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

代表正义与秩序的哨声来得不早不晚，时机刚刚好。

几位教官从各个角落出现，把学生们全都驱散开。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围观打架跟打架是一个性质不知道吗？”

“都散了都散了！”

呵，看着呢！

黎子清心想，要是今天被打的人是他，不知道这些教官还会不会来得这么及时？

主教官从刘绍威背后出现，他的双眼警惕地看着黎子清，“黎子清你在干什么！不知道学校不能打架吗？”

黎子清乖乖举起手表示无害，但看向教官的眼神却深藏嘲讽和不屑，“我这是正当防卫。”

主教官离得远没看清，但被跟班扶着才能勉强站起身的刘绍威却看得一清二楚，黎子清眼里那明目张胆的轻蔑，直接刺痛了他的眼。

大庭广众之下被击倒的颜面无存以及无处宣泄的满腔怒火，直接烧尽了刘绍威的最后一根理智线，他两三步上前，直接一拳打向黎子清的脸。

黎子清没有躲，他硬生生吃下这记战败孔雀的悲鸣反击，拳齿相接、脚步踉跄。

天寒地冻下，连伤口的疼痛反应都慢了半拍。

黎子清被打偏了头，黑细发盖在半边的脸上，喜怒难辨。

只见他抬手抹了抹嘴角，看着沾在手上的血迹，笑了。

好戏才刚开始。

黎子清心想。

一旁躲在校长室全程围观的张哲明只觉得头晕目眩。

理所当然地，黎子清又被请到校长室喝茶了，只不过这次一起同行的还有脸色阴沉的刘绍威。

“我是正当防卫。”黎子清再一次强调，全校学生和监控都能为他作证。

同理，在教官出声喝止后却依旧动手打人的刘绍威麻烦就大了。

“我会去验伤，然后到检察院提告。”黎子清继续道。

“你！”刘绍威被黎子清的言论气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喷不出来。

黎子清往他肚子揍的那一拳，到现在他都还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被移了位，连站着呼吸都隐隐作痛。

可偏偏衣服一掀，除了外露的软肉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真是有苦说不出。

反观黎子清，自己不过是在他的嘴角留下一点小伤口，就吵着喊着要提告，不是威胁是什么？

张哲明一个头两个大，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昨天两边的利益他都想要，所以想尽量保下黎子清，可现状并不允许他太过贪心。

张哲明很快便做出决断，优秀的学生走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可议员高官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事关自己未来的调任，很好取舍。

张哲明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八字胡垂垂地挂在嘴上，看起来更忧愁了，“子清啊，昨天校长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没听进去呢？我们学校的学生素质良好、品学兼优，你为大家做了这么坏的示范，校长想保你也很难啊！”

东方凌这次直接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听笑话似地听着校长的一派胡言。

“杀一儆百的道理我相信你也懂，依照校规打架两次就得直接退学，不过念在你还是孩子的份上，校长会替你找一间质量和我们差不多的学校沟通沟通，让你直接转学过去如何？”

“不劳您费心，我已经决定好新的学校了。”

刘绍威侧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么配合？

张哲明喜出望外，他本来以为依黎子清那股顽强不屈的劲儿来讲，自己还得耗费许多口舌才能说服他，没想到他这次这么识相，内心顿时有些过意不去，“你想去哪间学校，也许校长认识，可以帮你各方面交代一下，减点学杂费什么的。”

“我打算去心义高中，拿我这两年的在校成绩过去，我想他们会很欢迎我。”

听见心义高中的名字，张哲明和刘绍威直接变了脸色，前者面色发青、后者面容扭曲。

心中的正义，简称心义。

心义高中是这两年才新成立的高中，学风轻松、师资也优秀，重点是这间高中的创办人是罗韦然。

罗韦然是谁？

是刘绍威的父亲刘又正政党的死敌。

黎子清现在想到那间学校去，言下之意在场的二位心知肚明。

刘绍威死死攥紧拳头，“你故意的！”

“是！”黎子清对上刘绍威怒火中烧的眼神，大方承认，“刚才我们对峙的影片我相信罗先生会很感兴趣，我想请他替我判断身为受害者的我被迫转学的合理性，也想请他帮我分析学校教官出现的时机是否存在偏袒某些学生的可能。”

黎子清分了一点眼神给校长，挑了挑眉：“毕竟我们第一高中被某些人只手遮天太久了，既然从外头破不进这个严丝合缝的壳，那我就来当当这个正义使者，从里头丢颗炸弹出去！”

黎子清破天荒地朝两人露出一丝笑意，“你们不用担心炸弹的威力，这些年受过委屈的学生都是最好的火药，我绝对会炸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拍手叫好的大洞。”

不就是官大压死人吗？

黎子清在心底冷哼，谁不会？

冷汗从张哲明的额角滑落，本以为的软柿子竟然是块硬石头！

他很想问，我现在撒手不管还来得及吗？

刘又正有一帮优秀又擅长收拾善后的幕僚，平常替他将形象管理得滴水不漏，行为处事公正不阿是基本，对莘莘学子的教育质量极为重视更是他最大的加分项。

不少为孩子担忧的父母都是他的忠实选民。

刘绍威手心冒汗，平常在学校怎么折腾都是算是关起门在自家里的小打小闹，可一旦黎子清将他的所作所为透露给罗韦然、继而影响父亲的连任参选，那父亲一定第一个拿他开刀。

他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觉得口干舌燥。

他求救的目光投向校长，才发现校长不比他冷静多少。

刘绍威更害怕了。

东方凌朝黎子清竖起大拇指，“厉害。”

黎子清难得露出得意的表情，看得东方凌忍不住莞尔。

也还是小孩子嘛，他心想。

黎子清欣赏够了两人惶恐不安、心乱如麻的表情，才慢悠悠起身告辞：“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先回去吃午饭了。”

校长此刻哪敢摆什么架子，他急忙堆出满脸笑意，“好好好，吃饭皇帝大，多吃点下午才有力气上课。”

“谢谢校长。”黎子清装模作样地道谢后，径自离开了。

被留下的刘绍威已是吓得六神无主，他仿佛能看见自己被父亲扒下一层皮的惨状。

校长看着刘绍威的神情，知道这孩子此刻才真正感到害怕，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你找个时间去和黎子清道歉吧，转学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刘绍威咬了咬牙，“是！”

然而此刻刚打赢一场战役的黎子清并没有太多开心的情绪，一想到还得回教室去面对同学们的好奇心，他就百般抗拒。

走着走着，他又走到了自己的偏僻扫区，一个没什么学生踏足的图书馆。

东方凌和他并肩而走，上午停了一会儿的雪又开始下，分明是并肩而行，雪地上却只留下一个人的足迹。

黎子清坐到了自己的老位置──图书馆侧边楼梯──上，情绪明显不高。

东方凌坐到他身侧，“不是说要去吃饭吗？”

“没胃口。”

黎子清捡起地上的树枝在积雪上胡乱涂鸦，他今天早上没扫地，满地被冻坏的枯枝落叶。

“我还以为你说的总有办法解决是逆来顺受，却没想到你把大局掌握得这么全面。”东方凌转头望向黎子清，清澈的眼眸里藏着几分探究。

黎子清满不在乎地回望，脸上倨傲着不屑：“不就是制衡吗？有什么困难的？”

室外的温度在零度徘徊，黎子清说话的时候嘴里总会冒出几缕白气，乍一看像是在吞吐烟雾。

东方凌甩甩头，觉得自己似乎魔怔了，不然为什么又看到了那个和黎子清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手里夹着细烟，边说话嘴里边吐着烟雾：“不就是制衡吗？有什么困难的？”

真是疯了！

黎子清见东方凌甩头的姿态，莫名地想起了对方猫咪型态的模样，他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能不能变成猫咪让我摸一下？”

东方凌正陷入自我怀疑中，遽然听见黎子清突兀的要求，他抬起头，眼底是来不及收回的困惑与纠结。

黎子清见到他的表情微微一愣，在洪水面前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人，这是怎么了？

黎子清关心地询问：“你还好吧？”

东方凌转过头眨了眨眼，像是需要时间进行情绪转换。但也就是一秒钟的功夫，再次面对黎子清，他脸上又恢复成一贯风流公子的表情。

他调笑道：“都说了当我的使者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神情自然得仿佛方才情绪异常的人不是他一样。

黎子清见他不想说也不追问。撸猫一事他不过是随口一提，也没想对方会答应，没啥失落的情绪，“当我没说。”

东方凌笑了笑，他虽然不清楚今天这场闹剧的来龙去脉，但是在他来看黎子清就是受了委屈想撸猫来平复一下心情的小孩。

虽然他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扳回一城，但总归还是受了气。

一种“凭什么被欺负的是他、被迫转学的也是他”的心理不平衡。

东方凌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巨型大猫将黎子清圈在怀中。

黎子清：撸大猫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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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