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惕地睁开眼,小心翼翼地下了榻,几步踱到门前,在外面的人敲门前打开了房门。
太子龙宴的额头上挂着汗,见到他连忙道:“顾二。”
见他这样,顾曙天猜测应当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不然身为堂堂太子的龙宴,绝不会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还未来得及关上门,龙宴一把拉住顾曙天的胳膊。
“快随我来,悄然出事了!”
顾曙天惊愕,“什么?”
龙宴拽着他就要走,“路上再说,你若再不去,恐怕父皇情绪激动,会将悄然立即斩首!”
顾曙天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严重,更猜不到顾悄然究竟犯了何错,会惹怒皇上。
“你等我下。”顾曙天将手搭在门上,刚回身就发现本应该熟睡的人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一脸惺忪的样子往这边望。
“出了何事?”初星河问。
“悄然出事了。”顾曙天语气急躁,“你先在这里休息,”
还未等初星河再问,顾曙天直接转身和太子一起离开,等他们赶到场地时,顾悄然正跪在下方,上半身几乎趴在地上。
有人瞧见顾曙天迎面走来的身影,戏谑道:
“顾大将军的家教好威风,弟弟居然敢调戏未来嫂子,长乐公主!”
顾曙天心里一凌,不可思议地看向地上的顾悄然,而后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钻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父皇,是儿臣主动的,与顾卿无关!”龙萤飞激动道。
顾曙天闻声抬头。
说不震惊是假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向温柔老实的弟弟居然与当朝公主有了瓜葛。
以他对顾悄然的了解,上方长乐公主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顾曙天走到顾悄然身边跪下,趴在地上的人动了动上半身,微微侧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愧疚。
“二哥。”
顾曙天先是一愣,而后心里了然,对上方一脸怒气的天启帝道:
“皇上,臣刚回来,不知臣弟犯了何错,臣在这里先向皇上请罪。”
说完,他叩拜在地。
“有人在后花园撞见他轻薄长乐。”天启帝咬着后槽牙,龙颜出现裂缝,几近碎裂。
“父皇,儿臣已经认罪,这件事是儿臣主动的,顾卿是被儿臣强迫的!”
天启帝怒道:“胡闹!”
龙萤飞跪在天启帝身前,继续辩解:
“儿臣中意顾卿许久,还望父皇成全!”
“胡闹!”天启帝的神情在龙萤飞的这句话说出时彻底崩盘,气得手用力锤了下龙椅。
下面的大臣们立时从座椅上弹起,直接了下来。
“皇上息怒!”
天启帝从龙椅上蹿起,径直走到龙萤飞面前。
“这件事容不得你胡闹,你未来的驸马就在这里,你怎能如此不知廉耻,丢了皇家的脸面!”
龙萤飞仰起头,“儿臣不后悔,儿臣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如若只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是错的,那儿臣今日就一错到底。”
龙萤飞不屈道,她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踏下台阶。
虽然这段台阶并没有多少,但却像是一生那么长,周围的大臣全部噤声不敢抬头,谁也不想再这个时候再触怒龙颜,惹来杀身之祸。
“你要做什么?”天启帝皱紧眉头问。
一向对天启帝有问必答的龙萤飞这次没有再开口,而是继续朝下迈着步子,直到来到兄弟二人面前。
她先是朝着顾曙天鞠躬,“顾大将军,一切都是长乐的不是,但我喜欢顾卿是事实。”
顾曙天身为臣子,公主还未出阁,交谈时自是不敢与之相对,垂着头说道:“公主与舍弟年龄相仿,当哥哥的自是为他觅得良人感到开心。”
“二哥。”顾悄然道。
龙萤飞也惊讶道:“大将军,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天启帝盛怒道:“长乐!”
龙萤飞迅速转过身,“父皇,你非要拆散我们吗?”
太子龙宴此刻赶紧上前道:“父皇,您先消消气,此事还有待商榷。”
天启帝甩袖,“哼!”
龙宴朝顾曙天和龙萤飞偷偷眨了眨眼,又接着道:“父皇,您膝下就妹妹一位公主,自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私心里当然是觉得整个天启只有天启的第一将军才配得上她。”
天启帝眼神里的怒火变小,“还是太子理解朕。”天启帝说完,扫了眼龙萤飞。
“父皇,悄然也算是吾看着长大的,他虽没有顾二的成就,但他也是我天启第一位未满十六岁的状元郎。”
听到这里,天启帝已不像方才那般生怒,视线从龙萤飞的身上挪到顾悄然身上,沉吟几息后,道:
“你把头抬起来。”
顾悄然抬起头,视线平视前方。
天启帝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眼旁边的顾曙天。
“大将军,这件事你如何看?”
顾曙天平淡道:“臣弟为人老实忠厚,对臣亦是如兄如父般尊敬,能让他做出有违道德之事,定是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话到这里,龙萤飞回过身,眼里冒着光,直接扑倒顾悄然身前。
“真的吗?”
顾悄然看了眼顾曙天,又转回视线,看了眼龙萤飞,垂下头去。
虽然整个过程他都未说一句话,但从官帽下滴血的耳朵,就能得出答案。
龙萤飞张开双臂抱住顾悄然,娇嗔道: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你还不承认!”
顾悄然羞涩道:“公主,你...”
顾曙天此刻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始终保持平静。
天启帝急道:“长乐!”
龙萤飞扭过头,双手依然紧紧抱着顾悄然。
“父皇,我只嫁顾家的三公子,母后当初与顾伯母定的娃娃亲,也没有具体说是谁,这样也不算是违背承诺。”
“朕一言九鼎,怎可能胡乱收回圣旨!”
顾曙天心里明了,拱手恭敬道:“皇上,既然臣弟与公主情投意合,臣愿意成全他们二人。如若强迫公主与臣成亲,怕是日后也不会幸福,您既是天启的皇上,亦是公主的父皇。”
龙宴道:“父皇,顾二说得言之有理,妹妹性子刚烈,若是真得嫁给顾二,万一想不开...”
后面的话龙宴没有继续说下去,天启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龙萤飞一改方才强硬的态度,转而哀求道:“父皇,您就成全了儿臣吧。”
天启帝注视着龙萤飞,终是败下阵来,一只手在鼻梁处捏了捏。
“顾爱卿,此事你果真不介意?”
顾曙天唇角勾起,“不介意。”
天启帝:“那好,你与长乐的婚约就此作废,长乐与秘书郎的婚期依然定在今年的祭月节。”
顾曙天、顾悄然:“谢皇上!”
龙萤飞:“谢父皇!”
天启帝揉了揉眉心,“你们都起来吧,朕今日乏了。”说完,他起身离席。
“恭送皇上!”
目送天启帝离开的背影,顾曙天侧过头一直盯着顾悄然,对方小声道:“二哥,回去我再同你详谈。”
顾曙天笑着点点头,“你初大哥还等着我回去同他解释你的事情,不能让他等急了。”
顾悄然歉意道:“对不起。”
顾曙□□走来的龙宴扬了扬眉,“这件事你要谢谢太子。”
龙萤飞和顾悄然同时转头,顾悄然礼貌道谢。
“谢太子殿下。”
龙萤飞起身挽住龙宴的胳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撒娇。
“谢太子哥哥!”
龙宴摸了摸她的头,“你呀,就会给吾找麻烦。”
龙萤飞但笑不语。
顾曙天也感激道:“谢谢太子。”
龙宴道:“顾二,与吾,不必这么生疏的客套。”
顾曙天笑笑,“臣先告退。”
“好。”
还没等他走出几步,身后响起一句道别,阳光而灿烂。
“二哥再见!”
龙萤飞甜甜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心情愉悦,顾曙天迈着大步,朝身后摆摆手,潇洒的离去。
路上,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婚约已解决之事告诉初星河,步子自然也比平日迈得更宽,面上也一直挂着笑。
还没等顾曙天走到东宫,迎面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虽步履浮虚,且有些摇晃,但他还是听出了来人是谁。
“哥哥。”顾曙天小跑过去,双手架住初星河的胳膊。
初星河着急地问:“悄然的事解决了?”
“嗯。”顾曙天点头,“我们回府再详谈。”
初星河:“也好,待我去同父亲知会一句。”
“不必如此麻烦。” 顾曙天揽着他的肩膀,朝巡逻的侍卫挥挥手。
“大将军有何吩咐。”
“你去告知宰相大人,初军师今夜随我回府,叫他不必担心。”
“是。”
“去吧。”
士兵得到指令离开,初星河随顾曙天行至宫门口,坐上轿辇离开。
还未醒酒的初星河,随着轿辇的摇晃,逐渐感觉到困意重新袭上稍许昏沉的脑袋。
顾曙天一手扶住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取过旁边的毯子盖在初星河身上,温柔道:
“睡吧哥哥,到府二郎叫你。”
初星河阖着眼皮,轻嗅着顾曙天身上独有的气味,安心地在他的腿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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