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使命完成

王灵均猛地侧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莱恩。

小孩纯真稚嫩的脸上带着不解,他手脚利落爬出了桌底,伸手抱住地上两颗头颅。

“别——”王灵均想抓住他,可惜迟了一步。

大爷杀完莱恩父母后,正一脸虔诚地跪拜着金雕像,而村长则带领着上百号宾客搜寻莱恩。

“我找到了!”衣衫褴褛的妇人看起来很面熟。

王灵均眼睁睁看着妇人把莱恩拦腰抱起来,同时还附带着两颗头颅。

莱恩也不挣扎,他正抱着父母头颅发出细碎的呼喊:“爸爸妈妈……”

“该死!”王灵均手脚并用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从桌底跑出,冲向妇人。

可是预想中的攻击没有起到作用,她直接穿过了妇人和莱恩的身体,扑空让她踉跄了下。

王灵均手撑在膝盖上,怔怔看着地面上血红色的点,“不会吧……”

妇人抱着莱恩径直穿过王灵均,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嘴角流出些晶亮的唾沫。

她恭恭敬敬把怀中的小孩递给了大爷,忍不住邀功:“神灵在上,保佑锅碗村。”

大爷当然知道她话中的用意,接过她手中的小孩,把孩子安置在了他父母身旁。

他对着金雕像说了一连串的祈福语,然后拿过一旁的镰刀朝金雕像下方的尸体划过。

轻飘飘两刀割下了两大片肉,大爷用镰刀挑着肉片递给了妇人。

“吃下它,神灵自会保佑你。”

妇人忙不迭接过肉片,想也没想便往口中塞,肉片太大塞住嘴巴以至于都合拢不上,口水混着肉片里的血液滴落到地上。

血水在她脚边凝固,暗红的痕迹上是狰狞的面孔。

王灵均双手环抱于胸前,面无表情看着面前这场荒唐的戏剧。

或者说是莱恩记忆深处的真实事件。

妇人狼吞虎咽,围观的村民们垂涎三尺,大爷聚精会神祈祷,莱恩坐在两具温热的尸体旁发愣,金雕像居高临下俯视众人。

场面充满了一种野性的荒诞。

王灵均不自觉握紧拳头,看着大爷炫技一般使用镰刀分割肉片。

大片大片的肉由镰刀割下,紧接着肉片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来到每一位村民手中。

那是一场饕餮的盛宴,参与的宾客们无论年老还是年幼,皆沉浸于手中的“美味”。

一时间,开阔的神殿里只有撕咬吞咽的声音。

王灵均想起了陆迪讲诉的案件详情,有种预感:她会看到莱恩激发星图全过程。

可是她并不想看到这个过程,对于星图使来说,激发星图的记忆都不是美好的。

王灵均强忍着,她现在还不能使用暴力,她要知道莱恩经历了什么,以此来获得信息。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大爷祈祷完,拿着镰刀逼近傻乎乎呆坐的莱恩。

大爷举起了镰刀,刀尖正对着毫无反应的孩童。

王灵均皱眉,莱恩至今都没有反抗的心思,他这样真的能激发星图吗?

还是混乱者的星图激发与星图使不一样,他已经在蓄力了?

她聚精会神看着大爷和孩童,两人一站一坐,一举刀,一呆愣。

刀从上方划到下方所需时间不足5秒,在这短短几秒时间里,莱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等着死亡的镰刀割下。

在镰刀割断孩童几根黑发的刹那,两双手拦住了镰刀继续逼近。

王灵均诧异地看着那两双反射着红光的手,目光上移看到了拦在孩童面前的两位蒙面黑衣人。

大爷显然也很惊讶:“你们这是做什么?!”

机器人不会回答他,它们只会按照指令行动。

“察觉到任务目标有危险,开启最高级别防御。”

两根大炮从蒙面黑衣人袍子下冒出,黑乎乎的洞口对准了大爷。

大爷被两炮口对着,恼怒和恐惧一齐涌出,他叫喊出了自己唯一知道的指令:“15327,放下你手中的炮!”

蒙面黑衣人没有听从他的命令,按照优先级,显然保护莱恩是它们的最高级任务。

甚至被编入了它们的核心运作程序里,要是莱恩死亡,它们也会报废。

所以它们不仅没有收回炮筒,还点亮了炮筒,让武器进入了加热模式。

大爷没有村里其他人闭塞,他看懂了形势,也明白两根大炮的威力。

“我不动他。”大爷放下了镰刀,举起双手表达了自己的妥协。

蒙面黑衣人依旧没有放下炮筒,但闪着光的炮口逐渐黯淡。

一位黑衣人站定不动,另一位抱起莱恩,把一个东西硬塞进小孩口中。

王灵均仗着自己现在无人看到,凑近看着蒙面黑衣人手中的东西。

等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时,她眉头狠狠一拧。

那是……海珠?

王灵均能从那颗橙黄的珠子上感受到同源精神力。

那感觉太诡异了,她在一个陌生的星图里感觉到了自己存在。

就在她皱眉沉思时,服下珠子的莱恩发生了异变。

小孩身体上交替浮现出两种颜色的光亮,分别是一黑一白,两者从混沌交替逐渐转向了渭泾分明。

白色光亮占据了莱恩的左半身,黑色光亮则在右半身闪烁。

大爷被身后的村民逼迫着上前,“我不动他,这两个我可以动吗?”

他指着被割了一半肉的尸体,半边白骨半边血肉的尸体随意摆放在祭祀台上。

蒙面黑衣人没出声,它们的任务只是保护莱恩同时给他喂食神剂,其他事情它们不会管。

大爷得到默认,立即开始割肉,这次他泄愤似的,镰刀都挥出了残影,没一会两具尸体都只剩下森然白骨。

白骨躺在血红地面上,旁边摆放着几大盆血肉,腥气浓郁冲天。

“爸爸妈妈……”

莱恩从昏迷中醒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白骨刺眼,让人心惊胆战。

他能一览无遗看到两具缺乏头颅的身体,他们曾经覆盖着温暖的血肉,温润的肌肤贴着他的脸,宽阔有力的手一直牵着他前行。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两具冷冰冰的尸骨。

大爷没管他这个小屁孩,在两个抽风机器人的保护下他不能动小屁孩,心里本就揣着一股气,剁完肉后心情好了许多,他便挨个发肉。

肉块天女散花般从祭祀台上撒下去,底下的村民们红着眼去哄抢。

王灵均注意力一直放在莱恩身上,最先看到了黑白两光色的变化,本来势均力敌的两种光色呈现了一边倒的情况。

黑色光亮从右半身侵蚀到了左半身,黑轻易浸染了白,很快白光被压抑在了左手掌那一点位置上。

黑光在小孩身体上攻城掠地完后还不满足,厚重的黑光溢出小孩身体化成黑气,率先冲向了高台上的金雕像。

金雕像瞬间被黑气笼罩,由各种动物头颅组成的金雕像上,每一个动物都睁开了眼睛,在暗金色的雕像上漆黑如墨的眼孔注视着愚昧无知又贪婪的村民们。

莱恩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变成了全黑,眼白彻底染上黑,孩童澄澈的面容在这双黑眼下显得狰狞邪性。

他坐在蒙面黑衣人的手臂上,处在高一阶的祭祀台上,低头看着下方争抢肉块的村民们。

莱恩身上的黑气源源不断冒出,黑雾飘出神殿在村子里游走,无声无息间笼罩了整个锅碗村。

在监视第一之城的初代机地图上,标注着锅碗村的红点悄然消失,站在初代机前的人利用权限隐藏了这条异常后翩然离去。

在黑气笼罩锅碗村的那刻起,地狱便降临了。

莱恩漫步在小吃街上,他是这里的老大,这是属于他的世界。

他停留在烤肉摊上,烤肉摊主正是大爷,但此时大爷人类的脸庞上赫然长着六根白色的长胡须,在眼角上还有黑白花纹。

莱恩调笑:“老板,你这猪太瘦了。”

他指着烤肉摊后面那头现切现卖的猪笑。

大爷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拿着一把烤签,谄媚讨好。

“客人,这猪虽瘦,但却是纯正土猪,山沟沟里拉出来的,味道一绝啊,不信您来两串试试。”

莱恩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那就来两串试试,我要猪颈肉。”

大爷呵呵一笑:“得了,您稍等。”

王灵均如同一个幽灵般出现在莱恩后面,静静看着大爷去割猪肉。

莱恩头也不回跟王灵均对话:“姐姐,你看见那头猪了吗?”

王灵均一愣:“看见了,怎么……”

话还没回答完,她就看见了猪的全貌,干瘪的猪身上不是猪头而是一个人头,妇人下巴尖锐,她惊恐看着大爷的镰刀逼近。

因为莱恩点明了要猪颈肉,所以大爷揪住妇人的头发,拉扯着让她露出颈脖,在人头和猪身交界处割下了猪颈肉。

王灵均视线放在那五串猪颈肉上,肉质新鲜到还能滴血,她目光复杂看了眼被绑在木架子上的“猪”,刚才大爷切割下来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原状。

“小吃街不是猫鬼的地盘吗?”她收回视线,遥望着不远处安全屋所在的地方。

莱恩接过烤肉串,回头伤心地看着她,“姐姐,你喜欢他不喜欢我吗?”

王灵均面无表情看着他吃烤肉,“你们俩是一个人。”

她顿了顿,直接揭穿他:“你是真正的莱恩,既不是那个小土豆,也不是猫鬼,真正的星主就是你。”

莱恩手中的烤肉直接消失了,露出了王灵均记忆中孩童的笑,“小宝,好久不见。”

王灵均攥住拳头,把手心中的珠子递给他,“那个小土豆给我的,我不要了。”

莱恩没接,他只是笑,“小土豆真挺伤人的,不是我给你的,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半响,没有人说话,王灵均定定看着他,又移开了目光。

“可你快消失了。”

她眼睁睁看着莱恩的身体消散,周边场景也逐渐模糊,热闹的小吃街从街头开始成为模糊泡影。

王灵均回过味来,知道莱恩把星图核心交给了她。

不是猫鬼想送她出去,而是她一定可以出去,因为她获得了钥匙。

王灵均本不应该管他,反正她想要的都得到了,直接出去才符合她一贯的做派,只是……

“把这个拿回去,我不会把这里上报给监图局,有误入的学生你就跟他们玩玩,不闹大没有人知道。”

莱恩看着她,“小宝,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见到了你长大后的样子,也完成了零号的嘱托,我不需要这玩意了。”

王灵均急了,“不是,活着不好吗,只要星图在,你就能永久活下去,为什么不要?”

莱恩没有回答她,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笑——一个两人初见时一模一样的笑。

王灵均想要抓住他,就像多年前想要救他一样。

只是这一次,她依旧什么都没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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