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是为了灵脉集中供养九琅山弟子吗？”

这样的答案会不会太简单。

重不疑抛起手中的灵石，盯了他一瞬，再望向八卦道场上的人们，“看来你真是散修，封锁灵脉不过是宗门世家的基本手段，哪怕声势如九琅也依旧如此。九琅山十万群山，若不用如此手段，那岂不是宗门派别林立。九琅之下为上三宗、下六宗、四洲豪族、小宗门，再是散修，这是定下的不容更改的局面”

只要有资源就会有争夺，权力因此产生，阶级永固。只要有人心向往之，那么打破阶级，不过是成为更高的阶级。

*

九琅主殿。

擎仇剑尊自剑道大会那天出现过一面，其他时候都在剑室内闭关，大家都知道他虽为九琅至强至尊，但不管九琅事务，醉心剑道，所以很多时候连云珸都不能去打扰他。

云珸走进殿内，看向上方的两人，颔首：“尊者。”

秋华剑尊一身银色素袍，如她的秋华剑一般，如月美人，冰雪为神。她看了眼殿下的云珸，又看了眼身旁沉默着擦拭剑身的寒山剑尊，最终开口打破一室静谧。

“云珸，你召我们来主殿议事，所为何事？”她声音清灵。

“尊者，我于修雅峰山谷底发现了冥河之水。并且，见一黑袍人藏匿于九琅之中杀人修炼，或许是魔族邪修。他匿于九琅，又引冥河之水，恐谋大事。”云珸淡声道。

“冥河水？修雅峰是哪座山峰？”秋华剑尊神色凝重。

云珸挥手，大殿内，光影变幻。

寒山剑尊抬眸注视光幕上所录之景，神色流露出几分讶异，他看向云珸，“是你发现这件事的？”

云珸抬头对视，“是。”

“那黑袍人呢？你杀死了他？”秋华剑尊问。

云珸看向两人中间的空位，道：“他被人救走。”

——咚！

寒山剑向云珸刺来，他抬手抵挡，眸光冷然，身形分毫未动。

寒山剑尊站起身，收回剑，冷笑：“云珸，你的意思是你和那黑袍人交手，却并未将他制服，反而让他跑了。你这么废物的吗？”

秋华剑尊起身，皱眉看他，语气不满，“师兄。”

“弟子知错。”云珸低头。

“百年前，魔族幼主降生，魔界便动荡不止，几次想破除封印重归于世。这次或许是魔族人想趁剑道大会期间，想利用暗界冥河在九琅搅弄风雨。不过，九琅也确实该清洗一下。云珸，你有什么想法？”秋华剑尊道。

“我正要斩杀他时，他被人救走。九琅山自剑道大会起便封锁群山，他在我手里能逃，却绝逃不出九琅。我认为现在应即刻将此人与他隐匿在九琅的同伙找出，连根拔起、以绝后患。”云珸道。

“若牵连其他宗门修士，那也正好再显九琅之名。高山不可越，九琅不可犯。”

秋华剑尊点头：“好……”

——轰隆！

有人强闯九琅殿门结界！

云珸转身，看见无数人御剑降落在九琅大殿门口的广场上。

结界外，九琅弟子正和上三宗的人拔尖对峙，上三宗的人后是下六宗、不知名小宗门和散修。

重不惑和妗子晚、南宫听兰穿过结界进入殿中，他们躬身：“拜见师尊。”

“发生了什么事？”秋华剑尊问。

“人皇道……”

云珸走出殿门，挥手散去结界，平静地看着殿阶下的众人，“各位，聚众来此，有何贵干？”

他身姿傲然，儒雅高贵，只一人立于殿台上便有种威严端正之貌，凛然而不可犯。下面喧闹声消失，大家也都端正了姿态。

上三宗面前的九琅弟子侧身后退，站在人群中间的玄衣女子上前道：“云珸仙长，事关九琅安危，我等心系九琅，便将此事广而传之，不请自来。”

云珸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请讲。”

玄衣女子道：“煌昌，看来仙长对此事一无所知，你上来。”

“是，皇姐。”

巫煌昌走到巫无咎身侧，挥手再现当时之景，半山焦黑，生机泯灭，冥河水于枯涸焦土中虚无地流淌。

云珸神色平静从容，人群喧嚷声起。

人群中的吴武宗长老冷哼，“云珸，若九琅出事，我辈自然义不容辞相助，但九琅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暗界远离九琅，冥河水又怎么流通到九琅之中。更甚者，魔族竟会在九琅残喘声息，简直可笑！”

他话音一落，大殿上各种声音纷杂响起。

云珸冷眼看着，重不惑三人走到他身后。

倏地，寒光剑从殿中飞出，猛地直插在广场殿前。

巫煌昌后退一步，站回巫无咎身后。

广场内的众人看着那把剑，顿时安静。人皇道、吴武宗和月想门的长老们纷纷迈步站在小辈身前，他们看着剑，沉默不语。

“吵什么？”寒光剑尊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交代？什么时候九琅需要给你们一个交代？”话音未落，他已经站在寒光剑前，将剑拔起，对准面前的人皇道老者，“是你？”

人皇道几个长老面色凝重，面对寒光剑锋，忍住后退的冲动。

见对面不说话，他剑锋一转又指向吴武宗的人，“还是你们？”

上次九琅开山门还是五十年前的剑道大会。怎么？才几十年过去，就又有人跃跃欲试，想挑战九琅山的威仪？

场面僵持住了，广场上极静，再无一人敢言。

人群后面，张停云很是惊诧，他知道九琅山很强，也知道寒山剑尊很狂，但没想到对方这么狂，直接剑指所有宗门。

果然，实力强就是了不起。这样树敌还没被人打死，重不惑和他师尊还挺像的。

“寒山！”秋华剑尊出来了，她看着寒山剑尊，美目里蓄满怒火。

寒山剑尊收剑，转头看向云珸：“传我令，剑道大会暂停，九琅山与所有宗门散修一同捉捕隐藏于九琅十万群山中的魔族人，查清冥河之水与九琅的真相。哪怕给我把十万群山翻遍，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云珸和重不惑等人道。

寒山剑尊瞥了眼秋华剑尊，又转身看向吴武宗的长老，道：“庆长老，这个交代，你们满意吗？”

庆长老没回话。

玄衣少女走出几个人皇道长老的保护圈，看着寒山剑尊躬身：“谨遵仙尊之令。”

“谨遵仙尊之令。”广场上众人皆道。

剑道大会有史以来第一次中途暂停，之前还热闹非凡的八卦道场瞬间清场，天空上方的打斗人影也消失不见。

十万群山寂静非凡，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肃穆沉重的氛围围绕在他们身边。

*

明月如昼。

张停云和云珸走在焦黑的土地上，两人在一同重新探查。但依旧无所得，他转头看向云珸，想了想，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九琅山可能内部出了问题，又想要在十万群山里找人，恐怕很难。”

云珸停住脚步，转身看他，语气淡然，“已经如此兴师动众，若对方不想让此事扩大影响，那差不多明天就要舍弃棋子。”

“只要有棋子，连根拔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张停云点头，算是认可云珸的想法。

月光皎洁，两人的影子重叠缠绵在碎石地上。云珸将视线从地上移开，低头看向对面人的眼眸。

突然，他淡声道:“此事，你不必过于担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张停云注视他的眸子，忍不住摸了摸耳朵，笑道：“我当然相信你！你可是云珸啊！日后的仙尊！”

云珸垂下眼眸，没说话。

两人又走了一会，云珸停住步子，转身看向张停云，伸出手，一个金色铃铛手串出现在他手中，“这个给你。”

“铃铛？”

张停云拿起，轻轻摇晃，却并没听见铃铛声。

“怎么没有声音？”他问。

“这是护身铃，里面有我的一缕灵识，如果你遇见危险，此铃才会发出声响。”云珸解释。

“干嘛送我这个？”

云珸道:“我会护你，你不必担忧此事。”

此事，当然是指那黑衣人之事。

张停云笑了笑，将其戴上右手，举手晃了晃，歪着头笑问：“可是之后比试它响了怎么办？那样也算遇见危险吗？”

云珸思考了一瞬，认真道:“如果你对战的是其他人，那你决不能留手。因为即是你对战的是我，我也不会对你留手的。”

张停云点头，“好。”

“那谢谢你的护身铃了，我看看我又没有什么宝贝可以送你的。”说着，他就在空间里翻找起来。

“给你一个护身符吧。”他将手中的黄色三角符纸递给云珸。

“没有真的保护人的法力，但能让你幸运。消灾解厄，流岁常利。”

云珸接过，看着手中的黄符纸，“这种东西一般都来自中洲吧。”

一根红线将符纸包裹，然后系到云珸的左手上，他也举手晃了晃。

“谢谢，我会好好保管的。”

云珸看着张停云，垂下眼眸，“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张停云玩弄手上铃铛，也没抬头。

“你的真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