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响起时，黑骑正用银匙挖走提拉米苏顶层格格不入的草莓果酱。鎏金瞳孔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像两盏将熄未熄的煤油灯。

"这就是你给我点的甜品？"白柏木的手指按在碟沿，皮手套与骨瓷碰撞发出细微声响。

黑骑的舌尖卷走银匙上最后一点奶酪，奶油沾在他的虎牙尖上："地狱第九七条例补充说明，共享食物是建立契约的必要仪式。"他故意把提拉米苏往对方那边推了推。

白柏木察觉异样，警惕的抓住手边的叉子，低声道：“等等，你有没感觉到...”

咖啡馆突然陷入黑暗。所有钟表的齿轮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三根指针重叠在罗马数字Ⅲ的位置。黑骑的骨戒泛起幽蓝磷火，反射在白柏木镜片上转瞬即逝的金色纹路——那些细丝般的亮光如同活物，正沿着镜架向太阳穴蔓延。

"12点整。"白柏木摘下手套，用手摩挲着大衣上的银色胸针。

"怎么？你每次出现都会引发时空异常？"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但食指第二指节有处新鲜的切割伤，创面平整得像被激光划过。

黑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恶魔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是种违背常理的低温，仿佛是刚从冰箱里拿出的玻璃器皿。

“这是地狱之眼造成的伤口。”

黑骑的拇指摩挲过伤痕时，那些金色细丝突然剧烈扭动，"它已经开始标记你..."

玻璃展柜的碎裂声打断对话。一只黑猫不知何时蹲在了甜品柜顶端，金瞳里映出两人交叠的手。它优雅地舔着前爪，肉垫却渗出暗红液体，在奶油色的地毯上印出梅花状血痕。

（二）

"要续杯吗？"

服务生幽灵般出现在桌旁。他的白帽压得很低，印着甜品牌子LOGO的围裙口袋里插着支钢笔，笔帽上竟是刻着与自己助手枭鬼手背如出一辙的荆棘纹章。

白柏木注意到这人走路时左脚略微跛行——和三天前第二起双瞳失踪案的目击证人口供完全一致。

黑骑手边的草莓饮突然沸腾。气泡在粉色液体表面炸开，飞溅的汁液在亚麻桌布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白柏木看着黑骑兴奋的一咕噜全灌进喉咙里，嘴角溢出了些许泡沫，无奈的摇了摇头，取出衣上口袋的手帕递了过去。

待周遭都恢复平静后，白柏木从公文袋抽出一沓照片："昨天深究了下，有了个新的发现。这些受害者的共同点是..."

"都在临终前接触过黑猫。"黑骑的犬齿咬破自己舌尖，血珠滴入饮料的瞬间，液体表面浮现出几个扭曲人脸，"你看，它们现在都泡在我的下午茶里。"他露出孩童展示玩具般的笑容，唇缝间的血丝像融化的红蜡。

咖啡馆闪烁的灯光已然恢复正常。白柏木注意到杯底粘着片短纸条，上方写着一句哥特体英文：

"Beware the twins"

白柏木趁着黑骑不注意迅速收起纸条，左手指尖在桌下轻敲三下——这是他与某个人约定的暗号。

黑骑扫射了下周围，侧过头看他，鎏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白顾问，你好像对刚刚发生的异样一点都不惊讶？”

白柏木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估计是谁的恶作剧吧？”

黑骑眯起眼，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恶魔的指尖冰凉，触感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片。

“你撒谎的时候，呼吸会比平常格外冷静。”黑骑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

“而且，你的咖啡杯底有指纹。”

白柏木觉着眼前人仿佛跟先前神经大条只顾吃甜食的人天差地别。倒也有点聪明。他努力保持神色不变，但手指却微微收紧。

——他确实在等人。

（三）

墙上的老式钟表再次停摆，指针卡在12:30的位置。黑猫从甜品柜跃下，悄无声息地溜向咖啡馆的后门，尾巴尖轻轻扫过白柏木的裤脚。

黑骑的骨戒突然发烫，他猛地站起身，短刀从袖口滑入掌心。

“有人来了。”

白柏木没有动，只是轻轻按住自己的左肩——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形状像半闭的眼睛。

后门被推开，冷风卷着雨丝灌入。

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阴影里，黑色短夹克，苍白的手指间夹着一份文件。

“白顾问，您要的资料。因为你要得急所以赶忙送过来了。”

嗓音低沉，语调平稳，是白柏木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他的助手，枭鬼。

黑骑好奇打探着来人：“你是谁？”

枭鬼缓步走近，灯光终于照清他的脸——冷峻的轮廓，狭长的眼，右耳下方有一道暗红的十字纹身。

“我是白顾问的助手。”他微微一笑，目光却落在黑骑的骨戒上，

“看来您跟白顾问很熟。”

白柏木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微妙地变化——他在计算什么。

“资料放桌上。”他淡淡道。

枭鬼点头，将文件放下。

黑骑的瞳孔骤然收缩，舌尖轻轻舔过食指喃喃道，

“你身上的味道可真香啊。”

枭鬼皱眉，没有理会，只是微微侧头，看向咖啡馆的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