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的冷意不断侵蚀着王灵均，她感觉四肢都被冻住了，牙齿不自觉打着寒颤。

冷，太冷了，极冷中透出一股热意，她整个人都开始恍惚了。

王灵均抱住自己，原地蹲下，身体蜷缩在一起后才有了点实感。

自从发现盗版就是自己内心声音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盗版说话了，幽深的地底无声无光，这世界只有她一人。

“喂，姐们，你说说话啊。”王灵均嘀咕了句，却没有收获半点回应。

周围安静，像极了之前星图不稳定时的海底，充斥着空无一人的寂寥。

王灵均应该早该习惯这样的寂静，毕竟在暗无天日的海底中呆了几十年。

可那是在没有人搭理的情况下，当突然出现一个人陪你熬过孤寂，这人骤然离去时，是个人都会不习惯，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

“小宝，你看起来很难受啊。”

王灵均猛地抬头，面前出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荧光的人，他扎着一个马步，头顶戴着顶草帽，手里拎着一个竹子鱼竿，蓝眼睛让人想起碧波荡漾的大海。

“零号？”

“这里的鱼没有海里多。”

零号笑呵呵跟她诉说周遭环境的恶劣。

王灵均：“地底，极寒，哪来的鱼？”

零号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没有变，跟王灵均被冻僵不一样，他纯粹是觉得这样更容易钓上鱼。

“都说了愿者上钩，最大的鱼不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王灵均身体感觉寒冷，但大脑异常清醒，“我是最大的鱼？”

零号答非所问：“能看到我说明你现在处境不容乐观，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连张伟都打不过了？”

王灵均感觉到自己沉重的眼皮，她努力保持着清醒。

“使不出星图，身体也没力气，好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愣住了，这种完全透露心底的话她从没跟人说过，她从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就跟她失忆这件事一样。

可现在她简单明了暴露了真正的自己。

零号没有什么大反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那是张伟星图最核心的一点，他的星图会借力打力，你打不过自己也很正常。”

王灵均听到了关键的点，还在运作的大脑迅速收回了星图，当自己防御的力量消失后，那股彻骨的寒冷也消散了。

“你怎么又出现了？”

零号这次分了她一个眼神，“我刚才提点了你，好了立马翻脸不认人是吧。”

没有了星图助力，王灵均也就是一个体能稍微好点的普通人，对面前这个不明实力的人保持着基本警戒。

“你跟张伟都不是普通人，说不定就是一伙的，我翻脸不是很正常嘛。”

零号云淡风轻：“你这话说的，明明你和张伟才是一伙的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灵均质问的话说完，眼前一花，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零鸠收回探呼吸的手指，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王灵均：“我没那么轻易死，你从哪冒出来的？我还想去救你呢。”

零鸠把她扶起来，抓着她朝洞穴口走去。

“我在一片蓝天白云里看到了你，可是不管我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蒙头就朝一朵白云砸去，我跟着你来到了云后，才发现后面是一个洞穴。”

王灵均接受良好，“然后呢？”

零鸠迟疑了一刻，还是如实回答：“然后你非常亢奋的在洞底跳来跳去，好像在抓着什么，最后又突然蹲在地上不动了，我赶紧去看，还以为你出事了。”

不得不说，小鸠子还是委婉的，王灵均能想象到自己疯癫的样子。

“没事，你知道出口在哪吗？”

零鸠点头，靠着之前留下的标记原路返回，“按照这些图标走就能出去了。”

王灵均看着整洁有序的箭头，几乎是每隔十米就会出现一个。

“零鸠厉害啊，这箭头标的跟有尺子一样，追我的路上还能有这手艺，牛。”

零鸠眨巴眼睛，“你是在阴阳怪气吗？”

王灵均懒洋洋的，“对啊，说的就是你。别再披着我小弟的皮了，长得寒碜不丢人，可怕的是自己不敢面对，是吧张伟。”

面前的人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后真没有顶着零鸠的脸，露出了张伟那张普通且毫无记忆点的脸。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王灵均抹手，刚才被他牵了把，总感觉不舒服。

“一开始就认出你了，下次装小鸠子，记得把气息也装了，不然太假了。”

张伟疑惑：“气息？”

王灵均看他这傻样，“直白点，味道不一样。”

张伟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认人用鼻子？”怕不是狗。

王灵均不觉得有什么，“每个人的味道都是独一无二的，靠气息认人最靠谱。”

张伟：“你小弟是什么味道，我又是什么味道？”

王灵均思索了下，“小鸠子是奶香味的糖果，你是幽深洞穴下的石块。”

一语分明的对比，惨烈到张伟都不爽了。

“你倒是会认人。”

王灵均无视了他的不快，“都是些小技巧，也就亿般般啦。”

张伟坐到地下河流边上，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聊聊？”

王灵均顺势坐下，还有模有样变出一个坐垫。

“别席地而坐，这里都是碎石，我们要对自己身体好一点。”

张伟伸手要，“给我一个。”

王灵均把一个蓝天白云坐垫扔到了他怀中，幽幽暗河上飞出一群萤火虫。

“聊什么？”

张伟挪动屁股，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第一监狱，你想知道的不就是这个。”

王灵均没有隐瞒过自己进来的目的，“你能告诉我多少，跟莱恩一样直接给我记忆碎片？”

张伟手中出现一根鱼竿，老神在在开始钓鱼。

“莱恩出于私心给了你记忆碎片，这不在我们的计划里。”

王灵均：“计划，什么计划？”

张伟闭口不谈，无意识转动了圈鱼竿。

王灵均：“你说聊，却没有一个好态度，这对吗？”

张伟：“有些东西可以聊，有些还是要保密的，我可不是莱恩，才不会惯着你。”

王灵均手里出现了一粒海珠，拿着这颗珠子揉捏玩。

“行吧，那你能聊什么？”

张伟：“零号覆灭了第一监狱，这个信息你知道了对吧。”

王灵均点头，托腮静静听着。

张伟：“你想搜集更多第一监狱的信息，还是零号的信息？”

王灵均：“我可以两个都要吗？”

张伟微微一笑：“你会两个都得不到。”

王灵均识时务，“零号的信息。”

第一监狱相关的信息她可以自己查，但她之前查到的信息里都没有出现过零号这位人物。

零号就像一个幽灵，突然出现在了第一监狱相关的事件中，除了经历的几个星图，几乎无法从初代机现有的数据库中查到。

张伟：“你对零号知道多少？”

王灵均整合了下之前几个星图获得的海珠信息，“零号颠覆了第一监狱，是一个很张狂的人，蓝眼睛，男。”

“哈哈哈。”张伟听完她的描述没忍住。

王灵均：“我说错了？”

张伟连忙摇头，鱼竿一颤一颤的，“没，很中肯，大体上都是正确的。”

“莱恩给你的记忆片段是什么样的啊，里面有没有我？”

王灵均默默对照了下眼前人和记忆碎皮里的人，“你是谁，几十个影子的第四人？”

张伟嘴角抽搐了下，“什么叫几十个影子的第四人，你给你取外号都不会吗。”

王灵均假情假意，“抱歉，我不爱给外人取外号，我只给自己人取。”

张伟：“这小性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你给我取过外号。”

王灵均皱眉，“什么外号？”

她没有敷衍他，她的确不爱给外人取花名，一般能取都证明关系不错。

张伟脸不红心不跳：“伟哥。”

“放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会叫你哥？”王灵均连连拒绝，坚信自己没有做过。

张伟：“不信算了，等你想起来就知道了。”

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也没有哦动摇王灵均坚定的神色。

“这个先不管，我小时候跟你们关系很好吗？”

张伟：“我们都是你的初代小弟，包括零号。”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王灵均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几分钟的沉静后，她张嘴：“原来我从小就如此不同凡响啊。”

纵观她收小弟生涯，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倒还真没想到初代就这么猛了。

“那时候我还是个奶娃娃吧，话都说不利索，你们为什么认我做老大？”

张伟开始敷衍：“因为你长得可爱。”

“谢谢，但我更想听到你夸我漂亮。”王灵均明白了他不想说，估计背后还藏着点什么。

比如她奇怪的身世，莱恩记忆碎片里的实验室，还有心连心等。

“所以你们一直在帮我恢复记忆？”

张伟：“计划中的一环，也是零号的意思。”

王灵均想了想，“心连心是零号创立的吗？”

张伟没有回答，鱼竿上的鱼线疯狂颤动。

下一秒，他拉扯鱼竿，一条大鱼破水而出。

大鱼有着两颗蓝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