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在鸡飞狗跳中进行,厨房里时不时就能听到信乃大呼小叫和庄介冷静稳重的劝解声。
扶黎早在开始没多久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院子里暂时没人用的躺椅被他私自征用,虽然天气开始冷了,但多亏了他有个还算抗寒的身体依然待得很舒服。
只有一点不好,院子里香气浓烈缭绕不散,勾的他本不是很饿的肚子差点叫起来,这是彻底不能好好闭目养神了,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发呆,百无聊赖放空自己神游天外。
毛野似乎对扶黎有些兴趣,默不作声就坐到了扶黎一旁,率先开启话题:“天气渐冷的缘故,最近到帝都旅行的人都不是很多,您是从哪里过来的,这一路还顺利吗?”
“啊?”扶黎还在神游中,猛地有人跟他说话,脑子反应了一瞬才回转过来,他坐起身看向身旁的年轻人,对方面色温和仿佛,扶黎知道这是还不放心自己,想要试探他。
对此扶黎并不讨厌,换成自己也会要弄清对方的身份目的,保证身边绝对安全,但很可惜受制于世界不同,扶黎无法和盘托出,出口的话只能随便编编,还不能说的太具体容易露馅:“老家离这儿挺远的,不过我们最近几年都住在离帝都坐火车两三个小时车程的村子里,在山上建了座房子,虽然住着很惬意但到底不太方便,所以最近搬到了离帝都很近的地方。”
毛野理解地点点头,又问:“为什么不干脆搬进帝都?”
扶黎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口,笑着摇摇头:“房子好找,只要有钱就行,但合适的就没那么容易了,帝都毕竟寸土寸金又不能往太高了建,所以房子的格局都比较局促,而我们想要个大点带院子的,多种情况考虑下不如住在城外,地方大价格又便宜,还能有空地种种菜,说起来这边的后院也不错,就是不能种菜有点美中不足。”
种、种菜?
毛野眉毛抽了抽,不太理解这是什么特殊爱好,这个菜是非种不可吗?再想想好好的院子被翻成菜地的样子顿时眼前一黑。
虽然还想往深里探究探究,但仔细想想就算问了别人也未必会老老实实告诉你,与其得出不知真假的回答不如放弃。
就目前状况而言,对方不仅没有对他们造成妨碍,反而不自觉帮了好几个忙,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说太多显得不识好歹。
放下刨根问底的念头后毛野感觉心头轻松不少,也有了心思开玩笑:“您带来的两个小家伙真是能干,看着小小一个,干起活儿来比这店里的厨师都利索,如果在这边开家餐馆生意一定会很红火,说不定能成为帝都排的上号的美食店。”
“哈哈哈哈谢谢你的夸奖,不过现在说还太早,过会儿等你真正尝到了还是这样的评价话我会更高兴,当然如果不合你的口味,还希望嘴下留情,不要伤两个小家伙的心,否则他们可是要哭鼻子的。”扶黎笑得温柔,和天底下的父母看自己孩子一个神情,虽然阿福阿年并不是他的孩子,但也大差不差。
毛野自是应下,就算扶黎不说他也会这么做,别人能来做饭已经是求之不得,怎么能做出挑挑拣拣这么失礼的事,更何况光是闻这股味道就知道不可能不好吃。
听到自己孩子被夸,扶黎下一秒笑得更灿烂了,比自己被夸都开心:“至于开店暂时就不考虑了,他们还小,开店太累了会长不高,客人也不会放心店里的厨师是这么小的孩子,等他们再长大些,到时候如果对开店感兴趣的话,我就给他们盘下一间店来试试手。”
这话听得毛野只直咂舌,真是宠孩子,店面说盘就盘一点压力没有的样子。
几句话的功夫而已,院子里的饭菜香味却是越来越浓,两人顿时无心交谈,眼神开始若有若无地往一边的厨房乱飘。
正在这时,庄介端着一个大锅从厨房走了出来,然后将其放到石桌上,提着水壶的信乃则紧随其后将滚烫的汤水倒入其中。
奇怪的是汤水落入其中后并未迅速铺满整个锅底,而是聚集在了其中一侧,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铜锅正中间嵌了一块薄薄的金属片,将整个铜锅从中一分为二。
毛野正疑惑这锅怎么做成这么奇怪的样式,就见那个叫阿福的小厨师也提着个水壶从厨房走了出来,到石桌边后他看了看石桌的高度,又苦恼地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高,站在桌边只能勉强露出个头的他显然无法只凭借身体力量就将汤底倒进去。
一旁庄介发觉了他的窘迫,立刻弯下身来轻声道:“给我吧我来倒。”
阿福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这才慢吞吞将水壶递过去,庄介一时不甚在接过来时被重量压了一下,顿时吃惊于这壶竟然是满的,以至于他刚开始没能使对劲儿。
奶白浓稠的汤水被倒入另一半锅中,两边都蒸腾着热气,锅内一白一红颜色对比鲜明。
这次本来是只想教一下辣锅的底料熬制方法,但考虑过到时正好是午饭时间,少不得直接将炒好的底料拿来吃火锅,那样的话最好准备两个锅底,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吃不了辣的可以用清汤缓一缓。
院中的石桌上不像店里配了点炭火的地方,余生庄介特意找老板娘要了材料自己简易做了一个,这样下面放烧红的碳上面架上锅,就能保证哪怕是寒凉的冬日也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火力,让锅中的汤底一直处于微沸腾状态,不至于很快凉掉不能吃。
扶黎一看都准备好了也不客气,自己先拖了张椅子先抢占一个好位置,还招呼其他人赶紧坐下,一点不把自己当个外人,甚至有点变客为主的架势。
但他动作实在自然,其他人倒真的顺着他的意思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新鲜食材,放不下的只能暂且先放到另一张石桌上。
在吃之前扶黎先舀了点清汤喝下去暖暖胃,几个感兴趣的也跟着舀了点儿,不过没舀太多,不然这锅汤都不够他们几个喝的。
信乃人菜瘾还大,明明前几天才被辣得“斯哈斯哈”,今天下筷子就往红锅去,然后被辣得比上次还厉害。
阿福见他辣得鼻头红红,一双眼睛笑成月牙:“今天现炒的锅底,加的辣椒比我们上次炒制的加的更多,你少吃一点。”
短暂的厨房相处似乎为他们结下了一点点友谊,阿福都会主动搭话了。
“但是辣锅比较好吃啊!”信乃不开心:“清汤锅就跟炖的老母鸡汤一样,口味只稍微重了一点点,我要吃口重的。”
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有人口味清淡喜欢原汁原味,有人就喜欢下重料的,够辣够刺激。
但毫无疑问,最痛苦的肯定是爱吃辣却不能吃辣的人。
信乃要稍微好一些,他还是能吃辣的只是吃不得这么辣,于是吃得面目微微扭曲,吃一口往嘴里灌一口水,这样下去可能不是吃饱而是混了个水饱。
扶黎见状拍拍身边的阿福:“给锅里加点汤稀释一下吧,是有点太辣了,我们吃得别人吃不得。”
阿福乖乖点头正要从椅子上跳下去,一旁的庄介就先站了起来:“我去拿吧。”
阿福愣了愣,见庄介已经起身走远只好坐回去,待对方提着灌满热汤的水壶回来时连忙指导着他往里倒,倒太多的话味道就变了。
鲜红的汤底在白汤涌入后似乎确实变淡了一些,只是上头漂浮的红油依旧那么醒目。
信乃抱着怀疑的心态试了试,嗯,虽然还是很辣,但从吃一口喝一杯水进化成吃一口喝一口水,很难不说是个大进步。
信乃是个肉食动物,吃饭时专捡着肉往锅里放,只是放肉的是他捞到那块肉的就不一定是了。
看见毛野对着自己下进去的一块牛肉下筷,信乃连忙去挡:“喂,这是我下的,你不要抢!”
“一盘肉都被你下进去了!要按你这么说,别人一块都别想吃。”毛野才不理他这套,两人举着筷子大打出手,饭桌上刀光剑影,闹得很不成样子,别人都吃不安生,最后被庄介训了一顿才勉强安静下来。
虽然中途出了一点点小意外,但总的来说是让人人满意的一顿,大冬天的信乃还是吃出一头汗,还要嘲笑不太能吃辣,只吃了几口就受不住转战清汤锅的毛野。
毛野翻了个白眼:“我这叫循序渐进,小心明天拉屎拉不出来。”
这个诅咒实在恶毒,信乃忍不住跳脚反唇相讥:“你少担心我 ,还是关心关心自己会不会半夜窜稀吧!”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吃的少。”毛野嗤之以鼻:“就是你窜稀我都不可能窜!”
“哼,谁知道呢?”
两个年龄加起来不超过十岁的家伙,说起话来毫无遮拦,张口闭口都是五谷轮回之物,搞得扶黎胃口大失,刚吃下去的东西似乎也在肚子里蠢蠢欲动,他抬手揉了揉胃,在真吐出来之前连忙先行告辞:“忽然想起来有件事今天要处理一下,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事下次联系,还是老地方,我们还会在那边多住一段时间。”
说完不待对方挽留便匆匆往后门走去,光看那副仿佛身后有鬼在追的速度倒像是真的有很要紧的事处理。
信乃手刚刚抬起,三人已经从他的视野里消失,茫然地看看自己还举着手,信乃有点失落地喃喃道:“还没跟他们说声谢谢,怎么就走了,我还想跟阿福阿年他们再聊会儿呢。”
唯一看透一切的庄介:那就要问你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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