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测试，听得到吗？”余琛的声音从战术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质感。他站在战术板前，红色激光笔的光点在敌方阵容上来回游走。

乔然调整着耳机位置，左手无名指轻敲机械键盘。屏幕上倒计时还剩三分十七秒，这是与韩国KOG战队的第三场训练赛，前两局都以惨败告终。

“这把打中野联动。”余琛的激光笔停在对方中单ID上，“乔然拿妖姬，打野选皇子。六级后必须动起来。”

乔然瞥了眼队友——ADC王岩正快速点击鼠标测试手感；辅助程星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上单林峰闭目养神；打野选手李明浩（ID：Wind）安静地调整着设备参数。

BP环节开始，余琛站在李明浩身后，手指在椅背上敲击着某种节奏。“Ban掉豹女，他们打野的招牌。”

“给我拿盲僧吧，”李明浩突然开口，“我能carry。”

余琛的笔在战术板上顿了一下：“皇子。团队需要开团。”他弯腰在李明浩屏幕上标记了几个位置，“注意地图视野。”

游戏载入界面亮起，乔然的妖姬带着电刑符文。他注意到KOG中单选了佐伊——这英雄在韩国选手手里堪称恐怖。

“记住，”余琛最后叮嘱，“第一条先锋比小龙重要。”

开局两分钟，乔然就感受到了世界亚军战队的压迫力。KOG中单的佐伊每一个技能都像预判了他的走位，三次精准的催眠气泡让他不得不提前磕掉血瓶。

“Wind，来中。”乔然盯着自己还差半管到六的经验条，“可以越。”

皇子从河道草丛绕出，但就在即将出手的瞬间，敌方打野的男枪如同鬼魅般从阴影处跳出！2v2的小规模团战爆发，乔然极限闪现躲开佐伊的催眠气泡，却看到李明的皇子EQ二连空掉后原地犹豫了半秒——

First Blood！

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宣告着皇子的死亡。

“我的...”李明浩的声音在发抖，“我以为能换掉。”

乔然抿了抿唇，并未言语，倒是程星安慰了他一句。

比赛进行到七分钟，乔然终于升到六级。他快速清完兵线准备游走，却发现下路已经爆发战斗，王岩的卡莎被四人包夹，尽管程星的锤石用灯笼救回了他，但一塔和第一条小龙还是落入敌手。

“先锋。”乔然突然开口，“换资源。”

Wind的皇子踉跄赶到峡谷先锋处，却在打到一半时被敌方中野发现。林浩立刻传送支援，却在落地瞬间看到皇子闪现过墙逃跑的背影！男枪一个突刺，摘下林浩人头。

“Wind！”林浩终于忍不住了，“你他妈卖队友？”

先锋被KOG收入囊中，经济差瞬间拉开到三千。打野看着自己0/2/1的战绩，手指微微发抖。

“听好。'乔然的声音突然切入，“现在开始避战，等王岩两件套。林浩去下路带线，我守中。”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成了折磨。KOG展现出恐怖的运营能力，通过先锋连破两座中塔。乔然被困在高地上补刀，眼睁睁看着野区资源被蚕食殆尽。

“他们可能在偷大龙。”程星pin了下漆黑的大龙坑。

李明的皇子犹犹豫豫地向龙坑移动，却在河道草丛遭遇伏击，瞬间被秒。KOG战队转头拿下大龙，比赛彻底失去悬念。

“GG。”

随着基地水晶爆炸，乔然摘下耳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训练室里的空调呼呼作响，却驱不散那股压抑的热气。

余琛站在战术板前，红色马克笔在数据统计表上画着刺眼的圈：“Wind，”笔尖戳在纸上发出"嗒"的一声，“十五分钟落后三级。”

李明浩的脸涨得通红：“我想帮下路...”

“帮？”余琛翻开笔记本，“六分四十秒，下路请求支援时你在刷新技能；十一分钟，中路信号pin烂了你还在上路蹲草。”他语气冷若冰霜，“这是训练赛不是rank！”

“还有这里，”余琛的笔突然在战术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说了不要在无视野的情况下过河道。”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最低级的错误也要犯！”

“林浩两波被三包一，”余琛转向上单，“为什么不放塔？”

林浩梗着脖子：“我觉得能操作。”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余琛手中的马克笔在战术板上重重一顿，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乔然注意到马克笔在余琛右手无名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散会。”余琛突然合上笔记本，“明天早上八点，我要看到每个人的复盘报告。”

队员们如蒙大赦般迅速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凌乱的声响

程星第一个冲出门外，连外套都忘了拿；王岩小声和林浩讨论着刚才的团战；李明浩低着头快步离开，背影透着说不出的僵硬。

乔然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外设，余光却一直追随着余琛的身影。教练站在窗前，黄昏的光线将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手中的平板电脑反射着冰冷的数据分析。

有那么一瞬间，乔然觉得他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座田径运动员的铜像——孤独而倔强地保持着起跑的姿势。

当最后一名队员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乔然才起身离开。训练基地的走廊总是格外安静，防滑地胶吸收了大部分足音。

转过拐角时，他看到余琛正靠在消防栓旁的窗边抽烟，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到一半，烟灰将落未落。

“教练。”乔然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能聊两句吗？”

余琛转过头，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他随手掐灭香烟，窗外的夕阳正好照在他无名指的那道伤口上，泛着淡淡的粉色。

“手。”乔然从包里翻出一片创可贴递给余琛。

余琛愣了一下，注意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划了道小口子。他接过创可贴时，慢慢地缠在伤口处。

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他突然变得柔和的眼睛上。

“2010年青少年田径集训，”他沉默了很久，突然没头没尾地轻声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是被刷下来的选手。"他顿了顿，"你父亲是唯一给我写过鼓励信的教练。”

乔然的心跳突然加速。记忆里那个总是独自加练到呕吐的瘦小身影，与眼前这个冷静自持的冠军教练逐渐重合。

“所以...你第一次见我时就认出来了？”

余琛摩挲着创可贴，阳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你和乔教练，”他最终说道，“皱眉的样子一模一样。”

乔然注视着余琛微微颤动的睫毛，突然意识到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正在向他展露从未示人的一面。

走廊的通风系统嗡嗡作响，将余琛身上淡淡的香烟气味送到乔然鼻尖。

“教练组已经决定了，”余琛突然转开话题，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准备换下打野。”

乔然微微一怔。离夏季赛开赛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此时换下打野，对于队伍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不是因为今天这一场训练赛。”余琛将创可贴的包装纸揉成一团，“过去三周的数据分析显示，李明浩的英雄池和版本理解都跟不上节奏。”

他停顿了一下，“更重要的是，他和团队的沟通存在严重问题。”

乔然想起刚才训练赛中那些致命的信号延迟，那些错位的团战时机。他正想说什么，远处训练室的门突然打开，林浩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这打野简直在梦游！”

余琛和乔然同时转头，看到李明浩低着头快步走过走廊，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李明浩知道了吗？”乔然压低声音问。

余琛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创可贴边缘：“是他主动申请调到二队。他状态下滑严重，之前已经谈过了。”

乔然注视着余琛摩挲创可贴的手指，发现那修长的指节微微泛白。他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你其实...很在意这个决定，对不对？”乔然轻声问道，目光落在余琛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余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走廊的灯光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作为教练，每个决定都要对战队负责。”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沙哑。

乔然突然伸手，轻轻按住了余琛还在摩挲创可贴的手。他能感觉到对方手背的温度，还有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但作为余琛呢？”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这个决定让你很难受，我看得出来。”

余琛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他想要抽回手，却被乔然握得更紧

“李明浩跟了你这么久，”乔然继续道，“从青训队一路带到一队首发。现在要换掉他...”

"够了。"余琛突然打断，声音却不像往日那般严厉。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乔然偏了下头，继续道：“你很难过，余琛。”

乔然的手指轻轻收拢，将余琛的手完整地包裹在掌心。他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微凉，还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知道吗，”乔然放柔了声音，拇指轻轻摩挲着余琛的手背，余琛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被唤醒了某个记忆。

乔然看到他喉结微微滚动，继续道：“我父亲说，选手的状态就像潮汐，有涨有落很正常。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坚持，什么时候该改变。”余琛轻声接上，终于抬起眼睛。走廊的灯光落在他眼里，像是融化的琥珀。

乔然点点头，感觉掌心里的手不再那么僵硬。“所以现在，让我，不对，是我们，陪你一起面对这个决定，好吗？”

余琛深深吸了一口气，肩膀的线条终于放松下来。他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乔然的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乔然心头一热。

余琛慢慢靠近他，抱紧他，他听见余琛小声地靠在他耳边说：“谢谢你，小然。”

那一刻，乔然心跳如雷。

大概周三更？

[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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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跳