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信乃提前跑出门,以至于到达古那屋时店里才刚刚开门,古那屋的老板娘都惊到了,但因为要做开店的准备所以没有时间招待他,索性他已经是古那屋的常客,一个人去后院也能待住。
初冬时节,院子里待着不比春秋舒适,信乃只坐了一会儿就被冻得脸疼,只好把藤椅搬到门檐下,风在外面肆虐,阳光从檐下露出些许,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像是个废人一样在这儿躺着,暖和的阳光晒得他昏昏欲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眼前一暗,没有阳光后那种暖呼呼的感觉很快退去。
庄介站在廊下,俯身去推摇椅里睡着的信乃。
信乃睁开迷蒙睡眼,半闭半睁的弧度显得很是困倦,虽然眼睛已经睁开眼神却无法聚焦,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不知道哪里,仿佛一具美丽的人偶。
庄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信乃挣扎着从困顿中清醒,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撑着扶手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得有点多,脑袋有种睡过头的昏沉感,感觉晕乎乎。
庄介在信乃额头上用手搭了一下,温度很正常,联想到信乃一如既往的好胃口,确实没有任何生病征兆,这让庄介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哪怕只是哪里有点痛,或者觉得容易累?”
信乃已经清醒过来,听到庄介这么问,他动动胳膊动动腿认真感受了一番,最后还是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体和平常一样,但最近确实入睡非常快,平时要十几分钟这几天一沾枕头就能睡着,这难道不是睡眠质量提高了吗?”
庄介皱眉,不放心道:“听起来是睡眠质量提高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嗜睡,之后最好去看下医生。”
信乃下意识要开口反驳,年少时拜虚弱的身体所赐看病吃药都是家常便饭,以至于哪怕已经过去好多年,他还是对这件事留有阴影。
然而转眼看到庄介面上难以掩饰的担忧,信乃默默将到口的话咽回去,尽量自然地点头道:“好好好,我会去的,你不用担心。”
这次有庄介在信乃好歹没有睡着,又过了一会儿毛野也过来了,大概是最近这个时节找乐团的人不多,毛野闲得不行,吃饭睡觉都在古那屋解决,信乃每次来都能看见他。
今天也一样,毛野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手里端着碗汤边走边喝,已经是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他才开始吃早餐。
喝完最后一口,毛野将碗放回桌上,碗底和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信乃伸脚踢踢他:“吃完把碗送回去,不要留在这儿。”
毛野不为所动:“等会儿就送,刚吃饱让我歇一会儿。”
信乃朝天翻了个白眼:就怕你歇着歇着给忘了,幸好现在是冬天,夏天的时候碗里差点没生蛆。
庄介想过来帮忙收拾一下,信乃非不让,表示谁的事让谁干,他们又没发你工资就将人推走了。
毛野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争辩,轻啧一声端着碗走了,不过因为没事做,送完碗最后还是返回了后院。
冬天的小院除了几株坚强的常青植物,其它的全部变得光秃秃,小池塘的水草也枯萎在池底,院中一派萧条景象。
看着是个清冷大美人,但实在耐不住清闲的毛野感觉自己要生草,忍不住向后靠仰头望天叹了一句:“什么时候能来个事儿啊,我都要发霉了!”
信乃瞥他一眼:“快发霉了就出去晒晒,成天窝在家里长霉也不奇怪。”
毛野搓搓脑袋:“谁不知道要出去,但去哪里呢?我在帝都待得时间也不算短了,该去的地方都已经去过,再去的话果然得找个人一起才有意思,可是乐团的成员都不愿意跟我出去,嫌我一个男的抢她们风头。”
在帝都毛野熟悉的人本来就不多,除去乐团的人之外,只剩下信乃、庄介、现八还有小文吾这几个了,但信乃庄介几乎整天黏在一起,现八在军队里还有工作,小文吾倒是除了在古那屋帮工外的时间都很闲,但说到底他就不是很想跟这群人一起出去,就这么挑挑拣拣,于是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逛街搭子。
对此信乃的评价是:事多矫情。
但多亏了他今天心情很好,没有直接把这个评价说出口,顺利避免了一场小小的争吵,甚至好心地邀请毛野今天中午和他们一起吃午饭。
当然就算不邀请,闻到味儿了毛野也会自己强行加入。
毛野露出努力思考的表情,下一秒恍然大悟般一锤掌心:“是上次说的那件事啊,今天就要来了吗?”
信乃点点头:“嗯嗯,我们约好了中午到这儿,借这里的小厨房一用,算算时间差不多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到了。”
“嗯~~”毛野瞥他一眼:“你倒是挺信任对方,不怕对方有所图谋吗?”
信乃无语:“拜托,你怎么也开始阴谋论了,我身边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大动干戈的,还不如直接抢来的更快一点。”
毛野对此无言以对,最无言的是,他回忆过过往后发现信乃说的是事实,于是只好无奈地耸耸肩。
“行吧,是我想太多了。”毛野放弃了这个话题,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最近完全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吗?”
“哪个……啊,那个女人啊。”信乃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一摊手:“最近那边安静的出奇,像是从没发生过那些事一般,我在想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从上次得到玉梓姬相关的消息已经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以来除了上次接到的城外异常事件——最后也发现和玉梓姬基本毫无关系,就没有过其它的事情,信乃已经习惯了之前时不时出次事的频率,猛地闲下来还怪不习惯的,当然更担心对方暗搓搓憋了个大的。
但敌在暗我在明,就算再怎么担心,对方不出招这边就无计可施,想了一会儿想得他脑袋都疼,信乃甩甩脑袋索性抛之脑后,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临近中午十二点,扶黎他们姗姗来迟,没有从正门进,大厅的客人正多,进去也不方便,便跟上次一样用的后面的小门。
院子里的人和上次大差不差,倒是没有重新介绍的必要,只是阿福跟阿年两个有点认生,一人一边抓着扶黎的衣角,躲在他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在院子里左看右看。
扶黎两只手按在他们脑袋上使劲揉了揉,把头发揉成了凌乱的一团:“这么害羞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里面好几个都是见过的吧?嗯?”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在扶黎的鼓励下,两只小妖还是鼓起勇气站到前面。
他们属于慢热型,一旦处熟了比谁都能聊,这不刚去厨房转了一圈,再出来时已经跟信乃他们聊上了。
扶黎靠在门边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两只小妖怪渐渐活泛起来,渐渐变成了场中的小小“交际花”。
阿福抡着勺子:“油呢?油在哪里?来多一点。”
阿年操着刀,以不符合外貌的凌厉刀法快速切着菜,刀锋几乎切出残影来,每一次刀锋的落下案板上便会多出几根粗细均匀的萝卜丝,不多时便切出了一盘。
阿年切完这一盘还不够,又从旁边的篮子里拿了一大片叠好的百叶开始切丝,而信乃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不然怎么会看到一个比自己还矮还小的孩子变成了大厨。
阿年才不管别人惊不惊讶,他今天可忙着呢,平时只要管三张嘴的饭,今天要管好多张嘴,更何况少了阿福这个得力助手。
大灶边烟火缭绕,阿福绷着一张小脸,认真地挥舞着锅铲,仿佛在执行什么重要任务,心里可能在想:必定要教会他们,决不能丢主人的脸!
信乃原本守在锅边记录步骤,结果记着记着信心大减,这是什么魔药的炼制过程吗?为什么要加这么多料?刚才加的是什么?再被辣椒下锅后的辣味熏一熏顿时咳得惊天动地,遂迅速呼唤庄介补位。
出师未捷身先死,虽然很想就此摆烂,但在毛野鄙视的目光下,信乃咬咬牙坚持待在了厨房,改成帮阿年递东西洗蔬菜。
庄介倒是岿然不动,明明辣椒炒过之后的味道那么呛,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说到这个炒菜的厨师更是无敌,锅里的热气都扑脸上了也没见人家咳一声。
反之,虽然信乃自我感觉在帮忙,却并不知道阿年正在心理默默吐槽:拿个菜还一颗一颗的拿,照这个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切出一盘来。
于是除了信乃递过来的,自己又会再去抓一大把回来,拾掇拾掇“咔咔”一通狂切。
信乃: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递菜的活儿感觉白干了,有我没我都一样。
毛野旁观片刻,扬声对另一边的庄介玩笑道:“明明是在乡下小教会长大的,你怎么把他养成了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只会帮倒忙啊,人家小厨师没有他说不定还能再快一些。”
庄介无奈地笑笑:“当时是对他有些过度保护,早知如此,不该什么事都替他办好。”
毛野哼笑一声,不怎么信地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了不还是一如既往吗,连穿什么吃什么都得管,什么时候才能放手?怕是这辈子都看不到了吧。
庄介微笑: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信乃可不知道他们间的眉眼官司,只感觉自己有被侮辱到,顿时气到变形,双手插腰怒吼道:“那边两个不要再聊天了,赶紧给我干活!”
接着对毛野怒目而视:“还有你这个吃白饭的,不干活就给我到外面去,别在这里指指点点!”
毛野装模作样掏耳朵:“声音小点儿,我站这儿能听见。”
信乃:“…………你给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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