶上。

“怎么样？我很强吧。”张停云自得，脸上掩不住笑意。

云珸终于露出笑容，点头：“很强。”

张停云收了剑，将手里开着数朵桃花的桃枝放在云珸手心。

张停云道：“这个送给你。好看。你笑起来也好看。”

云珸低头握住手中桃枝，凝视片刻后道：“好。”

“你们九琅山似乎全是绿色的树，也不种花，看着都很沉闷。九琅的生活一向如此吗？”张停云戳了戳桃花。

云珸回答：“九琅剑修应专修剑道……”

张停云摆手，“不想听。”

见云珸直愣愣地看他，他放下手道：“我带你去看那株桃树。”

不过半日，那棵独秀于山巅的桃树竟全开了花。芬芳毓秀，桃色嫣然。

两人靠着树干坐下，张停云从空间里拿出两壶酒，递给云珸一壶，笑道：“山下买的，那个婆婆说是九琅密酿，引九琅仙泉水而成。你喝过吗？”

云珸接过，摇头。

张停云喝了一口，赞道：“桃李春风酒，一杯入肠来。清冽醇香，好酒！”

见云珸握住酒壶，他问：“你为什么不喝？不喜欢吗？”

云珸看着他的眼睛，仰头饮下，再看向张停云道：“修行之道，最忌饮酒贪欢。”

“好吧。我只知道，这酒很好喝，我很喜欢。”张停云仰头，又豪饮了一口。

明月姣姣，他道：“人生若不能遵从本心，不过是妄自糊涂。”

“不过，你若不想喝，我亦不强求。我去找……”张停云起身。

云珸随他一同站起身，扯住张停云的衣袖，道：“我想与你一同喝。”

张停云怔了怔，与其碰壶，笑道：“好，美酒美人，岂不快哉。”

酒后应高歌唱小曲，但张停云不会唱曲，于是就想舞剑。

离开宗门也有一年了，此刻竟有些想念。于是用两指比作剑，对云珸道：“看好了，我要舞剑了。”

合欢宗的剑舞，柔软飘逸，好看但不中用。在云珸眼里，每个剑招都有错漏，整套招式缠绵难断，用来杀人实在不利落，但他依旧看得认真。

张停云难以忽视云珸的视线，于是剑刺上对方颈项，忍不住笑出声：“学会了吗？”

学会了吗？

云珸愣了愣，然后慢慢点头。

张停云坐下，笑眯眯道：“那你舞给我看，刚刚你教了我剑意，现在我教你剑式。”

这说法有些可笑，世上能教云珸的人不过一二，而他绝不在这一二人中。但云珸眉眼淡然，道：“好。”

云珸化出张停云刚刚送给他的桃枝，桃枝上花朵轻颤，衣袖飘忽，凛然随风动，飘飖若云仙。

最后一剑，桃枝像刚刚张停云指向他颈项一般，横斜在张停云颈侧。

张停云拍手道：“好！果然不愧是九琅剑道天才！”

桃花颤动，云珸收回桃枝，垂眸。

*

九琅山监禁地叫无间崖，亦是思过崖。它藏在十万群山内边缘的一座雪山中，结界隔绝外来人，终日冰雪严寒。

张停云随云珸来到此地，他望向天际，只见凛冽冰雪吹拂，风雪之外再无尽头。

他想见一见上次因冥河之事被关押的修仙者，确认事件真的结束了。云珸答应了。

雪山之上似乎并无入口，云珸抬手，一扇森严铁门显现，门口两只雪兽抬眼看了看云珸和张停云，又闭上了眼。

铁门开启，两人坠入无间崖，最终停在第三层。

“传说九琅山无间崖内收押无数修仙界祸害，怎么这层空荡荡的。”张停云问。

云珸道：“都在下面，不过并不多，外界传言不可信。”

张停云笑，“那就是说，关押在此的修仙者，罪有可恕。”

“嗯。”

他们走到尽头，好几间牢房都关了人，包括因为弟子修炼幽冥之术而受到无妄之灾的小宗门所有人。

这些人看见云珸立刻从冰冷潮湿的地上起身一齐挤到结界处，愤怒道：“云珸，九琅是否欺人太甚！把我们关押至此，意欲何为！”

“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张停云皱起眉，他停住脚步看向云珸。

云珸看了眼封印在结界上的剑意，神情漠然，道：“剑道大会后，皆可自行离去。”

他拉住张停云的手，也不管身后的喧嚣声，将张停云带到最后一间牢房。

“去吧。”云珸解开囚牢封印。

张停云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牢房。

牢房内只有七人，他们原地打坐，只在云珸解开结界封印时看了眼张停云。

张停云看着众人，幽幽道：“幽冥之术，你们学错了。”

事实上，张停云只因幽冥剑而略通幽冥，他这一说，只不过是诈一诈他们。

所有人抬眼看他，张停云神色悠然，“幽冥之术，不就是舍肉身而通幽冥吗？你们却一直不得其法门对吗？”

“你什么意思？”其中一个人狠厉地反问。

张停云正想开口，却猛然察觉外面的剑意，如同一场无声的暴风雪，一瞬后便再无声息。他闪出囚牢，看着过道的尸身，然后慢慢抬眼看向尸身血泊中的云珸，白衣染血，负手而立。

“云珸，你……”张停云惊愕。

云珸看向张停云，眼神凌厉，手指微动，剑出鞘。

“额……”

身后传来闷哼倒地声。

张停云环顾一圈，只见血流满地，尸体占满狭小的过道。

这层活人竟只剩了两个:张停云和云珸。

张停云身后的七人太想逃出无间崖了，所以一有机会，便一同涌出牢房。然后，也死了。

不知是否有喝了酒的原因，张停云突然觉得此刻头晕目眩，痛得厉害。

张停云走上前，越过云珸，蹲下身查探地上人的心脉。所有人都被一剑封喉，心脉震碎，无力回天。

他抬头看向云珸，问：“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刚刚要杀你。”

“这些小宗门的弟子呢？他们无辜卷入九琅鞠岁晚的事，本就罪不至死，不该被关押，他们甚至根本没有逃出无间崖的能力，在你手下战不上一个来回？他们为什么又要死？”

云珸冷漠直视他的眼睛，道：“妄图逃无间崖、反叛九琅者，杀无赦。”

呜呜呜文案和文名改了好多次，不想改了，就《第一剑修》吧。其实很害怕，会不会太古早和没有亮点没人点进来看，唉:-(

不过，就这样吧。无法改变外界，就努力改进自身，我会好好写的!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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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饮酒醉舞乱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