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清有些诧异对方的眼明手快，他的视线顺着对方抱起小九的动线向上，看见了一位头发颇长、戴着黑框眼镜，浑身散发着艺术气息的男人。
“不好意思，这是我家的猫。”黎子清伸出手想接，却见对方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自然地将小九揽在胸前。
男人修长的手指挠着小九的下巴，他好似对猫很熟悉，小九被挠得眯起了眼，下巴不由自主地随着对方的手指移动，一脸享受。
男子的黑框眼睛遮盖不了双眼满溢的怜爱，尤其是嘴里的那句低声呢喃的“真可爱。”听在黎子清耳里万分真诚。
那句话中所包含的温柔情感过于浓烈，比起诉之于口的感叹，更像是掩藏不住内心私密情感的油然而生。
他抬起头才发现黎子清伸在半空的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他有些惊慌、连忙将小九递出，“抱歉，我、它……”
黎子清接过小九，“谢谢你帮我捉住它。”
男子两只手缩在身边、不知所措地推了推眼镜，浑身上下都写着小心翼翼。
他的视线即便在黎子清把小九抱在怀里，依旧没从小九身上移开：“自从我家的猫过世后……太久没有抱猫了……”
只见一丝凄凉爬上他的嘴角，“它们、太像了……”
黎子清见男子爱猫入迷的模样，顿时灵机一动，他心想，或许对方可以藉由养新的猫来疗愈失去旧猫的心痛？
恰好他正担心大雪后猫咪们的去向，虽然不知道双方意愿为何，但如果猫咪们不排斥的话，找个好家庭收养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不用在寒风中受冻，有一餐没一餐地。
黎子清主动与对方攀谈，“你的猫过世了吗？”
“去年离开的。”
“小九跟你以前养的猫很像吗？”
“是……啊……呃不是！”男子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他的手指了小九，又指向摊位上的猫群，“我的猫也和它们一样不怕人，以前还去拍过广告，是明星猫喔！”
说起自己的猫，男子倒没那么一惊一乍。
“猫是怕人的吗？老实说我对猫不太了解，我还以为他们乖乖待着是正常现象。”黎子清一边说一边有意地将男子往摊位带，他想让猫咪们跟男子接触看看。
“不一样，你有空观察别的猫就知道，我刚刚……”男子低下头，眼神不好意思地瞅了黎子清一眼又快速收回，“偷偷看了它们很久，它们是特别的，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是吗？我看你刚刚抱小九的样子很开心，如果它们可以多少给你一些抚慰的话，要不要再多和它们玩玩？”
“可以吗？”男子一脸喜出望外，答应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了，却又像怕太过打扰一般，“这样会不会影响你们做生意？”
“嗯……”黎子清没想那么多，一经提醒他看向东方凌，却不料直接撞进了对方凝视的眼神中，也不知道他盯着那边看了多久。
没等黎子清读懂东方凌眼神里的情绪，一句：“他是谁？”的问话声已经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声音生硬、没有起伏，好似压抑着许多情绪。
然而黎子清毫无所觉，“我想让他收养小猫，带他去和猫咪们接触看看可以吗？”
东方凌早在黎子清和男子相谈甚欢时就在关注二人了，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几天，可也许是脑海中那个和黎子清相似的男子身影频繁出现的缘故，让他下意识将黎子清划进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对于任何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事物都特别警惕。
这不一听是为了替小猫找新家庭，危机感顿时解除，他回了句：“行。”复又转回视线，继续进行咨询。
黎子清这一迟疑，顿时让男子有些懊悔，他担心自己演太过，万一对方真的拒绝那他要再想接近，只怕难度会上升不少。
这名居心叵测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凤凰教教主聂潘。
他早在旁边等待已久，恰好小九自己跳下桌，给了他有机可乘的机会。
幸好黎子清的迟疑没有持续太久，在他打算不管不顾先往帐篷底下走时，黎子清率先开了口，“没问题的，走吧！”
黎子清的到来得到一众小猫的热烈包围，大家争先恐后地将今天摆摊的目的说给他听，一旁的东方凌脸都黑了。
“漂亮哥哥，我们今天赚了好多钱，可以给你买很多鱼油！”
“对啊，小九想买鱼油当你的圣诞礼物，让你不要生气，但是大人没有钱。”
“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今天赚了好多好多钱了！”
众猫咪你一言我一语，黎子清根本没听懂又不好细问，为了避免遭人怀疑，他摸了摸众猫咪的脑袋，夸奖道：“大家今天都很乖，回家拿猫泥给你们吃。”
众猫一听，叫得更欢，一只只蹭着黎子清的衣服撒娇。
“哇哇！漂亮哥哥最好啦！”
“小四最喜欢漂亮哥哥啦！”
“小六今天很认真所以要吃很多很多！”
受到小猫的爱戴，黎子清笑弯了眉眼，觉得一整天重复着机械动作所累积下来的疲劳一扫而空，他向小猫们介绍：“这是刚刚救了小九的哥哥。”
聂潘弯低了身子和小猫们问好：“你们好，我是阿潘。”
小九被黎子清放到桌上后，朝聂潘飞奔过去：“阿潘抓痒痒超舒服的，我要再让他帮我抓痒痒。”
众小猫一听，兴致都来了：“真的吗？我也要我也要！！”
一瞬间本来在黎子清身前的猫，全都一窝蜂挤到聂潘身前躺平求摸摸。
聂潘见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本蒙盖在眼前的怕生、阴郁一扫而空，一双手摸摸这只又摸摸那只，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来。
黎子清见它们相处融洽，又开心又有点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嫁女儿的感觉吧？
“猫咪们食欲不好吗？身上没什么肉。”聂潘的手好像有魔力，被他摸过一圈，众小猫舒服得团成一圈，一只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入梦乡。
黎子清见小猫们舒服得直打呼噜的模样，想询问聂潘收养意愿的心又坚定了几分，他回道：“它们是流浪猫，我怕这几天大雪它们会冻死在外头，所以暂时收留它们几日。”
“难怪这么瘦，”聂潘看他的眼神颇为意外，“我看它们和你那么亲近，还以为是你养的。”
没等黎子清接话，他又转回头伸着食指轻轻摸过小猫们的头说道：“真好，看着小猫们睡得那么安心的模样，自己的心情也会跟着平静下来。”
“我也这么觉得，”黎子清十分赞同，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询问看看聂潘的意愿，“你如果愿意的话，要不要──”
突然──
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猫咪的痛苦呻吟飘进黎子清耳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连原本一直趴在铺子上睡觉的母猫都被惊起、炸了浑身的毛。
黎子清眉头皱成一圈，抬起头视线和东方凌隔空交会，东方凌对他说道：“去看看。”
黎子清点头，“好。”
他对聂潘交代了声，“帮我顾一下摊位和小猫！”没等回答便和东方凌一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此时天色已晚，逛市集的人少了大半，许多生意较好的摊位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将摆摊装备放上车后就能离开。
聂潘原本挂在脸上唯唯诺诺的表情随着观众的离去消失无踪，他带着蛊惑的嗓音低声询问道：“你们要不要跟我走？我家里有很多黑黑小小的箱子、香香辣辣的枕头跟非常好吃的零食喔！”
母猫原本的注意力一直在远去的东方凌和黎子清身上，此刻听见聂潘的话，它慢悠悠地转回头，瞳孔在阴天的天色下发出诡异的亮光。
他朝聂潘发出“吓吓──”的警告声，也朝小猫们吆喝道：“不要跟他过去，他是坏人！”
然而，这人是黎子清带回来介绍给小猫们认识的，刚刚又一起玩过一小会儿，小猫对它不设防，一听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纷纷表示了强烈的意愿，一个个站起来抖抖身子，准备好要跟着他走了。
小九解释：“他不是坏人，他是漂亮哥哥的朋友，妈妈你要不要一起去阿潘家玩？”
“对啊，妈妈一起走吧！阿潘说有箱子还有食物喔！”
聂潘对母猫露出可惜又嘲讽的微笑，“妳家的孩子我带走了，如果那个装神弄鬼的男人真的听得懂猫语，妳再向他告状吧！”
小猫们一一跳进聂潘背在身侧装文青用的帆布袋中，母猫伏低了身子，审慎评估着自己一掌抓破袋子的机率有多高。
“别过来！不然我可不保证这些孩子们的安危。”聂潘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见猫妈妈只是出声威吓没有实质行动后，说了句这还差不多，便将袋子给背好，转身就走。
他得趁黎子清回来前离开才行。
却没想到，他一转身又看见两位奇装异服的男子挡住他的去路，一黑一蓝。
他不悦开口：“让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