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睡了一晚的初星河被顾曙天叫醒。

“哥哥，该上早朝了。”顾曙天的一条手臂穿过初星河的脖颈，轻轻一带，唇印在光滑饱满的额头。

初星河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隙，“什么时辰了？”

“寅时。”

“到府你怎么不叫我。”初星河退出顾曙天温暖的胸膛，坐了起来。

顾曙天随他一起坐起，从初星河的后背抱住了他，脸埋进颀长白皙的脖颈。

“二郎不想扰了哥哥的清梦。”

初星河觉着脖子有些痒，想要躲开，又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量揽了回去，便不再反抗，抬起手搭在腰间比自己大一圈的手上。

“悄然究竟犯了何事？”

顾曙天的手从初星河的掌心下抽离，反客为主的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拇指与食指摩挲着他的手背。

“他啊，他冒犯了长乐公主，差一点被皇上拖下去斩了。”

初星河听着顾曙天这般轻描淡写的描述此事，问道：“后来呢？”

顾曙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与他听，最后感叹道：“我这个弟弟太争气，替他二哥解决了个大麻烦！”

初星河侧首，对着顾曙天的俊脸道：“亏你还是悄然的二哥，他经历如此凶险，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哥哥，二郎心里高兴。”顾曙天目光极致温柔，看得初星河面上发热。

顾曙天悠悠道：“悄然从小就跟着我，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不会主动去争取、要求什么，向来都是随遇而安。他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对方也心悦于他，哥哥，你说我怎能不高兴！”

初星河附和点头，“这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而且。”顾曙天顿住话语，目不转睛地注视真初星河的明眸。

初星河与之对视，从顾曙天那双漆黑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

“哥哥，二郎终于可以明媒正娶将你娶回家了。”

这件事一直横亘在二人心间，如今，天启帝已经同意解除顾曙天与长乐公主的婚约，初星河的心灌满了喜悦。

之前他的心一直悬着，生怕顾曙天向天启帝提起此事时，惹怒了他。

现在，他与顾曙天的关系终于可以面见天日，不必再躲在阴暗处，正大光明的展露在世人面前。

“哥哥，等今日下了朝，我便立刻带着聘礼去宰相府提亲。”

初星河本来还挺感动，听到这里，忍不住笑着问：“有必要这般着急吗？”

“当然，很有必要！我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顾曙天说完，低下头，用鼻尖蹭着初星河的。

咫尺间的距离，二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一如此刻两人暧昧悱恻的动作。

心脏狂跳的“咚咚”声震耳欲聋，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初星河将这所有的羞耻随着吞咽的动作吃得一干二净。

一吻结束，初星河眼角带着红，直接从榻上一跃而起跳了下去，四下寻了几息，快步走到木施前，取下上面准备好的朝服，往上身套。

“二郎，你也快些换上朝服吧。”

顾曙天盯着初星河的背影粲然笑道：“好。”

早朝是在卯初，二人踏着寅时的最后一刻钟赶到宫门口，刚好赶上大臣们排好队伍，进入宫内。

今日的早朝，主要的目的就是论功行赏。

顾曙天被封为盛王，天启的第一位异姓王。初星河被封为县侯，也被誉为天启第一军师的名号，其余镇守边关的将领均按原本军衔上升一品。

本以为早朝会随着封赏后退朝，却有朝臣借此日子提出应为太子选太子妃之事。

初星河垂着头站在列队里，听着大臣们议论谁家的女子刚刚及笄，温文尔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定能为太子产下优秀的皇子。

初星河心道：作为太子，虽然从小就享万千荣宠，但同时也会被限制很多，比如自由，比如婚姻。

不过，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他这般为他人忧虑做什么。

初星河将脑中的想法挥去，微微抬起头，不料却撞进了一双凤眸，这让他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龙宴冲他浅浅一笑，随后转过身作揖道：

“父皇，儿臣有一中意之人。”

天启帝：“何人？”

下面的大臣纷纷看向龙宴，心里有着各自的盘算。

“初宰相家的大公子，天启的第一军师，县侯初星河。”

果然！

初星河的两条眉峰登时连在了一起。

大臣们小声互相议论着。

“县侯身为男子，不能替皇族诞下皇子，怎能作太子妃！”

“是啊，县侯虽身世显贵，但终究不是女子。”

龙宴没有理会大臣们的小声抗议，“儿臣心悦县侯已久，还望父皇成全。”

天启帝沉吟，没有发话，这时，初杰仁从文臣里站了出来。

“皇上，犬子恐怕会辜负了太子的美意了。”

龙宴:“宰相这话是何意？”

初星河也惊讶地看向初杰仁。

“回太子，回皇上，犬子昨夜刚刚订下了婚约，婚书也叫人连夜赶了出来。”

这话一出，不止初星河瞠目，顾曙天也震惊地直接侧过了身。

太子捏着腰间的玉佩，“宰相大人，这话可不能开玩笑。”

初杰仁眼角堆起沟壑，恭敬道：“婚书就在宰相府，如若太子不信，可以命人去臣的府邸取来一阅。”

龙宴凤眸微转，“吾记得昨日县侯在盛王府里过的夜。”

这话意味明显，初星河手心开始冒汗。

初杰仁笑着答：“回太子，这婚约的另一方，正是盛王。”

“什么？”龙宴惊呼。

初星河心跳短暂停止，在接收到初杰仁慈祥的笑容时，恢复了律动。

初杰仁转过身，接着说：“昨夜盛王离开前派人传话，有意娶星河为妻。知子莫若父，臣就同意了这门婚事，连夜派人拟了婚书，想着给犬子一个惊喜。”

一直没作声的天启帝道：“你是说，昨夜刚取消了婚约，盛王便直接向爱卿提了亲？”

顾曙天上前道：“是，臣早已心属县侯。”

天启帝的手在龙椅上轻轻敲打，清脆的“咚咚”声在殿内回响。

龙宴问顾曙天：“盛王，你为何不早告诉吾？”

顾曙天：“回太子，臣昨日前还未能确定能否给县侯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初星河站在人群中，看着最前方二人视线在中间交错几息，而后就见龙宴松开了握住玉佩的手。

“父皇，既然盛王与县侯两情相悦，儿臣也不能强求。”

天启帝手上的动作停止，看着初杰仁的眼神意味深长。

“既然无事禀奏，退朝吧。”

一旁的公公甩动手中的拂尘，“退朝！”

伴随着公公的尖锐响亮的嗓音，天启帝直接起身离开，大部分的大臣不敢再言语，垂着头灰溜溜的离开，只有个别大臣一脸失望地锤了锤手，遗憾地踏出大殿。

初星河走到初杰仁身边，“父亲。”

初杰仁：“回家再说。”

“都听父亲的。”

临别前，初星河回头望了眼被龙宴拦住的顾曙天，二人互相默契地点了点头，他便跟着初杰仁离开了大殿。

顾曙天随龙宴离开大殿来到东宫。

龙宴屏退书房内的所有下人，坐到椅子上。

“顾二，吾给你机会，从实招来。”

“太子想从哪听起？”

“你与星河是从何时在一起的？”

“真正在一起是在攻打天青的路上。”

龙宴挑眉，“战事在前，盛王还有如此闲情逸致谈情说爱，看来是吾小瞧了你。”

顾曙天：“情不自禁。”

龙宴站起来，“顾二，你若是早日将此事告知于吾，今日吾也不会如此丢脸。”

顾曙天作揖，“是臣的错，臣向太子请罪。”

龙宴双手握住他的手抬起，“罢了，别人都知晓你是吾的人，日后你们成了亲，初宰相自然也会站在吾这边。”

顾曙天：“太子大度。”

龙宴凤眸狭长，“今日吾便不多留你了，吾等着吃你的喜酒。”

两人虽在顾曙天征战沙场时便聚少离多，但自小的情分是刻在骨子里的，龙宴当然不会为了其他人而记恨，顾曙天亦是。

顾曙天感激道：“臣告退。”说完，他转身离开书房。

从皇宫出来，顾曙天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宰相府。李管家在门前等候，待他下马，直接叫小厮将马牵到后院。

“盛王，随老奴来。”

顾曙天点头，“劳烦李管家。”

二人穿过长廊，在拐了几个弯后，来到膳厅。

膳厅的门是敞开的，初杰仁坐在正中间，初星河坐在他身侧，面前是一桌子佳肴。

顾曙天踏进膳厅，在桌前立住。

“宰相大人，久等了。”

“坐下吧。”初杰仁拾起桌上的筷子，“这些菜都是按你的喜好做的，尝一尝宰相府的厨子，合不合你的胃口。”

顾曙天敛了敛袍子坐下，摘下头顶的官帽，一旁的小厮走过来双手接过，垂首退到一边。

他先是笑着看着初星河，然后将视线挪到初杰仁的身上。

“今日谢过宰相大人。”

初杰仁细嚼慢咽，动作儒雅，“我做这些，不是为了盛王的感谢，而是为了星河以后的幸福。”

顾曙天莞尔：“二郎定会好好待哥哥，绝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

“婚书已写，盛王的聘礼是不是也应补上，还有日子也应该订下了。”

“宰相大人真的准备了婚书？”顾曙天说完，看向初星河的眼里透着不可思议。

初星河会意地朝他点了点头。

初杰仁放下筷子，取过帕巾擦了擦嘴，“欺君之罪可是掉脑袋的事。”

顾曙天佩服道：“宰相大人料事如神。”

“你当初答应老夫的事已然做到，我能做的，就是为星河将身后的路铺好。”

说着，初杰仁拉住初星河的手，放在桌子上，“以后，就交给你了。”

顾曙天伸出手握住桌上那只白皙的手，视线顺着圈在晧腕上的红玉镯向上移。

“定不负宰相大人所托。”

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背景在二人眼里虚化，彼此的瞳仁里只有对方，容不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