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翻译？价钱怎么算？”话筒里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与判官的正经八百不同，每一句话尾都带着飘上天的轻浮。

话语权被抢走，判官给了阎王一个疑惑的眼神。

阎王没解释，只回了一个噘嘴吻。

判官知道爱人这是玩心上来了，便全然置身事外，任由对方处理。

生死之湖旁，原本空无一物的荒原此时出现了一座亭子，桌上摆着茶点和果子，而本该对饮正欢的二人，此刻正站在亭子边看好戏。

阎王见生死之湖映出的景象忍俊不禁，“你还真是搞出了个大阵仗，果然在人界待久了，灵魂都能染上几分生气。”

东方凌没理会阎王的打趣，他开门见山，“价格你想怎么算？”他也不啰嗦，既然功德能解决还不用欠对方人情，再好不过。

“5000功德。”阎王狮子大开口。

“……不可能。”东方凌对阎王的不知行情哑口无言。

要知道，5000功德几乎是正常人花一辈子时间才可能积累的量。

他那天救猫咪免于洪水才收到500功德，复活小九和救黎子清花了2000功德、复制□□1000功德、五分钟实体猫100功德。

就几句话的翻译却要价5000功德，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支付。

“不乐意就算了。”阎王拉着判官坐回亭子里泡茶。

东方凌沉思片刻，想起方才阎王的莞尔戏言，灵机一动，“阎王和判官也很久没到人界游玩了吧？帮我把这开张第一笔生意做了，今日收入的一半现金给你们，做为逛这集市的花用，如何？”

阎王偏头看着判官百年如一日的表情，都想不起两人上次逛集市是多少年前了，他应允，“也行，那你得多赚点，待会我可要大玩特玩。”

“当然。”

东方凌接到首肯，也没再问判官意愿，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后，便将手机放道小麦嘴边，让女主人将问题用日文再问一次，接着由判官听了小麦的回答后，再翻译给他听。

就这样一来一往，小麦的状况很快就说明清楚了。

原来女主人和丈夫一起在日本生活，后来因为离婚，她一个人带着小麦回到家乡──东泽国生活，小麦因为见不到爸爸和附近的狗又无法沟通，所以才没了食欲和出门散步的**。

女主人的表情有几分果然如此的苦涩，“原来小麦想爸爸了”她摸摸小麦的头，“可是爸爸不要我们了，以后跟妈妈一起生活就好，好吗？”

小麦嗷嗷嗷嗷，说得有些气愤，东方凌替它传达：“它说它是可惜没能在离开之前咬妳的丈夫一口，并不是想他。”

女主人听闻后，忧愁的脸色倏地明亮几分，她蹲下身抱着小麦的脖子：“我们小麦真懂事，还会为妈妈打抱不平。”

小麦：“嗷呜──嗷呜──”

东方凌：“它说以后会乖乖吃饭，不再让你担心。”

“好，小麦真乖。”女士擦了擦眼角突如其来的、不知是开心还是悲伤的泪珠，站起身朝东方凌道谢，“谢谢您。”

她之前从来没做过这种看起来像神秘学的宠物沟通，要不是小麦日渐消瘦又就医无效，她也不会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情前来一试，却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对方却能准确地将她的家庭状况说出来，这让她不相信对方真的能跟小麦沟通都难。

东方凌的手机还保持着连线状态，只听那头判官说道：“这样就行了吧？记得把钱准备好。”便直接挂了电话。

女主人心满意足地准备带小麦回家，拿出钱包问道：“请问价格怎么算？”

东方凌刚放下手机便听见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对人类世界的收费方式是真没概念，于是他伸手到桌底变出了一个木箱子摆到桌上，微笑道：“随意就行。”

东方凌在提及女主人的个人情况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没让围观路人听见，也因此大家见他们话传来传去，却没个所以然，都好奇得不行。

这时见女主人拿钱包出来，知道是咨询结束了，纷纷出言询问：“怎么了怎么了？他说什么了？是不是骗子啊？”

“怎么回事啊？到底准不准啊？别是同一伙出来套招的吧？”

直接把东方凌当成通灵的算命先生了。

女主人看着箱子有些诧异，她笑了笑，“是吗？”

直接从钱包中拿出一千元投进箱子，看得围观人群的反应比东方凌还大。

“一千？我没看错吧？十分钟要一千元？他这是抢劫吧？”

“没有，你没听见老板说随意吗？肯定是讲得很准那女客人才会给那么多钱。”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就说几句话能值那么多钱，我看他们两个八成是套好的。”

“哎！本来看沟通师那么帅想带我家小狗上去聊两句的，没想到那么贵，算了算了！”

东方凌就是不懂行价，他也还记得昨天黎子清吃的豆皮乌龙面是110元，以食物的价格和群众的反应做对比的基准，他知道，女主人给的算很多了。

女主人对上东方凌略为诧异的眼神，笑容比方才真切了几分，“其实在带小麦来找您之前，我就想过会不会小麦不想跟我回东泽，它这些不开心的反应是对我一意孤行的决定表示抗议。”

她低头亲了亲小麦的头顶，“但是就算是假的也好，能知道小麦站在我这边，多少给了我一些安慰，让我知道我的人生也没那么失败。”

“有些人心善，宁愿说善意的谎言也不愿见他人难过，但我不是，比起活在虚假的谎言里，痛并真实地活过才算人生，换言之，我方才说的话句句属实，不是安慰。”

也许是钱给得到位，东方凌难得话多了一些，他又摸了摸小麦的头，偷偷往它的脑袋里注入了一些法力，心道：就当是赠品。

“妳可以试着用中文和小麦沟通，慢慢让它学习新的语言，等能听懂多一些后交了新朋友，它也会比较开心。”

“好的，谢谢您。”

“不客气。”

东方凌送客。

在摆摊的第二个小时后，东方凌终于作成一门生意，他心情颇佳地目送第一位客人离开，突然觉得宠物沟通师这个工作好像也不错？

暂且不论围观群众对东方凌的信任是否提升，有了第一个人当先锋，后面再有人想尝试便容易许多。

客人接二连三上前，甚至排起了队，各种各样的宠物都被带出门：蜥蜴、鹦鹉、蛇、刺猬、黄金鼠。

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

而且由于主人们离开的模样都心满意足，甚至有刚刚在一旁说风凉话、好奇心旺盛的人特地回家用塑胶袋装了几只自家的鱼缸里的鱼过去问：“我家的鱼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

木箱子里的钱越叠越高。

黎子清下班时，一路上不经意听见许多人的谈话内容围绕在类似的主题上，可他越听越不对劲，穿着古装的宠物沟通师吗？

怎么觉得和自家的猫官大人情况有些相符呢？

他纠结了老半天，觉得对方不可能这么高调，但他又仔细一想：“万一呢？”

毕竟他对东方凌也不是那么了解，为了避免那位地狱猫大人惹出什么奇怪的麻烦，他还是决定前往市集一探究竟。

他绕了一大圈，最后才到人声最为鼎沸的摊位前，却没想到还真的是东方凌，而且生意如火如荼。

一群小猫负责卖萌为排队等待的客人解闷，而东方凌几乎是以一个人一到二分钟的时间在进行咨询，活像古代带着宠物的街头卖艺之人。

不少民众在一旁拍照、闲聊，看美人、看萌宠，黎子清为免自己也成为被围观的一员，便决定偷偷溜走。

却没想小九扯着清亮的声音朝他大喊：“漂亮哥哥来啦！”

黎子清：“……”

黎子清本想装作没听到，继续朝外头走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堆惊呼声：“小猫怎么跳下去了！快帮忙捉猫！”

“小心点！别踩到了！”

“我来抓，快让开快让开！”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跳下来了。

于是乎，为了避免小九受伤，黎子清只能认命回头、加入战局，他朗声说道：“大家别慌，是我的猫！我来捉就好！”

就在黎子清想抓起小九时，一只大手提早了他一步将小九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